那個山賊嚇得一激靈，連忙大聲說道：“我們的頭就是他二弟，有時候沒糧食吃，還是他們運過去的，我們就是一家人，這一次也是他們叫過來殺人的。”
俗話說的好，好漢不吃眼前虧，他這個綠林好漢，當然也屬於好漢，怎麼可能吃這眼前的虧？
他可不會爲了給凃家撇清關係而吃那皮肉之苦，甚至他還有些怨恨凃家——要不是凃家叫他們過來殺人，他們會折在這裡嗎？把他們拖下水，他一點心理障礙都沒。
不是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福是同享過了，現在遇上難了，那就同當吧。
他主動說道：“我們黑松嶺的人就是他們凃家養着的，就是爲了給他們剷除對手，這一次也是因爲他們家的凃龍看上了縣裡裘主簿的女兒，要我們把她搶上山去，順便把裘主簿的女婿給殺了。”
“胡說八道，”凃莊主氣得渾身直哆嗦，對身後的人說：“把這些明火執杖的暴徒給我都趕回去，他們就是土匪，殺了官府都不會追究的。”
他身後的那些壯丁拿着梭槍都要往前衝，方浩將手中的亮銀槍抖了一個槍花，對那些莊丁大聲喝道：
“凃家勾結山賊殘害良民，證據確鑿，我們已經派人報官，明天官兵就會到來，要抓的也是凃家的這些人，跟你們無關，難道你們還要爲了這夥將死之人與官府作對嗎？”
那些莊丁一想也對，那山賊勾結的是他們的老闆，又不是他們，有必要爲了這個去拼命嗎？
打敗這夥村民沒有問題，可是他們能打敗官府嗎？
方浩又道：“躺在這裡的八個山賊，有七個都是我殺的，剩下這一個也只是爲了留個活口來做證據，才饒他一命，你們誰要是想過來，跟着七個死的山賊作伴，那就儘管放馬過來，看看是你們厲害還是我厲害！”
那些莊丁更不敢往前衝了——能夠一個人幹掉七個山賊的存在，是他們惹得起的嗎？
你看人家的裝備，那亮閃閃的槍，沾滿了血跡的槍頭，看上去就嚇人，比他們手中的梭標顯得高大上得多。
而且方浩身後那一百多個村民都拿着傢伙，雖然戰鬥力不會多強，可是那麼多人想要跟他們對着幹，自己這邊怎麼也得死上不少。
至於死的是誰，那就真不好說了。
他們一年領到的工錢也很少，混一個溫飽就已經很不錯了，爲了這個來拼命，實在是不值得。
況且打跑這羣村民又如何？
人家都已經報官了，難道接下來還能打跑官府的人嗎？
當頭有幾個人在猶豫，不敢前進，後面的人也就沒有跟着衝上去。
誰都怕死。
塗莊主這邊的人是這樣，方浩身後的那些村民也是這樣，一時倒是僵持在那裡。
凃莊主氣得跳腳，對手下的人怒道：“你們聽一個黃口小兒胡說什麼？他們就是一夥明火執杖的強盜，殺了一點事情都沒有，有什麼責任我都擔着，你們有什麼好怕的？”
望月村的里正說話了：“姓凃的，你可看仔細了，這可不是黃口小兒這是縣裡裘主簿的女婿，你還敢說殺了他一點事情都沒有？”
裘主簿的女婿。
本來還有一些衝動的莊丁一聽到這個，一點和對方對着幹的慾望都沒有了。
凃家確實是清風鎮最大的勢力，可是也只是在清風鎮這個小池塘最厲害罷了，他能大得過縣裡的主簿老爺？
縣裡的老爺纔是國法，他們說凃家勾結山賊，那就一定是勾結山賊，哪怕沒有真正的勾結山賊，但是老爺們說是，那就必須要死。
何況現在有人證在，凃家勾結山賊的可能性很大，更加要慎重行事。
方浩對那些莊丁道：“你們要想好了，是要跟我們拼命，還是繼續站在凃家的身後成爲他們一夥的人負隅頑抗，等待官府的剿滅，或者是馬上跟他們劃清界限，成爲剿匪的有功之人。等到明天，官府大兵一到，你們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在需要站隊的情況下，站錯隊伍，那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嚴重到可以丟掉性命。
和山賊站在一隊，無疑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弄不好還會殺頭。
要知道對官府的人來說，剿匪可是一件大功，而這功勞的大小還和剿匪的數量有關係。
殺得人頭越多，功勞就越大。
也因爲這個原因，經常會有殺良冒功的情況出現，就是把本來不是匪徒的人，當成匪徒來殺掉，拿他們的人頭，作爲自己的進身之階。
鞏縣的官兵就說不殺良冒功，但是站在山賊一邊的人，讓他們放棄這個機會，那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誰不想讓自己的功勞更大呢？
望月村的村民裡面更有人大聲叫他認識的莊丁：“焦二，你個哈麻批，站在他們一邊準備來對抗官府的人嗎？你得到了他們凃家多大的好處，來爲他們拼命？到時候官兵來了，你們通通都得死光，還不如趕緊轉到我們這一邊來，搶光他們的東西！”
這一句話非常的有煽動性，被他喚作“焦二”那個莊丁大步的從人羣中奔了出來，站到望月村的隊伍一邊，對凃莊主大聲說道：
“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勾結了山賊，不見得壞事，還想讓老子跟你拼命？做夢！”
他對那些莊丁說道：“兄弟們，你們也要醒過來，這傢伙平時是怎麼對我們的？每天辛辛苦苦的幹活，就那麼點工錢，有一點空閒的時間，還要練兵。這就不是個好東西，我們幹嘛要替他賣命，跟官府對着幹？”
有他帶頭，陸陸續續的有莊丁跑到了望月村一邊的隊伍，大聲宣佈和凃家劃清界限。
他們只是莊丁，是靠着自己的辛苦勞動吃飯的，並不是護院，沒有得到凃家多大的好處，當然沒有道理替他們賣命。
何況，這是要跟官府對着幹，在他們心目中，那就是造反。
造反可是殺頭的罪，搞不好還會株連九族，他們纔不會那樣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