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你別忙了,我一個人能行的。”惠芬看見九娘在刷鍋,便連忙趕過去,道:“廚房的活兒我做慣了,不是我自個兒吹,我同時能炒兩鍋菜,咱們村的人辦酒席,都找我去掌勺的!你別忙了,你細皮嫩肉的,若是不小心被燙到手,那可就不得了了啊!”
九娘最近幾個月都挺注意保養皮膚,臉上比以前嫩白許多,雖然身上穿的不是綾羅綢緞,可十分乾淨整齊,挺講究的模樣,跟一般的農婦不太一樣。
惠芬覺得自己跟九娘一比,簡直自慚形穢!
“嫂子,你再這麼見外,我們還怎麼好意思在你們家吃飯?”九娘笑着朝惠芬道:“在家裡我也做飯的,大概沒有嫂子做的好吃,但是廚房的活兒都會做。嫂子你是不知道,咱們這一幫弟兄,個個都飯量驚人,光你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的。”
惠芬沒辦法,便只能讓九娘繼續刷鍋,她淘了米準備煮飯。
“楚家嫂子,你去歇着,這些活兒交給我們就行。你懷着身孕呢,可不能累着,不然楚大哥可要心疼了。”恭親王府的幾個丫鬟和婆子一起過來幫忙。
“呀?九娘你……”惠芬又驚又喜的看向九孃的肚子,道:“既然懷有身孕,那你可不能再幹活了,快到一邊歇着去!”
九娘囧了囧,手上的洗鍋布也被搶走了,她鬱悶的甩了甩手上的水,站了起來。
惠芬擡頭看了九娘一眼,笑着道:“你回屋裡歇着,別在這裡站,這燒着活兒,這煙味怪燻人的。”
“這一路上都坐着,腿都麻了。既然你們不要我幫忙做飯,那我就四處去走走看看吧!”九娘拍了拍身上的灰,無奈的笑着走開了。
“嫂子!”小七和楚磬搬了椅子坐在庭院裡玩兒,看見九娘走過來,小七便起身迎過去,挽着九孃的手,笑着道:“你懷着寶寶,別勞累,做飯的活兒交給她們去忙吧!來來來,咱們坐着歇一會兒。”
“坐了一整天了,還沒坐累啊?”九娘捏了捏她們倆的手心,道:“咱們出去走走吧!這富餘村搞得真不錯,家家戶戶都修了大宅院,青磚綠瓦的,真好看!外面的路都用石子兒鋪平,乾淨整潔,跟鎮上差不多……咱們出去轉一圈兒,回來也差不多可以吃晚飯了。”
“好!”小七愉快的點頭,挽着九孃的手便朝外面走去。
“嫂子,就咱們三個人去麼?”楚磬面上露出幾分猶豫之色,道:“不如再叫幾個人吧!問問楚大哥他們去不去……”
這一路上的危險太多,楚磬不敢大意。她們三個人都不會武,若是遇到壞人,便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最好還是楚東陽讓“絕殺”的人跟着,這樣安全才有保障。
九娘一愣,腳剛剛跨出庭院的門檻,便突然收了回來,她頓了頓,道:“那咱們就不出去了,在院子裡坐着說說話吧!”
富餘村太寧靜美好,讓她一時疏忽大意了,忘記了這一路上遇到的危險。
小七不太樂意的嘟了嘟嘴,被姐姐捏了一下手心,便立刻展顏一笑,道:“好,在院子裡玩也是一樣的。來,我扶嫂子過來坐下。”
九娘好笑的看了小七一眼,道:“咱們來講故事吧。”
聽到講故事,小七便眼睛一亮,這下是真的高興了,笑嘻嘻的道:“嫂子講,我喜歡聽嫂子講故事。”
九娘閒着也是無聊,坐到椅子上,便看向她們倆,問:“有沒有聽過白蛇的傳說?”
“白蛇?傳說?沒聽過呀!像嫂子以前說的那個七仙女的傳說那樣的嗎?那我要聽,我要聽!”小七用力的點着頭,開心的道:“我喜歡聽這種的故事。”
九娘笑着點點頭,道:“那我今天就給你們講這個《白蛇傳》吧!嗯,有一條修煉了千年的白蛇,爲了報恩,便化成人形,變成了一個超凡脫的大美人兒,來到了人間,在西湖畔……”
九娘根據前世看過的電視劇《白蛇傳》和《白娘子傳奇》,用自己的語言組織了一下,便被她們講了起來。
小七和楚磬對這種神話啊愛情啊之類的故事,特別感興趣,聽得十分入迷。
九娘一直說了半個時辰,感覺口乾了,便停了下來,清了清嗓子,道:“好了,今天先說到這兒,哪天有時間再繼續說。大概晚飯也快做好了,咱們準備去吃飯了。”
“後來呢,後來呢?那白娘子喝了那個雄黃酒,變回原形,被許仙看到了,他會怎麼做?會休了白娘子嗎?嚶嚶嚶太吊胃口啦!”小七意猶未盡,抱着九孃的手臂,撒嬌的道:“嫂子,吃過晚飯繼續說吧!反正每天晚上吃了飯後,都要散散步,消消食什麼的,咱們繼續說唄!”
九娘拍了拍小七的手,道:“那晚上再說吧!”
“好!”小七便一手挽着九娘,一手挽着姐姐楚磬,往後院走去:“咱們快些吃飯,吃完飯繼續講。”
“小七,你慢一點!這麼猴急做什麼!”楚磬拉了小七一把,瞪了她一眼,道:“現在天黑了,又沒燈,走那麼快,萬一踢到東西摔了怎麼辦?”
她們倆摔了可不要緊,嫂子可懷着身孕,若是有個萬一,楚大哥還不得恨死她們倆!
“哦,慢慢走,慢慢走!”小七吐了吐舌頭,乖乖放慢了腳步。
“做好飯了,擺了碗便能吃飯了。我正準備去找你們呢,你們就過來了。”惠芬邊用圍在腰上的布擦着手,邊笑着對九娘道。
“嫂子,辛苦你了。”九娘面帶歉意的看向惠芬,笑道:“你辛辛苦苦做了燒了那麼多菜,我沒幫一點兒忙,就連吃飯還得勞你去叫……我自己都覺得沒臉了。”
“快別這麼說。辛苦啥啊辛苦,大半個時辰就完事兒了!”惠芬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笑道:“咱家沒有老人,也沒有孩子,天天就我跟鐵柱兩個,多一個人說話都沒有。平時也沒啥客人上門,家裡難得像今日這樣熱鬧,我聽着就高興,幹起活兒來可帶勁兒了!那大鍋鏟揮的,一點也不覺得累。趕緊準備吃飯了,你們嚐嚐我的手藝怎麼樣!”
“好!既然嫂子這麼說,那我們便不客氣了。”九娘上前一步,上去拉住惠芬的手,道:“嫂子,走吧!”
“走走走,來到我們家,就甭客氣,該吃吃,該喝喝,怎麼高興怎麼來!”惠芬爽朗的道。
楚東陽自進屋後,便被鐵柱拉着去隔壁屋說話了,直到做好飯了纔出來。
惠芬看到自家男人出來了,便扯着嗓子道:“飯做好了,你還不快請弟兄們上桌!地窖裡還埋了不少酒,你挖出來了沒?可別大家都上桌了,還等着你慢慢去挖酒……這老話說的好,守寡容易等吃難!我這人,最不耐煩就是等人吃飯,一大桌子的菜,光看不能吃,我這心裡啊,躁得慌!”
大家都被惠芬那句“守寡容易等吃難”給逗笑了。不過話糙理不糙,形容得還真貼切。
九娘抿着嘴笑,默默的站到楚東陽身邊去。
“你這婆娘,恁是這般話多!酒這東西,用不着你提醒我都記得!剛進屋的時候我就去地窖裡挖了。”鐵柱說着,拍了拍楚東陽的肩膀,哈哈的笑道:“搬了十罈子上來,今晚敞開肚皮喝,一醉方休!”
楚東陽偏頭看了九娘一眼,然後對鐵柱道:“我不喝酒。”
鐵柱豎起了眉毛,拔高了聲音道:“咋啦?你以前在西北關的時候不是也喝嗎?今兒怎麼就不喝了?咱們哥兒倆可有五年沒見了,難得見面一回,高興啊,這酒總得喝的!”
楚東陽握了握九孃的手,對鐵柱搖了搖頭,道:“今兒真的不能喝。要不我以茶代酒,陪着你喝。”
“去去去!你用茶來代替,誰稀罕跟你喝啊?”鐵柱臉一拉,道:“還拿不拿我當兄弟了?若是不拿我當兄弟,那我沒話說。若是還拿我當兄弟,那今兒不管怎麼樣,這酒你必須得喝!”
楚東陽又看了九娘一眼,嘆了口氣,剛準備開口,便見惠芬突然過來揪住鐵柱的耳朵,道:“我說你這男人,酒還沒喝呢先說渾話了。趕緊的,請弟兄們上桌吃飯了。大家趕了一天的路,早餓壞了,你還在這呱唧呱唧個沒完,還讓不讓大家吃了?你再這樣,你自己端着酒罈子蹲去門口喝去!”
鐵柱人高馬大的,而惠芬卻是矮胖型的,站着也只到他胳膊的位置,要踮着腳尖才能揪住他的耳朵,還特別費力,便擰着他的耳朵往下拽。
鐵柱疼得齜牙直吸冷氣,連忙將自家媳婦兒的手掰開:“嘶,你這婆娘,誰呱唧呱唧個沒完?趕緊鬆手!耳朵都被你揪下來了。”
大家看到他們兩口子打鬧的樣子,便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走走走,吃飯去!再不吃,飯菜都冷了。”鐵柱搓着發紅的耳朵,伸手要去搭楚東陽的肩膀,手剛剛擡起來,便又被自家媳婦兒一把揮開,然後又拉住他的手,邊往後院拽邊道:“快點走,磨磨唧唧的。”
“誒誒誒?你這婆娘,今兒是抽的哪門子瘋!撒開手啊你……”鐵柱嘴上罵罵咧咧的,卻沒有甩開自家媳婦兒的手,而是回頭朝楚東陽喊:“東陽,你們快點跟上哈!”
楚東陽半摟着九孃的腰,笑了笑,道:“久久,走,吃飯去。”
“嗯。”九娘笑着點頭應,跟着他往後院走去。
後院十分寬敞,能擺七八張桌子。
鐵柱家當然沒有那麼多桌子,都是問隔壁鄰居借的。
鐵柱兩口子跟村裡人相處得都不錯,鄰居們第一次見到鐵柱家來了那麼多客人,便十分好奇,吃過晚飯後便也跟過來湊熱鬧。
媳婦兒婆子和孩子們圍在一旁看,年輕小夥子和老漢便忍不住來喝幾杯。
這麼一來,鐵柱家就更熱鬧了,跟家裡有喜事兒辦酒席請客似的。
今晚九娘胃口倒是不錯,吃了大半碗飯,喝了一碗湯,還吃了不少菜。
放在她面前的那一碗特別合她口味,雞肉裡放了田螺一起燜,雞肉好吃,田螺也很有味道。
九娘一直挑着田螺吃,田螺殼在她面前都堆成小山了。
惠芬坐在九娘旁邊,看到她一直選着田螺吃,便笑着道:“原來九娘也喜歡這道菜啊!我也挺喜歡的。咱們村的人都喜歡煮雞肉時放些田螺一起燜,可香了。這些田螺是昨天跟隔壁家嫂子一起去田裡的小溝摸回來的,養了一天,吐出來不少泥。看到你們買了好幾只雞,我拿了三隻來燉湯,放了點乾紅棗,湯挺好喝的吧?剩下的幾隻雞,我全拿來跟田螺燜了。起初還擔心你們不愛吃呢,我煮完了都有些後悔,想着應該事先問問你的。嗨,誰知道你也這麼出吃!”
“嫂子的廚藝果然很棒,不單單這道雞肉好吃,其他的每一道菜都很好吃。”九娘吃飽了,放下筷子,忍不住朝惠芬豎大拇指。
別說她了,就連楚東陽也吃得津津有味。小七那麼挑嘴兒的,現在一句話都沒說,只管埋頭吃飯。
這說明惠芬做的菜,確實很美味。
“真的喜歡吃我燒的菜嗎?”惠芬爽朗的笑道:“那就多住幾日吧,我有好幾個拿手菜,今晚上太沖忙了,沒有時間準備,明日我去買菜回來,再多燒幾個好吃的菜給你們吃。”
九娘抿着脣笑道:“今晚上就吃得很痛快了。若不是急着趕路,我們一定會多留幾日,天天吃嫂子燒的菜。”
“再急也不急這一兩日啊!你不是懷着身孕麼,這麼急着趕路,身子受不受得了啊?”惠芬關心的看着九娘,道:“你這小身板這麼瘦弱,多留幾日,我變着花樣的給你做好吃的,給你補補身子。你跟你家東陽說一說,他這麼心疼你,肯定會答應的。”
惠芬說着,朝九娘擠眉弄眼。
九娘囧了囧,楚東陽難道在臉上寫着“心疼九娘”四個大字麼?爲什麼每個人都這麼跟她說?
還是,他們倆平時舉動太過親密,大家都看在眼裡了?
九娘抿着脣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沒有接話。
惠芬便笑呵呵的道:“那就這麼說定了啊!我明兒一早起來便去村裡買菜,給你們做我最拿手的,你肯定也喜歡吃的!”
……
楚東陽只喝了一碗,便沒有喝了,讓冷肅和殷漓陪着鐵柱喝。
楚東陽喝了兩碗雞湯,才覺得嘴裡的酒味淡了些,他朝隔壁一桌看去,見九娘也在喝雞湯,便放心了,又添了一碗飯,吃了起來。
喝酒喝得高興了,便開始划拳。
幾張桌子都有人划拳,又都放開嗓門喊,那鬧哄哄的聲音,吵得整個村子的狗都在叫。
九娘坐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便覺得頭疼,正好小七和楚磬來找她講故事,她便跟她們倆去了前院。
楚東陽看到九娘起身離開,便讓小成帶着兩名“絕殺”的弟兄跟在後面。
這富餘村雖然太平,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爲了以防這個萬一,楚東陽必須處處時時小心謹慎。
“小成?你們怎麼跟出來了?”九娘回頭看到身後跟着的三人,驚訝之餘,面帶歉意的問:“你們吃飽了嗎?若是沒吃飽,再回去吃點,我們就在這裡,不去別處。”
“吃飽了,吃得很飽!”小成笑了笑,道:“這位嫂子燒的菜,味道真不錯。”
小七朝小成看了一眼,笑着對九娘道:“雖然很不錯,但是我還是比較喜歡吃嫂子你燒的菜!”
小成臉紅了紅,撓着頭道:“對對對,今晚的菜跟嫂子你燒的,還是差很多的。”
“行啦!你們兩個小馬屁精。”九娘好笑的瞥了他們倆一眼,道:“要是吃飽了,咱們就去前院走走吧,這裡太吵了,我不太受得了。”
“嗯嗯,走!嫂子繼續給我們講白娘子的故事。”小七興奮的道。
小成他們三人則安靜的跟在後面。
比起後院的喧囂,前院要安靜許多。
幾個人坐在椅子上,開始講故事。
小成他們三人一直站在九娘她們後面,雖然也有在聽九娘講故事,可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的院外。
庭院外面,潛伏了至少十個人。
小成知道,這十個人裡面,有雷軻他們,可也還有其他人。
他在心裡思量着,若是那些人衝進來,光憑他們三個人能不能護得九娘和兩位郡主安全?這種危急時刻,雷軻的人應該也會出手幫忙的吧?
可不能保證萬無一失,萬一這些人趁亂傷了九娘或者兩位郡主呢?
小成心裡有些着急,朝旁邊的人使眼色,讓他去通知頭兒他們。
那人收到小成的眼神示意,便立刻閃身去了後院。
而坐在前面的三個人,半點也不知曉,繼續興致勃勃的講着故事。
就在這時,圍牆外的某一處突然發出了一聲輕微的響動,兩個黑影翻牆而入,飛快的朝庭院裡的幾個人衝了過去,特意避開小成和另一名“絕殺”的弟兄,直接朝九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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