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愣了愣,然後垂下眸子,嘴角掛着一抹極淡的笑意,邊攏着兒子的毛毯子邊隨口問了一句:“什麼時候的事兒?”
劉氏看了九娘一眼,見她沒有生氣,臉上甚至還露出幾分漠然之色,顯然是沒有在意,權只當是茶餘飯後打發時間的談資聽聽是樣子,劉氏稍怔了怔,話兒在心裡過了一遍,才微微一笑着說了出來,道:“就是今兒晌午那會兒,我家小子在院門口玩雪,有個穿着補丁衣裳的姑娘過來找他打聽,問你家住哪兒……”
劉氏邊說邊注意着九孃的表情,見她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便又繼續道:“我當時正在院裡殺雞拔毛呢,聽着外頭有人說到你,便好奇的走出去瞧。唔,那姑娘約莫只有十二歲,瘦瘦小小的,臉只有巴掌那麼大,臉色也蠟黃蠟黃的,身上穿着的衣裳也單薄,腳下穿着一雙破鞋子,飄了那麼大的雪,又吹着冷風,我穿着棉襖都覺着冷得刺骨,真虧那姑娘捱得住,嘴脣都凍得發紫了。我家小子調皮得緊,非但沒告訴她,還用雪球砸那姑娘身上……”
九娘愣怔了一瞬,努力搜尋着關於這副身體本尊的記憶,想着封九孃家裡可有妹妹之類的。她蹙緊了眉頭,想了好一會兒都想不起來,便擡眼朝劉氏看去。
劉氏看到九娘突然擡起眼來看自己,心裡咯噔了一下,面上便有些訕訕的,略帶歉意的看向九娘,道:“我家那小子最近越發調皮,待我回家便要好好管教他……”
劉氏還沒說完,九娘便笑着搖了搖頭,只道:“男娃子到了這個歲數調皮點不是什麼壞事,只要不是太出格,嫂子便不用擔心,管教得太嚴,將他束得呆頭呆腦的,以後嫂子反而要爲發愁了。”
九娘說着,又低下頭來,漫不經心的又問了一句:“那後來呢?”
劉氏頓了頓,便連忙道:“那姑娘見着我走出來,便又過來找我打聽了……”
同桌坐着的其他幾位嫂子聽到劉氏這話,也不等她說完,便急忙追問:“大嫂不會告訴她了吧?”
那封家當時爲了二兩銀子便將九娘賣了,之後見九娘日子過得好了,九娘她哥哥和他娘先後來杏花村裡鬧,想讓九娘拿銀子給他們,這次雖又換了一個人過來,聽着着實挺可憐的,可目的肯定還是隻有一個,那就是想要九孃的銀子。
先前那兩次鬧得實在太難看,別說是杏花村,就是相鄰的幾個村都傳開了,說啥的都有。這次若是再讓人來鬧,且還是在新年裡頭,這不是存心讓九娘和東陽膈應,不讓他們兩口子好好過年麼?
劉氏瞪了她們一眼,連忙對九娘道:“我怎麼會隨便告訴外人九孃家的住處?我問了她是哪個村的,找九娘幹啥,她支支吾吾的,只說是封家的,其他的一句話也不肯說。我一聽她說是封家的,我便沒理會她了。她在我家院子外面站了好一會兒才離開,我忙着做飯,也沒顧看她往哪個方向去……”
這一年來,九娘和楚東陽幫了村裡不少,讓大夥兒賺了銀子過個好年,大家自然都向着九孃的。
經過之前封家人鬧的兩次,村裡人都知道九娘跟孃家那邊已經撕破臉,也不想再跟封家那邊再有來往,凡是聽到封家那邊有人來找,都不會搭理,兇悍一點的都直接將人攆出杏花村。
劉氏猜想,那小姑娘不是被轟出村去,便是被凍僵在雪地裡了。
那麼小的姑娘,若是就這樣沒了性命,實在是可憐。而且當時那小姑娘在自己面前說話時,那怯怯的模樣,連說話都不敢大聲,劉氏瞧着那小姑娘並不像存了壞心思的。
這麼一想,心裡便生出幾分愧疚來。當時就算沒有給小姑娘兩個熱饅頭,也該給她煮一碗薑湯,至少能驅驅寒。
芸娘在一旁聽着,面上也露出幾分擔憂來,她嘆了口氣,道:“大過年的,她一個小姑娘跑來咱們村尋九娘做啥?大嫂說她穿着單薄,這會兒外面還飄着雪呢,那麼瘦弱的姑娘怎麼扛得住?恐是被凍壞了……”
九娘抿了抿脣,也跟着嘆了口氣,抱着孩子起身朝楚東陽走去。來到他跟前,先小聲將事情簡單的跟楚東陽說了,而後便道:“讓弟兄們去村裡找找,若是看到了便纔將她帶回來吧!”
九娘雖跟封家人沒有什麼情分,但多大的仇也總不好讓個小姑娘大過年的在村裡被凍死,這傳出去要被人戳脊梁骨罵的。
楚東陽摟住九娘,手在她的肩上按了按,低聲道:“我這便讓弟兄們去村裡裡裡外外的找一遍。外面下着那麼大的雪,說不定她是找個擋風遮雪的地方躲着,你不用擔心。”
九娘點點頭,道:“那我過去那邊桌坐着等你們的消息。”
九娘以爲楚東陽也會出去找的,沒想到他只是吩咐同桌和旁邊兩桌猜拳最大聲的人去了,然後拉着九娘坐了下來,道:“他們喝了不少酒了,正好出去透透氣。你就在這兒陪我坐會兒吧,我吃得差不多了,我來抱兒子。”
楚東陽說着,便伸手去抱兒子,柔聲對九娘道:“你方纔不是說還想吃麼?你在那桌也沒見你動過筷子,是剛炒出來的菜不合口味,還是心裡有事兒沒胃口?”
九娘不知道楚東陽坐到這邊來還一直注意着她那邊,愣了一下,然後笑着搖搖頭,看向楚東陽,道:“二嫂說給我煮肉湯,我在等着呢。”
九娘想了想,低聲問:“相公,鳳歌他們兄妹倆回他們南邊去了嗎?”否則怎麼沒看到他們兄妹倆跟大夥兒一起吃年夜飯?
楚東陽擡手捋着她鬢邊的碎髮的手頓了一下,而後淡淡的道:“沒回南邊。只是他們兄妹倆想自己過年,端着菜自己回房吃了。”
那日,鳳歌被他哥哥關在屋子裡,打算將她強行帶回南邊,後來青山將鳳歌救出來,便一直將她安置在一個隱秘之地,每日給她送吃的,有空還去陪她……距今已經有大半個月了,而此事九娘一無所知。
不過鳳閣的那幾名手下被綁了關起來之後,青山打算讓鳳歌出來的,可想到鳳閣極有可能還有其他手下埋伏在外面,便打算再觀察幾日再說。
青山那小子對鳳歌那般鍾情,斷然是要不擇手段的將鳳歌留下來,到手的媳婦兒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人帶走了,所以格外小心謹慎。
至於鳳閣,沒人拘着他,只要他不惹事,他做啥都沒人理他。
原本以爲鳳閣今日也會像往常一樣跟大夥兒一起在飯堂吃飯的,可到現在都沒看到他的人影。而他的那幾名手下也逃走了,此事十分蹊蹺詭異,楚東陽正讓冷肅帶着人去查。
這些事楚東陽都不想告訴九娘,免得讓她跟着操心,便只好隨口編了個謊。
楚東陽胡編亂造的本事不低,臉不紅心不跳的,讓九娘看不出什麼不對勁,便沒有再多問,只道:“大過年的,他們兄妹倆背井離鄉,難免思家。相公讓青山多送些吃的過去,別怠慢了他們纔是。”
“這些事情不必咱們提醒,青山那小子自會做到位的。”楚東陽語氣淡淡的道。
九娘點點頭,正想說什麼,便看到丁氏端着一大碗肉湯走了過來。
“九娘,肉湯煮好了,你趁熱吃。我過去那邊跟她們說會兒話,你有啥事兒再叫我。”丁氏將肉湯放在九娘桌面上,搓了搓手,便笑着走開了。
“多謝二嫂!”九娘跟丁氏道了謝後,看着面前這麼大一碗肉湯,便不由得皺了皺鼻子,扭頭看向楚東陽,道:“相公,我分大半肉湯給你吧!我不知道二嫂會煮這麼多,我一個人可吃不下……”
半肥半瘦的豬肉剁成肉末,拌了點蔥花,然後將肉末捏成小個的丸子。用這肉丸子煮出來的湯很好喝,肉也鮮嫩。
楚東陽一手抱着兒子,另一隻手拿了筷子夾了一顆肉丸子,吹了吹,送到九娘嘴邊,道:“你先吃,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都留給我。”
九娘聞言便笑了,張着嘴咬了那丸子,吃得津津有味。
九娘連吃了兩顆丸子,便用拿了筷子夾了一顆喂楚東陽。
兩口子你餵我一口,我餵你一口,旁若無人一般,十分親暱,而小傢伙在自家爹爹的懷裡睡得很是安穩,半點兒也沒有影響到爹孃蜜裡調油。
這一家三口的溫馨又甜蜜的畫面實在太美好,讓丁氏她們幾人看得很是羨慕,都在小聲嘀咕着楚東陽對九娘如何如何好,九娘如何如何幸福。
孟梓嫿也看得出神,竟然沒有發現從門口走進來的冷肅。
冷肅帶着寒氣走了進來,而臉上神色倒顯得更冷幾分。
他快步朝楚東陽走去,看到楚東陽跟九娘正親密的喂着吃的,腳步頓了頓,猶豫了片刻,這才走過去,叫了一聲“楚大哥”,然後等着楚東陽問話。
楚東陽看到冷肅回來了,可當着九孃的面,卻沒有着急問他話,只朝冷肅打了個眼色,然後盯着九娘將肉丸吃了一半,他將剩下的都吃完了,將孩子送到九娘手上,這才起身跟冷肅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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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是誰?
無名小卒,不識也罷。
樓寰天是誰?
傳奇人物,整個帝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樓總,樓少,樓董,樓傳奇,樓爺……
樓家骨灰級的天才,過目不忘,腦子比電腦還好使。
十五歲接掌虧空得一塌糊塗的樓氏,二十歲便讓樓氏成了國內房地產的龍頭。
二十一歲踏足傳媒,二十五歲旗下的樓氏華影又成了國內娛樂界的風向標。
……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樓寰天是個牛得不能再牛的人物。
可就是這麼一個亮瞎眼的牛物,出現在了向晚的結婚證上。
這麼一個牛逼的人物,有那麼多牛逼的稱謂,但他在一個女人面前,卻只是她的“小樓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