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本來打算等小成將大夫請來,順便請大夫幫自己把脈,可現在殷神醫回來了,自然是請殷神醫幫把脈了。
殷神醫醫術了得,豈是鎮上那些大夫能比的?
芸娘將殷漓引出房間,纔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在心裡琢磨着該如何開口。
猶豫了好一會兒,覺得對着個男人說那事兒有些難以啓齒,可轉眼又想,他是大夫,不僅會給婦人看病,就連九娘生產時他也在場。
是以,但說無妨。
可還沒等芸娘開口,楊進卻已經衝了過來,拉住殷漓的衣袖,很是急切的道:“殷神醫之前給我媳婦兒把過脈,說是很快便能受孕。這個月我媳婦兒月事還未來,我覺着應該是懷上了,畢竟這些日子我那般賣力,咳咳……可她擔心月事只是推辭了幾天而已並不是懷孕,只怕是空歡喜一場,所以請殷神醫給我媳婦兒把把脈,那啥,就是確認一下,好讓她安心養胎……”
楊進之前看到殷漓時,就已經忍不住想撲過去拉住他,請他幫芸娘把脈了,可想到幫承兒看病比較重要,便只好忍住了。
現在殷漓已經給承兒醫治好了,楊進想着可不能再讓殷漓離開,便趕忙過來拉住,興許是因爲太激動,說出來的話便有些口無遮攔,沒羞沒臊的。
他說罷,連忙過去摟住芸孃的肩,將她推到殷漓面前,恨不得將芸孃的手塞到殷漓手上,讓他把脈。
殷漓嘴角幾不可見的抽搐了一下,擡眼看了芸娘一眼,然後淡淡的點點頭,道:“把手伸出來吧!”
芸娘察覺到殷漓瞥向她,便覺得又羞又臊,臉上有些發燙,狠狠的瞪了楊進一眼,纔將手伸出去,讓殷漓把脈。
殷漓將手搭在芸孃的手腕上,沒一會兒便抽手回來了,朝楊進點點頭,道:“沒錯,是有身孕了。不過脈象較弱,胎兒還不太穩,我等會兒開幾副養胎藥給你,連着吃七日便好了。唔,平日還是該多休息,不宜勞累,尤其現在寒冬臘月,天氣太冷,千萬要注意保暖,別讓寒氣侵入體內,否則……”
否則會有什麼後果,不用殷漓提醒,芸娘和楊進也能猜到了。
芸娘初聽見懷孕消息時的喜悅還來不及到達眼底,臉上便又布上一層黯然。
“多謝神醫!”芸娘忙點頭,朝殷漓道了謝,低頭時,眼底滿是擔憂。
楊進將芸娘摟緊了一些,邊幫她講棉襖拉緊一些,邊對殷漓道:“多謝神醫!那便有勞神醫幫我媳婦兒開藥吧!唔,既然我媳婦兒需要多休息,那現下便不能給神醫做吃的了,我擔心她累着……”
殷漓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不過很快便恢復過來,他點點頭,淡淡的笑了一下,道:“無妨,我在路上吃了些乾糧,現下也不是很餓。”
這天寒地凍的,又趕了那麼遠的路,卻只是吃了些乾糧?那怎麼行?
殷漓乃醫術了得的神醫,許多人花錢都請不了他,可一直以來殷漓給他們診脈看病,卻從來不收銀子……
殷漓在他們眼中,就是恩人!
現下恩人趕了那麼遠的路,飢寒交迫,芸娘怎麼能讓恩人餓肚子?
“殷神醫,今兒過年,家裡做了不少菜,吃不完,若是殷神醫不介意,便給您熱一些,好歹填填肚子,暖暖胃……”芸娘臉上露出一絲歉意的笑,她不動聲色的扯了扯楊進的衣袖,朝他使眼色。
楊進收到芸孃的眼神示意,便也連忙點頭,道:“對對對,家裡還有很多剩菜,那什麼香芋扣肉還留了一碗打算明天中午吃的,我回去給殷神醫熱一熱……”
香芋扣肉?殷漓眼底閃過一抹驚訝,腦子裡浮現出九孃的身影,這個菜似乎之前從來沒有吃過,聽着倒是挺新鮮的,肯定是出自九娘之手!唔,就算不是她親手做的,定然也是她教的,不如就嚐嚐吧!
九孃的廚藝一向好,而且經常會做一些新奇的吃食出來,那許多吃食都是殷漓從未吃過的,可味道卻很好。
尤其讓殷漓難忘的,就是第一次來九孃家吃的炸飯糰子,外層酥脆,裡面鮮香,雖不是什麼稀珍的食材做成,只是極普通常見的米飯和蔬菜再加些肉末,可吃起來卻勝過山珍海味。
抱着這種期待的心情,殷漓笑着跟上楊進他們兩口子,去他家蹭飯了。
過了好一會兒,小成才扛着一個花白鬍子的老人回來。
“嫂子,大夫找來了,快讓他給承兒看看……”小成將那老人放了下來,邊往裡屋去邊氣喘吁吁的道。
花白鬍子老人踉踉蹌蹌的跟在小成後面,臉色十分難看。被小成從鄰鎮一路扛了回來,頂着風雪,老臉都被吹裂了。小成又跑得很快,老人一路上被顛得很難受,深深覺得他的身子骨都快被顛散架,這會兒還能動已經很不錯了!
兩人將準備邁腳進裡屋,就被突然閃出來的人給擋住了去路,那人沉着臉朝小成冷哼了一聲,道:“讓你去鎮上找個大夫,怎的這般久纔回來?若不是殷神醫及時趕回來,後果不堪設想。你是許久不練了吧,功夫恁的差,等頭兒回來非得將你練掉一層皮!”
小成愣了一下,拍了那人的肩膀兩下,用力喘了幾口氣,這纔沒好氣的道:“咱鎮上的大夫找不着,我只好跑到鄰鎮找。你若是去鄰鎮跑一來回,只怕還沒我快吧?少他孃的在這兒擋道,別耽誤大夫給承兒診脈……”
小成方纔實在太累,也沒有太注意聽,不知道殷漓已經給承兒看過了,只一心想着讓自己帶回來的大夫去給承兒診脈,見他擋着道兒,便不耐煩的將人推開。
“看什麼看,都說殷神醫回來了,已經給承兒看過了。這大夫也用不着了,你再跑一趟,將人送回去吧!”那人按了按小成的肩膀,道:“幸好殷神醫趕回來了,否則咱們都沒法向頭兒交差。”
小成一怔,臉色飛快的變了變,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承兒得了什麼病?現下沒事兒了吧?”小成舔了舔乾裂的脣,聲音有些乾啞。
頭兒將嫂子和承兒交給他們,若是不能將他們孃兒倆保護周全,等頭兒回來了,他們確實不知道該怎麼交差。
“廢話!殷神醫醫術了得,能起死回生,什麼病能難得到他?咱們承兒也是福大命大之人,定然不會有事兒的。”那人推了推小成,又瞥了一眼跟在小成身後還沒有緩過氣來的花白鬍子老人,道:“你快將人送回去吧,回去快回!”
小成哼了一聲,反手拽住那人的手臂,將他拉出來,道:“你將人送回去,我沒力氣,跑不動了。”
“……還是你送吧,我不認得路。”那人嘿嘿的笑了一下,道:“方纔我也因爲太擔心承兒了,纔會說出那話兒,並非真心嘲笑你功夫差,小成,你不是小氣之人,別放在心上……”
“我不是小氣之人,也沒有將你方纔那話放在心上,只是我真的是累了,沒力氣,腿都擡不起來了。”小成在門邊靠了一會兒,像是腿軟一般,整個人就往下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也有些發白。
“就算是從鄰鎮將人扛回來,也還不至於累成這樣。你起來,少在這兒裝!”那人擡腳踢了踢小成的腳,聽到小成痛得悶哼出聲,便變了臉色,連忙蹲下來,問小成:“你究竟是怎麼了?”
小成捏着額角,氣息越來越不穩,呼吸越來越急促,有些痛苦的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只覺得累,渾身沒勁兒……我坐着休息一會兒就好。”
那名“絕殺”的兄弟臉色便更難看了,目光冷厲的看向那名白鬍子老人,然後朝裡屋喚了一聲,立刻閃出來兩名弟兄,他道:“將人看好,別讓他耍花樣。”
說着,又沉聲對小成道:“你坐在這兒別動,我這就去叫殷神醫過來。”
只怕是中毒了,否則扛個人跑十幾里路,怎麼就能累成這樣?
那花白鬍子老人一聽,臉色一變,轉身就想跑。
可他不會武功,在“絕殺”的兄弟面前怎麼可能逃得掉?所以才跑出一步,便被拽回來了,狠狠摔在地上。
“饒命啊,壯士!饒命,老夫冤枉,老夫真的啥也不知道……”那老人抱着頭哭着喊冤。
“那你跑什麼跑?分明是心裡有鬼!”不待那老人再說什麼,其中一名“絕殺”的兄弟便上前去點了他的穴,不讓他動,並用繩子將他綁了起來。
等料理好那老頭子,他們才蹲下身來問小成:“你路上遇着什麼人了?可有什麼可疑的事情發生?這老頭給你下藥了?”
小成此時已經沒有力氣講話了,只輕輕的搖頭。
外面動靜那麼大,自然驚動了屋裡的人。
九娘看兒子睡得踏實些了,便披了件衣裳走出了房間,先是掃了一眼被捆起來的那老人,然後走到小成身邊,急聲道:“發生了什麼事?去找殷神醫了嗎?快請他過來給小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