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的家,在老城區深處的一條衚衕內,是個不規則的四合院。
十三年前,陸寧的父母意外去世後,他就被接到外地的姑姑接去扶養了。
直到半年前,陸寧纔回到了老家,也算得上是少小離家老大回了,除了發小韓斌之外,他也沒啥朋友了。
再加上小時候的左鄰右舍大部分都搬出了老城區,所以也沒誰在意他的回來,更不會有人問他這些年都是做什麼了。
跟十三年前相比,老宅除了更加破敗外,一點變化都沒有。
站住院子裡,看着黑沉沉的屋子,陸寧眼神黯淡了下來。
每次晚上回家,他都會想起自己的父母。
“好了,不要傷春悲秋了,最起碼還有你陪着我不是?”
沉默了很久,陸寧才笑着看了眼毛驢,快步走進正廳。
天花板上的燈泡度數不高,燈光昏黃,卻總算是給這個家多了一絲生氣。
毛驢進屋後就跳上了東牆下的那張老式沙發,舒舒服服的蜷成一團,閉上了眼。
臥室內的燈也滅了後,老宅徹底陷入了黑暗中。
可能是因爲現在還沒有適應當前這種生活,陸寧在這半年內總是做夢。
更奇怪的是,很多時候都會做一個相同的夢。
就像今晚,他又走進了那個夢境中。
夢中的陸寧,應該是站在半天空中,透過雲彩往下看去,就會看到一隻大耳朵。
那不是真正的耳朵,而是一個地形很像耳朵的地方。
一個穿着黑衣的人,揹着行囊就像一隻螞蟻那樣,在這隻大耳朵中緩慢行走。
陸寧不知道爲什麼總是會夢到這個大耳朵,夢到這個穿黑衣服的男人。
陸寧不迷信,只是總做一個相同的夢後,他還是懷疑跟老宅有關——上了年紀的人都說,老宅,尤其是這種多年沒人住的老宅內,會生出一種特殊的氣場。
簡單的來說,這種特殊的氣場就是陰氣。
當然了,陸寧自認爲是百無禁忌的主,哪怕這兒真有老人們說的
氣場,他也不在意。
不就是做夢,還有總夢到那個大耳朵那個黑衣人嗎?
只要能在第二天能醒來就好了,反正睡覺時閒着也是閒着。
早上六點半,鬧鐘一響,毛驢就從外面搖着尾巴,歡快的跑進臥室,提醒大哥該起來吃飯,飯後去工作了。
相比起陸寧此前精彩的生活,現在的快遞員工作可以說是相當單調。
早飯後去區域快遞網點找自己派送的快件,然後帶出去派,派完就收件,到中午時間就回來交件。
也就是中午,還有點時間休息,然後下午就要再次重複上午的工作流程,等忙完後,一天差不多就這樣過去了。
昨天陸寧能去車站那邊等韓斌,可是犧牲了午飯、午休時間,才積攢出來的。
至於陸寧的收入——快遞員的底薪很一般,主要是按派件提成,基本月收入在三五千左右,要是趕上雙十一,差不多能掙上萬,但肯定很累。
雖說當前這種生活很枯燥無味,陸寧也有別的手段,短時間內就能讓自己一輩子吃喝無憂,但他在回老家前就已經發誓做個良民了,自然得老實巴交的幹活,過普通人的生活。
起來洗漱完畢,在院子裡活動了一下手腳,陸寧就騎上他的愛車,帶着毛驢去吃早飯了。
今天的天氣不錯,早上的太陽紅彤彤的,就像個大燈籠。
幫、幫幫。
李聖輕輕敲響了宋副總辦公室的門,心中有些忐忑。
這兒是神通快遞公司總部,老李是本城快遞網點的區域經理,早上剛上班就接到了宋副總的電話,讓他來一趟。
宋楚詞雖說是副總,可誰都知道她是老總宋天問的獨生女,神通快遞的未來總瓢把子,所以從電話中聽到她說話的語氣很冷後,李聖馬上就開始反思自己最近的工作,有沒有出過什麼紕漏了。
“進來。”
宋楚詞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李聖推門走進了辦公室,看着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女孩子,臉上堆起謙恭的笑容,微微彎腰低聲問道:“宋副
總,您找我?”
“坐下。”
宋楚詞合上筆記本電腦,擡手示意老李坐下。
李聖乖乖坐在了沙發上,半拉屁股。
宋楚詞也沒客氣,直截了當的問道:“李經理,你應該認識本城崔家區區域的負責人趙金斗吧?”
李聖身爲本城區域經理,當然認識崔家區區域負責人。
不但認識,而且關係還不一般,趙金斗是他小舅子。
此時聽宋副總提到趙金斗後,李聖在鬆了口氣(貌似不關他的事)的同時,也有些擔心小舅子是不是犯什麼錯了,趕緊點頭:“認識。宋副總,他是不是……”
宋楚詞擡手,打斷了他的話:“你放心,不是趙金斗有什麼問題,是他轄下三號網點的一個快遞員,被人舉報了,而且舉報到我這兒來了。”
“啊?”
李聖很吃驚:那個快遞員得犯了多大錯誤,人家才把他舉報到宋副總這兒來?難道偷顧客的東西了?
幹快遞員的,最忌諱的就是手腳不乾淨,至於服務態度怎麼樣,那還在其次。
看到李聖很吃驚的樣子後,宋楚詞臉上閃過一抹尷尬,接着說道:“被人舉報的那個快遞員,姓陸,叫陸寧——別人舉報他有訛詐顧客行爲,這件事必須得嚴肅處理。”
李聖馬上站起身,斬釘截鐵的說道:“宋副總,您放心,我馬上就讓趙金斗把這個叫陸寧的開除,這種害羣之馬,簡直是極大損害了我神通快遞的金字招牌!”
“No,no。”
宋楚詞擺了擺手,心中冷笑:哼哼,如果把他開除了,我怎麼整他呢?小子,你得留下,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看着自己兩根蔥白般的手指,宋楚詞忽然覺得自己現在的嘴臉,就像給太君當走狗的漢奸那樣。
連忙乾咳了一聲,說:“不要開除他。他也、也不容易,我們總不能因爲他犯一次錯誤就一棍子把他打死,只要按照相關規定,給他最嚴格的經濟處罰就ok了。”
李聖發自內心的讚歎:“宋副總,您太仁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