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種連脾氣都不敢發的態度瞬間激怒藍先生全身上下所有毛孔。在她翻身下牀的那一剎那,藍先生所有的怒氣全部集中在這一刻爆發了。
“死婆娘賤貨給老子滾!老子受夠你了,你個肥婆娘,一堆肥肉老子還要天天看到你伺候你還要裝出享受得很的樣子,真他媽的噁心!”話音未落,胡壯咚的一聲摔倒在地——他在背後踢了她一腳。
她猝不及防,頭朝下一頭栽倒,摔得鼻青臉腫,腦袋嗡嗡作響根本無法思考,“好像踢了我一下。”她趴在地上半晌沒起來,腦子艱難的運轉着,想要確認又不敢去確認這個事實。
鼻子裡開始有鮮紅色的液體留進嘴裡,有點鹹,她伸手摸了摸,啞然失笑,“哦,是血。”她開始仰起頭,免得鼻血繼續往下流,不料鼻血直接從鼻腔流進嘴裡,她受不了這腥熱鹹的味道,哇的一口吐了出來。
鮮血的刺激立刻讓藍先生清醒了過來,他起身去扶胡壯,又給她倒水叫她漱口,又不住賠禮道歉,說自己今天真是被地牢那夥人氣暈了頭,又和盤格瑞正面交過手,加之想要從羅念桐那裡“拿”罪生夢死也沒拿到……說了一大通,也不知是真是假。
胡壯艱難地搖了搖頭,又吐了一口血。藍先生以爲還是鼻血,連忙伸手輕輕拍她後頸子試圖止血。
她也一動不動地任他拍,她知道這是無濟於事的,因爲那是來自胃裡心裡全身五臟六腑直接從嗓子裡衝出來的血。
“沒事。”她臉色煞白,搖搖晃晃的想站起來,“沒事,我沒事……”她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我在這裡,讓你煩……我……我出去……”奇怪的是,她本以爲自己會心痛,可是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她甚至覺得自己非常平靜。
是的,非常平靜的,“誰叫着一切都是自找的呢,他有沒求你愛他這麼多年,他也沒說要你陪他睡,他從頭到尾也沒說自己是個好人,甚至你比繁霞所有人都清楚他僞善的面孔下有着怎樣的一顆心。當年他能爲一個修羅石而把自己的親叔叔關在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地方,現在,也同樣會因爲你沒有利用價值而一腳踢開你……”
想到這裡,全身的血不知怎地,全都衝到嗓子眼裡,全都叫囂着要衝出來。她定了定神,想把這股騷動壓下去,但怎麼壓都壓不住,嘔的一聲,一口滾燙的鮮血又噴在地上。
藍先生慌了,忙道:“你你你別死,我……我還需要你……我馬上去拿藥,你等我,你別急,你這是氣急攻心所致,你等我……”說罷他沖沖地朝自己藥房跑去。
胡壯嘴邊下巴胸前,全是血,她望着他的背影,小聲而悽然地道:“是我錯了。竟然還妄圖找到修羅石來改變你的想法,我錯了。你只是需要我……需要我還有利用價值……天遠,我這一輩子最錯的就是明明知道你是怎樣的人,居然還抱着天真的想法,以爲你總會有那麼一天……會……會好,會真的對我好……很好……”
……
後半夜的時候,可可夢到自己正在看胡壯給她的信,淺粉色的信紙上凸凹不平的,像是被淚水打溼過後又烘乾了一樣,脆脆的,一捏就碎,她小心翼翼地拿着,翻來覆去的看,卻只看到了這麼幾個字:生不同牀死同穴。
沒來由的,她的心咚咚地跳得厲害,很害怕很害怕,嚇得整個人縮成一團躲在牀角里。
早上醒來的時候,由於一整晚都沒怎麼睡好,可可還有些迷糊,以至於手裡抓着一個東西都沒注意到。
過了好半晌,她才發現掌心裡似乎有個小布包,包裡有個硬紙片一樣的東西,她半睜着眼,迷迷糊糊舉到面前一看,卻見是一個藍底白碎花布,像是以前常見的手帕的樣子,層層疊疊的包了,不曉得裡面是什麼東西。
她漫不經心的一層一層打開了,當那硬紙片露出來的時候,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張兩寸左右的黑白照片,都有些發黃了,但保存得還是很好,畫面很清晰:一個數着兩條麻花辮的年輕女子,手上抱着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兩人的臉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都是細長嫵媚的丹鳳眼,端正流暢的瓜子臉。
“啊——”可可歡喜得差點哭了,這不是她媽媽麼,“媽媽,我媽媽……”她樂得在牀上又蹦又跳。
這下直接驚動了其他人,大家都連忙過來看怎麼回事。可可捨不得把照片給人,就在手裡讓他們看了。
“這是哪裡來的。”羅念桐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妥。
其餘人諸人在短暫的爲她高興過後,也是一臉的疑惑,紛紛附和道發問。
可可這才反應過來,這照片確實來得不太正常,她費力的想了想,不太確定地道:“好像,昨晚上,我夢見壯姐姐來了,她和我說了好多話,然後還給了我一個什麼東西。我不要,她非要塞我手裡。”
四九和小白兩人再次聽到胡壯的消息,均是一臉關心牽掛,問怎麼回事。
捕夢者對四九那麼關心“別人”,有些吃醋,硬邦邦地來了句:“怎麼回事,她變成神仙送了個照片來,你們壯姐姐不是一般人。”
四九立刻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羅念桐正色道:“她不是神仙,應該真正來過,否則這照片不會出現。”經過這麼久的相處,大家略略也都知道一些他解夢的道理,認爲夢都是有現實來源的,而不是什麼神神鬼鬼。
“你不是說她昨晚上給你說了很多話嗎?你想想,她說了哪些?還記得起來不?”
“她……她說……”可可臉有些紅了,不自在的瞟了一眼默默地站在一旁的胡小白,“她說,叫我們不要太過親密,以免,以免刺激小白,以防她再變成劉小良……”原來上次小白忽地變成劉小良,是他們表現出恩愛,刺激到她了的緣故。
胡小白聽得這話,慢慢地低下頭去,一滴淚水滴到了地上的塵埃裡。
“還有呢?有沒有其他的?不說這個。”四九護着小白,怕她難過,連忙岔開話題。
可可搖了搖頭,黯然地道:“沒有了,就是把上次關於我媽媽的處境那些又說了一遍。”
“就沒有了?”四九頗爲失望,顯然她覺得胡壯應該多少有提到她纔對。
“有……”可可有些茫然地道,“她說的話我不懂?”
衆人齊聲問道:“什麼?”
“她說,她說……叫我們不必找她,也不必找藍先生了。叫我們趕緊拿到修羅石,放走繁霞所有的人。”可可猶疑地道,“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