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也許就是普普通通的水,可東蓬猜一身的裂口,被水一澆,效果和硫酸也差不多,難以想象的疼痛立刻就擊碎了他的心神,完全失去了行動力。
竹節蟲射了下來,女子看都不看一眼,擡起手掌平放在了姜白頭頂上方,被竹節蟲一下刺穿。
丁曉聰他們全都嚇了一跳,腦子轉不過彎來,愣住了。
下一刻,這女子將手掌翻過來,原來,她的指縫裡夾着一枚藥丸,那竹節蟲刺穿了藥丸,被卡在當中,扭曲掙扎。
“咔擦”一聲,女子的手一擰,傳來清脆的崩斷聲,那隻堅如精鐵的竹節蟲就這樣被輕而易舉折斷,眼看着就不活了。
三人全傻眼啦,這麼兇惡的鬼王和蠱蟲,在這女子手裡,竟然這麼輕易就被破了。要知道,她只是潑了一把水,拿出了一枚藥丸而已。
這些窮兇極惡的邪法術,在她面前彷彿只是小孩的把戲,隨手就解決了。
如果她是展開了某種強大而又神妙的法術,將鬼王和蠱蟲擊倒,也許大家夥兒還沒這麼震驚,而她根本就沒有施展任何法術,舉重若輕就把事情解決了,帶來的震撼要強烈得多。
三個人全都傻了眼,遠遠站着,竟然不敢靠近。
這女子顯然是幫自己的,應該是最先趕來的援軍,只是大家夥兒想破頭,也想不出有這一號人物的存在。她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法師,而只是一位出塵的凡間女子,纖塵不染。
“您是……”丁曉聰囁嚅着問。
女子擡起頭,露出秀麗的面孔,對着丁曉聰溫婉一笑,柔聲道:“小蔥吧?你可以叫我姨娘。”
花紅英和郭芸香全都張大了嘴巴,傻傻看着丁曉聰,憑直覺,這女子溫婉如水,肯定不是潑辣的柳銀花,沒想到啊,他竟然還有個這麼厲害的姨娘!
丁曉聰立刻石化,這位是……“姨……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丁曉聰似乎想到了什麼,連聲音都顫抖了,並且毫不遲疑喊人家“姨娘”。
女子微微一笑,把姜白捧起來,假意責備,“姨娘的名字,你可不能叫,知道我姓方就行了。”
丁曉聰如五雷轟頂,結結巴巴着,“水水水……水巫方梅阿姨!”
話音未落,遠方傳來一聲低沉的咆哮,小豹子幽瞳毫髮無傷跑了過來,估計它只是被小刀仔帶着溜了一圈,根本就沒交手就回來了。
看見突然出現的方梅,幽瞳如見親人,連忙跑到她身邊挨挨蹭蹭,親密無比。看見這一幕,丁曉聰更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來人必是方梅。
曉蘭這時候也稍稍緩了些,擡起頭看着方梅,好奇打量。方梅微微一笑,抓住她,放在了姜白胸前。
丁曉聰激動得差點哭出來,絕望時刻,沒想到,最先趕來的援軍竟然是自家人,水巫方梅!
對於這位被稱爲水巫神的方梅,姜白提及的很少,只知道當世幾位大巫都是自家人,既然這樣,那絕對信得過。原本他還擔心姜白中的毒,不過既然方梅阿姨駕到,那任何毒都不是個事了。
五種巫法,相互剋制,山巫可以葬鬼,而水巫,則可解天下萬毒。
三個人連忙簇擁着方梅,一起走向溪水。
身後傳來寶兒悽慘的哀嚎聲,回頭看,所有人唏噓不已。這麼一會功夫,鬼王和小云全都死了,這一對血海仇人,算是同歸於盡。
寶兒也快不行了,漸漸地喊不響了,丁曉聰動了惻隱之心,既然遇到了方梅阿姨這位當世大巫,想問問可有救他的方法。
方梅抱着姜白踏入了水中,聞言嘆了口氣,搖頭說:“若是你師傅在,也許會有辦法,除他之外,世間再也無人能辦到。”
說話間,寶兒已聲嘶力竭,漸漸不行了,衆人黯然。米教授遠在崑崙山,玄真子那麼大本事的人都找不到,他們又上哪裡去找?何況也來不及了。
方梅把姜白輕輕放進了水中,撫摸着她的臉頰,臉上滿是溫情,開始輕輕哼唱起來。溫婉似水的曲調在這一片山谷中流淌,不帶一絲煙火氣,沁人心脾,幾人不覺聽得癡了。
如果說,鬼音是五音中最難聽的聲音,那水音肯定是最動聽的曲調。
這曲子彷彿能引起從軀體到靈魂的共鳴,聽在耳中,不但心中無比安詳,就連身軀從裡到外都舒坦,彷彿洗髓一般。
神奇的是,隨着方梅的吟唱,這一片寧靜的溪流竟然產生了共振,激起了一層細密的波紋。隨着曲調律動。
藉着初升的月色,可以看見,一絲絲黑色從姜白體內散了出來,溶入水中消失,這就是直接被排進水裡的毒素。三個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看,姜白臉上的青氣肉眼可見消退,傷口處的黑色快速變淡。
“嗯……”一直昏迷不醒的姜白恢復了意識,皺着眉頭微微掙扎,囈語着,“母親……是母親嗎?”
“我的孩子……”方梅撫摸着姜白的臉頰,停止吟唱,輕輕嘆了一息,把她從水裡抱了起來。
“我得走了。”轉向丁曉聰,方梅臉上露出一絲落寞,似乎心事重重。
丁曉聰吃了一驚,連忙問:“方阿姨,您不等小白醒過來?”
“不了。”方梅苦笑,“我現在還不能見她,你們也不要告訴她我來過……”
說完,方梅依依不捨把姜白交到了丁曉聰手中,退後了一步,揮手道別。
她這一步退出去,所有人瞪大了眼,只見方梅赤着一雙天足,竟然站在了水面上!
“我們還會再見的,到那時,也許會有很重要的事託付,你們……千萬要照顧好自己。”方梅似乎有些傷感,又揮了揮手,踏着水走向了遠方。
隱隱約約的水音傳來,方梅踏足的地方,水面都會發生共振,而她就好像水之精靈,毫無分量,踩着隨韻律波動的水面,就這樣漂然而去,一步步沒入了夜色中。
飄然而來,漂然而去,水巫神救了大傢伙,解了姜白的毒,就又走了,沒留下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