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傳言這兩把琴被江南的某個世家所獲,但是其中的一把天涯琴卻不慎被盜,世家家主惜琴愛琴,天涯已失,爲保另一把海角免遭盜竊,於是割愛作爲貢品送入了宮中希望皇帝庇佑。皇帝知曉之後答應了下來,後將琴安放在國庫之中,作爲宮中衆寶之一,於是世代流傳。後到慶元年間,也就是南國太上皇時期,皇上的親妹靈鶴公主自幼愛好琴藝,而皇帝對她也是極好的。於是從國庫中將這海角琴拿了出來給了靈鶴公主,靈鶴公子見之愛不釋手,手不離琴,簡直是到了入魔的地步。皇帝贈琴本是好意,卻不想會讓靈鶴公主爲琴着魔,於是揚言要收回海角琴,靈鶴公主聞言竟然信以爲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竟然逃離了宮中,皇帝知道後派人四處搜尋公主的下落,但是都是無果。”
“是?”滄聽聽完這久遠又離奇的故事,心中陡然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天涯海角,天涯藐藐,地角悠悠,言面無由,但似情企。這樂神作這樣寓意的琴,怕也是表達了這樣的意思吧。這紛繁的塵世,人們都是各自天涯各自海角,浩瀚如繁煙的世界,若能相見那麼便真的是一種令人豔羨的緣了。
不過說及瑤琴,似乎她這裡正好也有一把絕世好琴,雖不及萬年之久但是也應當是百年古琴了。思及此,滄聽擡頭微笑的看着梅隱,“梅琴師,我這裡也有一把上等的瑤琴,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一觀?”
梅隱聞言不由揚了揚眉,“榮幸之至。”
滄聽笑了,側過頭看向一邊一直沉默的弄月,輕聲道:“弄月,你去把我房裡的那把琴拿來。”
弄月聞言,有些猶豫,“小姐,那把琴是……”那把琴是王爺的母妃的寶貝,如今拿給外人看,不大好吧,而且這人還是梅隱。不知爲何,弄月對這梅隱開始有些牴觸了,隱隱覺得這人會給她、王爺帶來威脅。
滄聽眼神驀地冷了下去,“那琴潯邪早就送與我了,我有權利怎麼安置它。不過拿出來看下而已,難道你有什麼意見?”
弄月見滄聽聲音微冷,才意識到自己逾矩了。滄聽的脾性雖好,但是並不是不會發怒,自己剛剛的做法明顯的觸怒了她,不敢再有什麼怨言,弄月迅速的跑進了屋子裡去。看着弄月的背影,滄聽的眼神幽深不已。
“你的做法很對,不用爲了自己的嚴厲自責。”梅隱突然地話讓滄聽一愣,接着他又看着她說道:“有時候假以辭色會讓自己的處境更好。”
滄聽見他目光深邃,臉上帶着看破紅塵般的瞭然,心思微動。她這三哥,真的是越來越讓人摸不着頭腦了。有時候他是出塵絕世的仙人,有時看起來又像是歷盡紅塵的俗者,真是奇異的矛盾。
“小姐,琴拿來了。”這時弄月端着琴盒走了來,打斷了滄聽的思考。她接過弄月手中的琴盒,將桌上梅隱那把斷了弦的琴拿給弄月,將那古木盒子放在桌上。輕打開琴盒,然後便有透涼之意傳出。滄聽早已知道這琴的怪異,並沒有什麼意外。
但是梅隱卻不是如此了,他很明顯的感受到了來自那古琴的涼意,再等滄聽將琴取出放置在桌上的時候,那把瑤琴的外貌和輪廓完全的暴露在了他的視線裡。
他只覺得心一顫,濃如黑墨的眼睛裡寫滿了不敢置信,“這琴是……”
“如何,是好琴吧。”滄聽看着他那驚異的表情,以爲是他也認爲這是難得的好琴,並沒有做他想。而梅隱卻是心中波濤洶涌,海浪滔天了。他拿起桌上的瑤琴,手摩挲着琴身,那隱現的斑斕花紋讓他更是心緒難平。太像了,太像了,梅隱心中不由連說道。擡頭看向滄聽,“這琴,你是從哪裡來的?”話語裡隱隱帶着急切。
滄聽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着急,但是還是告訴了他,“是潯邪的母妃琴妃的,怎麼了?”
琴妃?梅隱眼裡閃過一絲疑惑,這琴妃難道就是當年的靈鶴公主,可是靈鶴公主又怎麼會成了潯邪的母妃呢,還是說他的猜測錯了。眼睛看向手中的瑤琴,他曾經見到過瑤琴的畫,與他手中的這把一般無二,這絕對就是傳說中的海角琴。
“梅隱,這琴有什麼問題?”滄聽似乎看出了他表情的不對勁,不由站起了身,看着他。
“這琴是……”
“喲,怎麼這麼熱鬧。”
梅隱正要告訴滄聽這琴就是海角琴的時候,突然低沉而又磁性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話。看着不知何時站在階梯之上的潯邪,梅隱眼神微變,沉默了下來。
“你回來了?不是說有事要走很久要一個月才能回來?”看着突然出現的潯邪,滄聽有些意外,這才半月不到呢,他怎麼就回來了。
潯邪劍眉微揚,走到她的面前,拾起她的手握住,眼中閃過無盡的思念,“本來是這樣的,但是我擔心你,所以事情一完就早早的回來了。”潯邪深情的看着她,“阿聽,有沒有想我呢?”
滄聽驀然聽他這麼一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眼睛不自覺的飄向梅隱的方向,不巧梅隱也正看着她,兩人視線忽然撞見,一時間皆有些錯愕。滄聽迅速的轉移視線,心緒微紊。
潯邪見滄聽突然斂眉低垂,不免有些疑惑。視線不經意間看到旁邊眼中微帶笑意,目光停在她身上的梅隱,再看向滄聽,心暮的一緊,目光深邃不已。
“阿聽,你還沒有回答我呢?”潯邪斂去眼中的深邃,笑睨着滄聽,語待調笑。
滄聽看着似笑非笑的潯邪,臉上閃過驚訝,潯邪似乎在生氣,但是爲了什麼在生氣呢。相處了這麼久,他的心思一直藏得很深,但是她還是察覺了。她沒有回答潯邪的話,將目光放在了他略帶些風塵的紅色衣衫上,這時她才發現他的髮絲微亂,眼瞼之下透着青色,像是許久未睡一樣。
“看你一身的風塵僕僕,哪裡用得那麼着急,我在府裡有弄月和元兒照顧,豈會出什麼事情。”她伸出手撣去他肩上沙塵,理了理他的衣衫。潯邪一直都是妖嬈邪氣的,什麼時候出現在人前是這樣狼狽的。
潯邪怔怔的看着爲自己整理衣衫的滄聽,她的話柔柔的輕輕的,但是卻像是那早春的微風劃過了他最軟的心田,剛剛的不安彷徨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只剩下她那不顯露但卻透着關心的話語。
“唔。”滄聽驚愕的睜大眼,對上那深情得讓人沉溺的黑眸。他,他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吻她。潯邪邪魅的一笑,雙手捧住她的雙頰,霸道而又不失溫柔的吻上了她的脣。這半月來的牽掛、擔心,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來消除,只有這樣他才能真正地感受到她還在自己的身邊。
梅隱站在風中靜靜的看着相擁相吻的兩人,眼裡帶着些許的笑意,但是隻要細看卻發現那笑容是那麼的虛假。一陣微風吹來,撩起了他那雪紗似的白衣,明明是春風,梅隱卻覺得比那冬日呼嘯的寒風更加的寒冷。
直到滄聽覺得自己快要無法呼吸的時候,潯邪才放開了她。看着她那泛着水波的眸子,嫣紅似桃花的嬌顏,心中泛起陣陣的漣漪。滄聽慢慢的平靜下來,羞怒的瞪了他一眼,換來的卻是潯邪更甚的笑意。潯邪斜眼瞥向沉默的梅隱,梅隱雖然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對勁,但是作爲男人,潯邪很清楚的知道他在無聲的憤怒。
潯邪心中冷笑,面上卻是笑意盈盈,“梅隱,近來可好?”
梅隱回以清冷的一笑,“勞王爺掛牽,在下很好。”他豈會不知,潯邪剛剛的所作所爲皆是挑釁,看來他已經對自己起了戒備之心了啊。
“是?”潯邪勾了勾脣角,“可是本王怎麼覺得你臉色不是很好的樣子。”
梅隱聞言,眼中一閃而過的寒冷,擡起頭淡笑道:“怎麼會,在下覺得很好,沒有什麼有礙的地方。”
滄聽在潯邪說梅隱臉色不好的時候便將目光投向了梅隱,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發現他的面色果然比以前略顯蒼白,不由擔心的道:“怎麼回事呢,是不是病了?”
梅隱見滄聽擔心,心中一暖,微笑的搖了搖頭,“無礙,你莫要擔心。”雖然他這樣說,但是滄聽眼中的擔心並沒有因爲他的話而褪去,反而更加的擔心了。
“阿聽,什麼時候你和梅隱的關係這麼好了呢?”潯邪看着眼中滿溢着關心的滄聽,眼神不由一暗,笑意不達眼底。
滄聽聞言,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似乎有些過了,看向潯邪,對方一雙黑眸深邃不已,讓她的心跟着一緊。
“小姐心善,不因在下是小小的一個琴師而看不起,反而記掛在心,梅某感激不盡。”梅隱的聲音突然響起,拉回了滄聽的思緒。她擡眼看向梅隱,只見他雙眸含笑,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這話倒說得在理,阿聽的確是心善,所以有時候會做出些讓人誤會的事情,只是希望有些人不要真的會錯意纔好。”潯邪手指捲了卷自己垂在胸前的髮絲,話中意有所指。看着梅隱的眼睛帶着深冷的警告。
梅隱面上淡淡的一笑,“那是自然。”心中卻是對潯邪這樣的警告暗自冷笑。他以爲她是他的所有物嗎?只想將她禁錮在身邊,有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呢。
正如梅隱所想的一樣,滄聽在聽到潯邪的話的時候,眼神便漸漸的變得清冷。她的臉上帶着一絲疲憊,忘着衆人道:“我累了,先回屋,你們慢慢聊。”
“累了?我送你回屋。”潯邪聽聞她說累,便伸出手想要去扶她。哪隻滄聽身子一斜便躲開了他的手。潯邪見此,眼神驀然變暗。
滄聽假裝沒看見他的眼神,婉拒道:“不用了,你還是先回東院休息下吧,畢竟一路上風塵僕僕的。”然後朝着一邊的弄月伸出了手,“弄月,扶我進去。”弄月看了看潯邪,見他並沒有說什麼,於是才上前和滄聽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