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那邊的摺子已經送過來了。”陛下在御書房裡破天荒地沒有批奏摺,而是揹着手在看大陸的地圖。張公公知道陛下這是很不高興,因而也不多話,只是把摺子送到陛下身旁。
“帶毒的連發弩箭,就在京城太湖旁邊!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什麼秘密行動,結果就是爲了殺新科狀元!!”
陛下看完奏摺大怒,狠狠地把它摔在了地上。怒喊了這麼一聲之後,陛下長吸了一口氣,把自己的情緒調整了回來。
“徹兒不錯,救下了林小子不說,這奏摺寫得也是不偏不倚,就事論事。”
張公公見陛下情緒穩定了下來,這纔敢插嘴,“小王爺還留下了領頭的那位八品高手,就是一片混亂當中把那賊人的臉劈了個稀爛,認不出身份,現在仵作正在仔細的驗屍,一定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這事先不提。”陛下襬擺手,等找到源頭之後自然會有人上報,此時多聊也只是猜測,“你派人聯繫鷹衛的人去問問傅風雪,就問他還回來嗎?那兩位的兒子他還管不管了!”
“朕的兒子險些被伏擊,他不在乎不要緊,林小子可是他最敬重的那兩位的兒子。你看看他卸任之後,這兵部就亂成了什麼樣子,出了這種事,一點情報都沒有嗎!!簡直是一羣廢物!”
“這種新連弩。他們怎麼帶進京城的?莫不是從朕的武庫司出去的?”
作爲開國皇帝,陛下一直很在意和兵權有關的事情,御林軍和禁軍人數極多,牢牢地把握在手裡,這樣就算朝堂中出了再大的變故,陛下手握這兩支重兵也能夠穩若泰山。
此間兵部尚書的權利比之前世要略大一些,可能是以爲剛剛武力建國的原因,各處屯駐的地方軍隊都有兵部掌管。
與吏部併爲最重要,油水也最足的兩部。
除了各州的土皇帝,一州總督,就數四個地方油水最足。那是聞名遐邇,萬衆所向,它們分別是吏部文選司、吏部考功司、兵部武選司、兵部武庫司。
簡單來說,這就是文武兩邊管升遷調動的部門。
吏部文選,升官走這裡,吏部考功,貶謫走這裡。
兵部武選,管任命升官。而武庫看名字就知道,這是管軍備後勤的。
此四司如此重要,就連皇帝有時候都要過問負責人選,此時武庫司裡的裝備很有可能被調了出來在京城裡殺新科狀元。這事情陛下是萬萬不可容忍的。
七皇子本只是覺得兵部的人雖然站在自己這一邊,卻是爲林甫出頭,此事對他極其不利,因而想要除之而後快。
卻萬萬沒有想到領頭的被人留了下來,自己很有可能會暴露!
這人是通過兵部調進來的,若是暴露了,兵部肯定跑不掉。
兵部出了這種性質的事情,曹大人還能坐得穩這個位置嗎?自己的一大依仗......
可憐七皇子撲殺林甫的目的沒有達成,卻是已經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現任的兵部尚書雖然爲小林公子出了頭,但好歹是看在傅風雪的面子上,站隊還是站在七皇子這邊的。
如今這麼一鬧,若是事發,陛下過幾天把他抹了換人,換上來的是誰那可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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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局勢變換莫測,太子卻是出人意料的平靜。
據說七皇子偷偷跑出去,去拜見了傅貴妃,不知道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麼。三皇子也不安分,派人到處打聽着情況。
太子不屑地一笑,這才哪跟哪就慌了神?自己這兩位兄弟作爲自己的競爭者,卻是一直沒表露出能讓自己重視的能耐。
若不是陛下總是玩弄着制衡的把戲時不時地擡着他們,若不是太后見不得子子孫孫的鬧得太不愉快,自己至於這麼窩囊嗎?
就憑那兩個小屁孩也能和我鬥?
太子心裡滿是不忿,可陛下就是不死,他也沒有辦法,只能小心翼翼地呆在東宮的位置上守成。
所幸他做得很不錯,陛下雖然一直擡着另兩位,但太子心裡還是明白的,陛下內心是偏向自己,認可自己的。
所以自己要做的就是等,等陛下去死。
第一次心裡升起這個念頭的時候,其實挺不是滋味的。哪個與兄弟父親鬧得你死我活的人,他最開始都是有着一顆孝順仁愛的心的。
可坐在太子之位上,實在是被逼的啊,自己母親又去世的早,皇后和三皇子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不懷好意,自己又找誰說理去?
一直被皇后撫養長大,可嫌自己佔了她家兒子位置的,不就是皇后嗎?
難不成找陛下哭去?那像什麼樣子?
陛下今年六旬快七十,自己也三十左右了。從二十歲不到一些當上太子開始,自己就註定是孤身一人在戰鬥。
沒有母親,少了一方勢力可以依靠,同時也就沒有後宮中的女人替自己吹枕邊風。
天知道他這些年穩坐東宮究竟有多難,有多苦。
也好,也好。這些年不都過來了嗎?
有得有失,至少自己現在看待事情比那兩個在他眼中不成器的兄弟們強多了。
慢慢又抿了一口茶,太子有些好笑地想,就是熬嘛,熬到現在宮裡頭那位死了,自己就算是出頭了,這兩個傢伙難道就不明白,陛下是在那他們作磨刀石打磨自己嗎?爲甚一個個的這麼拼,如此的膽大包天,連這種事情都做了出來。
雖然還未確定此事究竟是由誰牽頭,但那幾把軍弩出來,犯案者一定在這兩位兄弟之間沒跑了。
多半是七皇子,太子臉上仍舊是那招牌的微笑。搖搖頭心下暗歎,“老七啊老七,我這一計將你下邊兵部拉下水,你還真沒讓我失望,果然是蠢得可以。”
在太子看來,其實根本就無所謂了。可能此刻還躺着的小林公子會想知道,究竟是哪位犯下了這等事情,要置他於死地。
在太子的角度,卻是不重要了。反正兩個人都是敵人,好似弄明白具體是誰做的,並沒有什麼意義。
以太子的想法,若是有機會,能弄死就弄死,管他有沒有害過自己呢!非要對方先對自己下死手,然後再回擊,他可沒有那麼多命去一個個試。
這個局,從春闈案開始,由太子一手串起來,總算是做成了一個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