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重的喘息聲在山谷裡響起。
陸明望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箭步跨了過去,揪起墨北的衣領,重重的,給了他右臉一拳。
墨北沒有躲避。
狼狽的摔在了地上。
陸明望怒不可遏,那永遠陽光燦爛的笑臉,在這一刻截然消失:“你判入神川,我還能理解,你還敢加入永恆教廷?!”
“你知不知道,他們是反人類啊,十年前在夜靈市,製造了多少的死亡!”
李芸遙瞳孔閃爍。
周野捏緊了拳頭。
只因爲,永恆教廷,帶給夜靈市的傷,太過沉重。
十年前,那時候的他們,尚且年幼,但卻已經有了記憶。
只記得,一次巨大的事件,整個夜靈市,死了將近數十萬人,浮空城差點都受到波及。
最後,以黎明之刃總隊長出手,斬殺了永恆教廷的主教,這才得以平息。
一場浩浩蕩蕩的祭祀,妄圖以數十萬人的性命,來引導他們口中所說的神靈降臨。
那一場災難,被永久封存在黎明之刃的檔案裡,那一天,也被稱之爲大黑暗日。
“呸……”
墨北吐出一口血水,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微微一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撲克,隨手一扔。
撲克擦着陸明望的耳朵,劃過空氣,沒入到樹幹之中。
有人看到,那是一張黑桃9。
然後。
他整個人向後傾倒。
展開手臂。
像是要遠離這個世界。
他睜着眼睛,感受着自由落地帶來的一點刺激。
視野,從陸明望絕望的臉上,再到枯萎的樹枝,最後望向了天空中的緋月。
就在他即將落地的時候,地面處,升起了一陣黑霧,在衆人眼睜睜之下,墨北整個人陷入到黑霧之中。
黑霧四濺,濃郁到極致的黑暗,充斥着衆人的視野。
隨即,消失不見。
只有一句話,迴盪在這空蕩蕩的山谷之中。
“永恆教廷,對此事負責。”
沈星海想要阻止,但剛上前,就發現這黑霧四周有着強烈的屏障,以他的實力,竟然無法破開。
而後,他聽到了這句話,剎那間,頭皮發麻。
……
夜雨已停。
黑暗中,許夜在山林之中亂竄。
他的四根觸手靈活到了極限,每一根,都能生出二十米的距離,不斷纏繞在樹枝上,身體也隨之晃盪。
我還真是人猿泰山。
要不是身後有追兵,他還真挺享受這樣的感覺。
“許夜,你早就知道,墨北是神川家族的間諜了?”愛麗絲問道。
“恩,那張紙條,和以前的不同,之前的紙條,絕對是張風放的,用的是顏料,那時候只有墨北在寢室裡,估計是看到了。”
“後面,張風死後,墨北想要提醒我,不要出去,否則會有威脅,而且還特意用自己的鮮血書寫,模仿對方的語氣,爲的就是警醒我。”
“還有他身上的舊傷,顯然是受到了虐待,不像是訓練時留下的。”
“我又特意找總教官要了墨北在雙星公司的資料,這才知道了一些事情。”
“可惜,墨北是在雙星公司的地下,不歸總教官他們管,否則還能幫上一點忙……”
許夜心想,墨北眼底有光,所以他才放心將李芸遙交給對方。
對方並非十惡不赦之徒。
“而且,他有很多次機會殺我,但卻一直沒動手,以他的實力,恐怕不簡單。”
“就像上次我睡覺的時候,聽到了囈語,恐怕也是墨北的能力,是他在提醒我,那時候寢室就他一個人,他一直隱藏着自己的天賦開發度,我們以爲他只能混亂視覺……”
“但想想,如果那個序列天賦,不是【夢幻】,而是高階序列【五感混亂】,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許夜感嘆一聲。
這是時代的悲哀,也是時代下,一個人的悲哀。
突然,愛麗絲喊道:“不對啊許夜,這不像你的風格,哪怕能證明墨北不是徹底的背叛,但你也不會就這樣把李芸遙交給對方。”
“還有,張風怎麼解釋,無論是浮空城的1號基地,還是緋紅,都有穩定天道的禁忌物,張風還修煉了瀆神者之圖,怎麼可能說畸變就畸變。”
愛麗絲說完,自己也愣住了。
它喵的叫了一聲。
“不可能啊,這麼簡單的事情,本天才貓怎麼想不到。”
許夜僵硬,差點從樹上掉了下來。
一個可怕的念頭,從腳底一直躥到了後腦勺。
“爲什麼我忽略了這一點?”
“爲什麼我一心想着去絕壁禁地?”
“爲什麼我忘記了永恆教廷?”
一個個念頭,如同驚雷一般炸響在許夜的腦海裡,炸得他頭昏眼花,膽戰心驚,有種被命運捉弄的感覺。
“總教官爲什麼在夢境裡,使用了絕壁進行訓練,他明明不住在夜靈市附近,而且,我爲什麼第一想法就是,將敵人引入到絕壁禁地,而不是請人暗中埋伏?因爲請不到人,害怕有間諜?這好像是我當時的念頭……”
“不對,我可以向黎明之刃申請,隊長一定會幫我,神川家的間諜,總不至於,滲透到隊長那裡吧。”
“我如今爲什麼會站在這裡?”
“而且,總覺得神川家族的襲擊,太過倉促,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
許夜渾身發毛。
從他剛來到這個世界,出現在實驗室,再到被隊長髮現,通過測試,加入到黎明之刃。
而後,一系列的污染事件,以及最近發生的事情。
各種事件,交織成一張天羅地網,將所有人都困住,無法逃脫。
而命運的線,似乎有一端,在許夜自己手上。
彷彿是他,親手編造了這麼一個劇本。
他和愛麗絲對視一眼,一人一貓,腦海裡同時浮現出一個念頭——被永恆教廷算計了!
“媽呀,這足夠讓我做一輩子的噩夢。”愛麗絲驚恐道。
有人在暗中,引導着一切的發生,讓所有人,都被牽着鼻子走。
“如果說,墨北還是永恆教廷的人,那就確認無疑了。”
“不過,對方爲什麼,一直暗示我去絕壁禁地呢?”
……
月明星稀。
湖心庭前方,楊猖不時看着機械手錶。
湖水無風自動。
“赤龍前輩,您真的不打算見我一面嗎,對於畸變,晚輩也有些心得,也許我們能夠交流交流。”
也許是爲了打發時間,楊猖忍不住道。
湖心庭裡,這次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楊小子,你坐在這裡二十幾天,就是爲了確認,老夫是否畸變嗎?”
“是。”楊猖承認,“師父還是擔心您的,您老可是他的偶像。”
“真的嗎?”女人聲音鶯鶯雀雀。
“千真萬確。”楊猖蹙眉,心道這應該是赤龍前輩的一個女性人格。
讓人格頻繁出來,這樣太危險了。
恐怕這位前輩,已經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我是說,你坐在這裡,真的只是想確認老夫是否有畸變風險,你是真的,自願坐在這裡的嗎?”
“還是說,你只是爲了引出一些鼠輩出洞,解決一些隱患。”
“你的想法,真的是你的想法嗎?”
轟!
一句話,讓楊猖猛的睜開了眼睛,一道銳利的鋒芒,從他眼中爆射而出,整個湖水,寸寸結冰,晶瑩剔透。
“僅僅只是爲了確認我是否畸變,你用得着,在這裡呆上二十幾天?”
“老夫若不出面,你又奈何得了?”女人的聲音帶着一絲調侃和揶揄。
“你,還是太年輕了。”
“勸你一句,管好你的緋紅就好,浮空城的事情,還是不要插手,明哲保身。”
“不過這個劇本,有些太拙劣了啊,漏洞百出,也不知道是誰寫的,上當的人倒是不少。”
庭院裡的女聲,又轉變成了蒼老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