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屋子內,天花板上一個又挨着一個的魚頭,已經停止了叫喚,整齊劃一的看向鑲嵌在牆壁裡的人臉。
“屍體……”
陸明望凝望了一下,拿起武器,繼續開砸。
很快,這張人臉越來越清晰。
鼻子、嘴巴、眼睛、眉毛……一一呈現在三人的面前。
尤其是那雙空洞死寂的眼睛,此刻像是在注視着他們,從水泥裡滲透出來的液體,不是其他,而是屍液。
“夜哥,好像是張建……”
說完,他自己嚇了一跳。
張建不是畸變了嗎,不是順着網線找過來了嗎?
怎麼會在牆壁裡?
“繼續挖。”許夜沉聲道。
砰砰砰!
隨着時間的推移,一些灰色的布料也出現在眼前,那是張建的衣服。
緊接着,出現了對方的手、腳、身體。
只是身體被完全剖開,露出裡面完整的心臟、肺部、肋骨、膀胱、胃袋等等。
這一幕,尤爲滲人。
張榮軒都嚇傻了。
他在這裡住了三年,豈不是說,每天和一具屍體同居?
艹!
陸明望家裡都是醫生,他從小看屍體都習以爲常了,此刻只是有些驚訝:“我記得,這棟公寓的建造時間,是在十年前,而他這個樣子,像是在建造的時候,就被砌在了牆體裡。”
“但這十年來,外界一直有他活動的跡象。”
“具象化的能力,再加上他被封在了水泥裡,還有自身污染與畸變,讓他屍體腐爛的時間十分緩慢。”李芸遙的聲音從耳麥裡傳來。
“剛剛詢問了張建的鄰居,對方表示,這幾年來,張建一直宅在家裡,妻子也和他離婚了,我們翻找了他的生活垃圾,發現並沒有任何食物,甚至家裡連毛髮、頭皮屑都沒有。”
“可以肯定,那些都是畸變後,具象化的產物。”
“牆壁裡的纔是真正的他。”
“我讓人去調取一下十年前的資料。”
由於污染和牆裡沒有空氣和水分,張建的臉還很清晰,只是多了些屍斑和皺紋,皺巴巴的,就像是一根發黑的香蕉。
“這應該就是污染源了。”
許夜站了起來。
“喂,醒醒,別裝了,知道你還有意識,咱們交流交流。”
許夜將槍口對準了對方。
沒反應?
他開了一槍,打在對方的心臟上,剎那間,屍水迸濺。
陸明望一臉看怪物的表情看着許夜,和張榮軒一樣,縮在了牀邊。
許夜不急不緩的冷笑一聲,伸出一根觸手,朝着對方的臉,猛的抽了幾巴掌:“再不說話,我就讓人把你電腦裡十幾年前的聊天記錄、搜索記錄,還有好幾個T的學習資料公開放到網上去。”
“???”
張榮軒給了陸明望一個古怪的眼神:“你這隊友,怎麼比鬼還魔鬼?”
陸明望回了個“習慣就好”的眼神。
就在此時,鑲嵌在牆壁裡的屍體,開始抖動起來,各種粉末唰唰而下,如同麪粉過篩一般,而隨着他的甦醒,天花板的鯽魚,也收回了魚頭。
內臟宛如活了過來,開始收縮。
就連眼眸裡,也迸發出活力。
對於沒有經歷過一次畸變的畸變種,以許夜現在的實力對付起來,綽綽有餘。
他用觸手抵住對方的脖子,詢問道:“叫什麼?住哪裡?多少歲?”
張建看着眼前的年輕人,再低頭看看抵在自己脖子上的觸手,小心翼翼道:“大俠,我叫張建,20歲,家在鹿巷。”
思維清晰,語言也沒有混亂,就是記憶應該產生了偏差,以對方的年紀,應該在30歲,他的部分記憶,還停留在十年前。
“不不不!”
“我叫張建,30歲,家沒了,公司也沒了,我死了,我被人害死了!”
他忽然看到了自己的身體和所處的位置,激烈的大叫起來,伴隨着一聲聲慘叫,從牆壁裡,冒出許許多多的魚頭。
一隻只張着嘴巴,吸吮着張建流在牆壁裡的血液。
“啪!”
許夜用觸手給了他幾巴掌,又掃了一片魚頭下來。
數十個魚頭斷裂,砸到了地上,咯噔咯噔,在地上撲騰着。
“冷靜一點,好好說話,把前因後果說清楚。”
張建嚇了一跳,支支吾吾了半晌,終於開口:“我叫張建,二十歲那年,我爸媽意外去世了,留下了個污水處理廠給我。”
“但我發現,那污水處理廠,根本沒怎麼處理污水,導致下游水資源惡化嚴重,我也是有正義感的人,知道我爸媽爲了賺錢有些不擇手段,所以當即決定,要好好治理污水……”
“後面……”
“記憶就混亂了,只記得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破產了,妻離子散,我也失去了生活的目標,每天宅在家裡玩遊戲、看小說打發時間,偶爾和別人在網上互噴。”
“然後,我就醒了,變成了現在這樣。”
許夜沉思了片刻。
李芸遙也找到了資料:“許夜,他說的沒錯,時間線也對得上,不過關於他爲什麼出現在這座牆壁裡,卻不知道了,可能是被污染了,導致行爲發生了錯亂,畸變種的能力和行爲,有時候會非常難以預料。”
“不過,那家污水處理廠裡,現在的一個股東,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韓麗。”
“誰?”許夜問道。
“安德烈的母親,安魯貴族的妻子,她是污水處理廠最大的股東。”李芸遙道。
“這件事情,就到此爲止,我們只處理污染事件,像這種涉及到利益糾紛的問題,尤其是涉及到貴族問題,不歸我們管。”
許夜恩了一聲。
刑不上貴族。
這個道理,在浮空城誰都知道。
“不過,這污染事件的因果鏈也不難推理出來了。”
“張建其實對於父母的行爲,一直心存詬病,再加上事業家庭的失敗,他死後就成了一個負面能量的集合體,充滿了對現實的不甘、怨恨、愧疚……”
“這種能量,宣泄出去,就會影響到周邊。”
“這才導致公寓附近,出現了異常的狀態。”
“但他本能的以爲,自己還活着,又具象出自己,一如既往的活着,直到被我們發現。”
“還有那些被污水污染的魚,也是他自己具象出來的。”
“……”
許夜盯着鑲嵌在牆壁裡的張建,對方似乎沒有攻擊的慾望。
他眉頭直皺,事情不太對。
隱隱感覺,缺了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