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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離山。
自昨晚蘇遇被黑衣人擄走後,整座山都顯得愁雲慘淡,衆人只覺烏雲蓋頂,一口悶氣堵在心頭,偏生又無計可施。
念燭胳膊和後背皆捱了一刀,流了不少血,好在只是一些皮肉傷,以沐川的醫術自然不在話下。
只是眼下最讓衆人憂心的是蘇遇到底怎麼樣了。
這些黑衣人來歷不明,到底是爲何而來,衆人尚且不知,只是許錦言自昨晚開始便沉默下來,原本溫文爾雅、神豐朗清的氣度,此刻也只剩下了滔天的怒火以及強忍的焦灼。
“大師兄,都怪我不好,阿遇要不是爲了救我,也不至於會被賊人擄走!”檀兒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原本嬌俏的小臉此時佈滿了淚水,話未說上幾句,便聲音一凝,嬌小的身軀不住顫抖,嗚咽着再說不出話來。
“六師姐,這不能怪你!”呂昭上前一步道,眼眶裡沁着一汪淚,卻強忍着不讓它落下來。可濃重的鼻音卻還是出賣了他。
“阿遇年紀雖小,卻比同齡的孩子聰慧,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想不到十二師弟年紀雖小,可行事果敢,又處處肯替他人着想。往日……往日我們都看錯了他啊!”二師兄坐在輪椅上,說到此處長嘆口氣。
衆人聞言皆垂頭沉默着,二師兄說的不錯,蘇遇雖性子執拗了些,可到底還是個品性端正的好孩子。昨晚那般兇險的境地,他一個半大的孩子,拖着傷殘的右臂,硬生生的從黑衣人的刀下救下了兩位師姐!更讓衆人感嘆的是,其中還有一直跟他不合的念燭。
可想而知蘇遇的心性非常人能匹及,只是如今……
想到此處,衆人暗暗嘆了口氣,心裡盼着蘇遇能夠平安歸來。
“大師兄,我覺得這事有異!”
沐川本來在一旁沉思,此言一出,滿屋子的人皆面露驚色。
聞言,許錦言擡起頭,眉頭忽而皺起,臉上露出探究的神色,很顯然在等着沐川的下文。
只見沐川先是走向了檀兒身側,將她扶起後,小聲的寬慰了幾句。
檀兒點了點頭,站在一旁默默的拭去眼淚,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最重要的是先救出蘇遇!
“大家想一想,先是星宇不知何時中了毒,又無緣無故的失蹤,再緊接着就是黑衣人襲擊星宇的住所,大家難道不覺得此事有古怪麼?”
沐川揹着手道,眼裡滿是探究和疑惑。衆人聞言皆驚,這纔想起了星宇如今下落不明,一時都忍不住往許錦言的方向看去。
許錦言道:“的確有古怪,山中各處向來有弟子把守,又設有機關,尋常江湖人士若沒有人引路,必不能隨意闖山。”
沐川道:“既然如此,那只有一個可能了。山中必有內應!”
話到此處,衆人面色又凝重幾分,若說青離門出了“內賊”,可不是什麼小事。如今他們的師父還在雲遊四方,縱是派人通知了消息,也不是三五天能趕到的。最要緊的是最小的師弟又被一羣來歷不明的黑衣人擄走,滿山的弟子一時間都惶恐不安,將目光投向大師兄許錦言。
呂昭性子最急,忍不住脫口而出道:“既是有人通風報信,必定是熟悉山中事務!山中弟子雖多,可大家都是在一塊兒的,就只有星宇無緣無故的失蹤,肯定是他乾的!”
他又伸手抹了把眼淚,哭着道:“星宇平時就愛裝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阿遇早就說星宇有問題,偏偏大家都不信!現如今星宇做了內應,還竄通旁人擄走阿遇!阿遇他武功那麼差,還……還廢了一隻手臂啊!阿遇……”
阿遇他必定是凶多吉少。
只是這話呂昭說不出口,在場的衆人卻是心知肚明。許錦言臉色越發難看,一想到蘇遇如今命懸一線,他就覺得心口悶疼。
沐川忍不住道:“小九,你別說了。”他又轉過臉上,下意識的詢問許錦言,“師兄,接下來該怎麼辦?”
許錦言深深喘了口氣,道:“受傷的弟子都安置下去,再派弟子嚴加防守,不得絲毫懈怠。”
沐川一一點頭,“已經交代下去了,師兄請放心。那星宇的事情怎麼辦?”
呂昭一聽,立馬道:“還能怎麼辦?事情是他闖的,等找回了阿遇,定要將星宇廢除武功,逐出師門!”
許錦言蹙眉,略一思忖便道:“事情尚未定論,如今還是先查到是何人所爲,救阿遇要緊!”
呂昭不甘心,仍要再說,卻聽沐川突然出聲。
“小心!”
許錦言眉頭緊皺,將離他最近的呂昭攬在身後,寬大的衣袖夾着勁風,一把將飛來的箭矢擋開。
“叮”的一聲,箭矢釘在了牆面上。
衆人皆是大驚,在往外看時,卻不見半個人影。想來這人身手不凡,竟然能在他們這些人眼皮子底下做小動作!
“可惡!”
呂昭破口大罵,奪門欲追,卻被沐川一把攔了下來。
“小九,你不要衝動!”
沐川凝眉,上前一步將釘在牆面上的箭矢取下。只見箭尾上綁着一條手帕。
“大師兄,你看這個!”
許錦言一見這手帕,眼神驀然一痛。這手帕他認得,是當初他用來給蘇遇擦眼淚,後來就被蘇遇當成寶貝貼身藏着的。
以前他只當蘇遇是孩子心性,一時興起把他的手帕當成寶貝。眼下又見到這手帕,怎能不讓許錦言心痛到難以言喻。
阿遇!他的阿遇!
這手帕原先就是許錦言之物。許錦言不喜歡太過鮮亮的顏色,就是尋常用的手帕也都是清一色的白色。
只是如今這手帕上卻驀然多了幾行血字,殷紅的血跡更顯得怵目驚心!
鐵鏈栓心,血玉吊命。十日爲期,獨自前來。青州沈氏。
“青州……沈君亦!”
居然是……沈君亦!
許錦言喃喃自語,忽而眉頭緊皺,喉頭一甜,脣邊瞬間染上了一抹腥紅的血色。
“大師兄!”
“大師兄!”
“我沒事。”
許錦言苦笑着搖了搖頭,將手裡染血的帕子緊緊貼在了心口。
“我要去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