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國宇軒殿,自弦月離開之後,迎來了難有的熱鬧。
蘭裔軒背靠着龍椅,看着正中義正言辭的大臣,微抿着的脣給人一種上揚的感覺,讓人覺得親切,而他身後站着的雷雲則皺着眉頭,尤其是雷安,一副明顯不快的模樣。
“王上,鳳王乃我蘭國王后,蘭國臣民的表率,舉止怎可如此輕率?”
胡海的聲音洪亮,言辭間帶着明顯的斥責。
“堂堂蘭國王后,怎能住在白楚白府,此事在蘭國已鬧的沸沸揚揚,還望王上定奪。”
“胡愛卿從何處得知了此事?”
蘭裔軒臉上的笑容不變,他們的消息倒是靈通的很,這件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自從她離開蘭國之後,每一天她做了什麼,雷雲都會向他稟告,每天行軍趕路,相同的事情,可他卻樂此不疲,從蘭城到鄴城,千里迢迢,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遠,聽着她做了些什麼,對他來說,那種感覺,就好像她就在自己的身邊,從來就不曾離開。
當初知道她要住在白府的時候,蘭裔軒雖然微微的有些愣住,但是轉瞬便恢復了一貫的泰然,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用行動證明自己的決絕,這次離開之後,她不會再回來蘭國,不會再回到自己的身邊,就算她是蘭國的王后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上次在大殿之上,他回絕了那些大臣納妃的請求,她這樣做,是在給那些冥頑不靈的大臣奏本的理由,她想利用他們給他施加壓力,他知道那些想做些什麼,後宮空虛,弦月又不在,他們一個個正絞盡腦汁,準備將自己的女兒往皇宮裡送。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們之間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會變成這個樣子,他能回絕的了第一次,就會毫不猶豫的回絕第二次,他不會給她任何不回來的理由,就算是住在白府又如何,他相信她和白戰楓,他們之間不可能會有任何事情發生。
他從不在意那些大臣說些什麼,無論那些人做什麼,都無法撼動他的決定,他只是不希望她將女人往自己的身邊推,她傷心難過,他心裡更加不會舒服。
“王上,娘娘此舉實難爲後宮表率,王上既爲一國之君,就該爲蘭國的千秋萬世着想。”
張濤站了出來,他是蘭國的老臣子,膝下有一孫女,他和許安等人不一樣,並非追求名義之人,對蘭裔軒,他有欣賞,這樣優秀的孫女婿是每個人都想要的。
口上再怎麼冠冕堂皇,卻也無法掩飾他包藏的私心。
蘭國的千秋萬世,蘭裔軒在心底冷笑了一聲,當初他想成爲這天下之主,不過是因爲無事可做,而這天下之爭,能讓他找到旗鼓相當的對手,他享受的是爭奪的過程,並非其他,蘭國的千秋萬世,與他何干,如果不是和心愛的人一起,根本就不值得他在意。
“那張大人以爲如何?”
蘭裔軒面無表情,而他的話此刻正中每一個大人的下懷。
蘭裔軒從小不在蘭國長大,而他又不是可以任由他們隨意擺佈的笨蛋,他們迫切需要用些什麼表明自己的忠心,最好的無疑就是聯姻,將自己的愛女當成質子般留在皇宮,這個時候,時機也是最好的,如果弦月在皇宮,就算是借給他們十個膽,也未必有人敢提起這件事情,弦月離開前,還在宇軒殿質疑了他們的忠心,甚至於那些直接曝光出來的證據,這所有的一切都讓他們覺得不安,而蘭裔軒這樣的態度更讓他們惶恐。
“王上身爲一國之君,應當爲蘭國綿延子嗣。”
張濤義正言辭,一臉正氣的模樣,當真看不出半點的私心。
蘭裔軒當然知道,收復這些大臣的心,最好的方法就是納妃,用他們來充斥後宮,以此來填補那顆惶然的心。
“王上聖明,還請王上以蘭國的大局爲重。”
張濤的話說完,其餘的大臣也紛紛跟着跪下。
“請王上以大局爲重。”
“請王上以大局爲重。”
雷雲看了蘭裔軒一眼,他的表情淡淡的,眼皮都沒擡一下,倒是雷安,冷哼了一聲,被那些大臣的高呼聲壓過,大局爲重,這些人根本就是自私自利,他們的女兒孫女也見不得好多少,肯定不能和絃月姑娘相提並論。
“難道在張大人的眼裡,一國之君的作用只是誕下繼承人嗎?”
蘭裔軒的聲音淡淡的,溫潤的眸,辨不出喜怒,但雷雲卻能感覺出來他情緒的波瀾,只要是涉及弦月姑娘的事情,公子的情緒便很容易有波瀾,尤其是最近,他明顯能感覺得到他對立妃之事的反感。
底下的大臣雖不能像雷雲那樣洞悉蘭裔軒的想法,不過這意思,他們心裡多少能明白幾分,那就是他們的王上不想納妃,但就算是知道,這個時候,也沒人會願意捨棄這麼好的機會,錯過了,下次可就沒有了。
“老臣並無此意,國不可一日無君,後宮也不能一日無主,娘娘現不在宮中,總要找人料理後宮事務,等王后娘娘回來,自會將一切重新交到她的手上。”
周濤說的誠懇,就算是他有意將孫女送進皇宮,也沒有過想要和絃月正爭權的念頭,對他來說,弦月這樣的王后對蘭國來說,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只要她想要的,就算是他也想要,也搶不來,只是後宮之中,必須有自己的勢力。
“弦月是因何不在宮中?”
蘭裔軒隨口問了聲,話音剛落,雷安便站了出來,他和雷雲不同,心裡憋不出話,蘭裔軒想說什麼,只要他隨意提點,雷安便會下意識的說出那些他想說而又不願說的話。
雷安走到蘭裔軒跟前,單膝跪下,“公—王上。”雷安習慣性的就想要稱呼公子,可想到是在宇軒殿,諸位大臣前,很快改了口。
“屬下有話要說。”雷安也不管這話是不是適合場宜,這些話他也就請示蘭裔軒,蘭裔軒要是不允的話,他或許還能忍住一會,可要是那些大臣再繼續往下說,他肯定會忍不住說出來的,想到上次弦月在朝堂大戰大臣,他就覺得佩服,這一次,這些大臣居然不管不顧公子的意願,趁着弦月姑娘不在想把自己的子女往王宮送,他說什麼都不願意的,可不看看自己家的女兒是什麼德行,想到她們在皇宮之中和絃月姑娘互稱姐妹,他就覺得不自在,她們給弦月姑娘提鞋的資格都沒有,更不要說站在公子身邊了。
蘭裔軒輕輕的嗯了一聲,表示應允,蘭國的子嗣衆多,各位大臣爲了各自支持的皇子,分別代表了不同的勢力,而之前支持最多的二皇子已經離開,現在朝堂的勢力大有分崩離析之態勢,而之前他培植的那些勢力,在這件事情上,似乎和那些冥頑不靈的老傢伙是一條心。
“各位大人不就是爲了表示忠心,想將自己的愛女送進皇宮,鞏固地位嘛。”
雷安劈頭就是這樣一句,他看不慣這些人已經很久了,自從弦月姑娘離開之後,那些讓公子納妃的奏摺幾乎都堆成小山了,也就是公子,換做是他,早拿人開涮了。
“雷侍衛可出此言?”
蘭裔軒沒讓他們平身,周濤依舊跪在地上,擡頭看着雷安,一張老臉有些憤怒。
雷安和雷雲並沒有封官,自回到蘭國之後,一直跟在蘭裔軒身邊,就算是那些大臣,自然也要給幾分面子。
“口口聲聲說了蘭國的千秋萬代—”雷安邊說邊冷哼了一聲,蘭裔軒沒有出聲阻攔,其餘的大臣自然也不敢吱聲。
“王后住在白府怎麼了?以前我和公子游蕩江湖的時候,她就已經和白公子認識了,而且還是好朋友,這一路上,她日夜兼程趕路,到了鄴城之後朋友家裡住幾天放鬆放鬆,有什麼不可以的?”
據雷雲和公子說的,弦月姑娘整天都住在白府的薔薇小院,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肯定是因爲這段時間趕路太累了,住在軍營的話,哪裡有白府舒服,雖然他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也不樂意,覺得弦月姑娘太不顧及公子的感受了,他也就不樂意,就像雷雲說的那樣,弦月姑娘這一路上太辛苦了,好不容易到了鄴城,若是住在軍營,必定要謹守軍規,去白府的話就是捨不得白老頭那些美酒,她的個性一貫隨和,去白府住幾天又怎麼了。
“那是江湖,自然可以言行無忌,但現在她不單單是鳳國的王,還是我們蘭國的王后,做什麼也該有所顧忌。”
鄒凱冷聲接道,想到上次的二十萬兩,他現在都還覺得心疼。
“鄒大人這麼本事,怎麼不對王后說?”
他冷哼,雷安比他哼的還大聲,他最看不慣這些笑裡藏刀的大臣,一個個只敢在人後大聲,貪贓枉法,奴役百姓,根本就沒有幾分真本事。
雷雲走到雷安跟前,躬身對蘭裔軒道,“王上,我以爲此時不宜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