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天下
惠帝惠帝乾寧十六年五月二十二日晨,鳳王在乾英殿接待了蘭國前來求情的使臣,蘭國以與鳳國交接的雲州,嶺南,瀛洲三個地方,爲世子蘭裔軒向鳳國的女王求婚,金殿之上,鳳王親自翻閱蘭國使者送來的禮單,笑日:豐城氣候溫和,山清水秀之都,吾兄素愛,蘭國的使臣猶豫了片刻,當場應下,將豐城一併作爲聘禮。
鳳、蘭兩國議定,和約之儀定在蘭國蘭城,九月豐收季節。
鳳國守英殿,這個地方,相當於周朝的御書房,是鳳國的君主專門用來和大臣商議軍機要事的地方。
弦月端坐於正中的王座上,鳳久瀾坐在她旁邊的位置,正前的位置,站着三朝元老白壽還有馳騁沙場多年的大將軍王景。
她的身後,白娉婷垂首而立,一雙眼睛總忍不住往鳳久瀾的身上瞟,欲語還休,像是有千言萬語,卻又都無法說出口,雲輕痕像是影子一般,站在鳳久瀾的身旁。
書房內,燃着燈,卻依舊讓人覺得視線昏暗,弦月沒有開口,其餘的人也沒有說話,整個書房,安靜的可以聽到呼吸的聲音,氣氛,略微有幾分凝重。
“白大人,王將軍。”
書房內,弦月清亮的聲音響起,她看着跟前的兩個老臣,神情嚴肅而又認真,沒有一點以往的隨意嘻哈。
“老臣在。”
白壽。王景齊齊躬身應到,相比於先王,對於這個年紀尚幼的新君,身爲老臣,他們的心底是尊崇的。
先王爲了已逝的王后,多次和朝中的大臣鬧翻,任是他們這些老臣怎麼勸諫都沒有,着實讓人寒心,不過既然是鳳國的臣子,就算王上不對,那也必須效忠,先王后誕下王上之後就撒手西歸,王上雖然納了妃卻不肯讓她們懷上龍種,就算懷上了,也會因爲各種緣由落胎,然後徹底失寵,導致他們鳳國皇室人丁單薄,加上太子身子虛弱,他們一直覺得憂心,可現在,看着龍坐上意氣奮發的弦月,他們都覺得放心不少。
白壽自不用說,對弦月除了臣子該有的忠臣,還有敬佩,王景也是一樣,武將最最佩服的便是既能運籌帷幄也能帶領着將會四衝鋒陷陣的人,而這兩點,弦月完全吻合,再加上她小小年紀,行事雷利,他早就看李維安那斯不順眼了,身爲大臣,貪贓枉法,魚肉百姓,對於鳳玄凌和鳳久瀾的按兵不動,他雖然沒說什麼,心裡終究是不痛快的,而弦月此舉,簡直大快他心,鳳國要的就是這樣一個雷厲風行的王上,只有這樣行事果決的人,才能讓鳳國在這樣的亂世立得住腳,不被他人欺負。
“再過不久,本王就要啓程前往蘭國,今後朝中的事情我都會交給太子殿下處理,哥哥的身體虛弱,不能太過操勞,所以國中的大小事務還要拜託兩位大人。”
弦月突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走到白壽和王景的跟前,對着他們躬身道。
白壽和王景受寵若驚,忙上前將弦月扶了起來,弦月緊緊的握住他們的手臂,滿含希冀,對於弦月來說,這不過是簡單的彎個腰而已,是對鳳國這兩位老臣最基本的尊重,而對白壽和王景來說,這一躬,足以讓他們對弦月,對鳳國死心塌地。
雖是三代老臣,卻從未有任何一個人對他們道一聲辛苦了,更不要說躬身拜託了,弦月年紀尚小,這在他們看來,年紀輕輕,就有這般的胸襟和氣魄,除了忠誠,心底越發的佩服。
有道是士爲知己者死,他們身爲老臣,一隻腳已經踏進了棺材,能在這個時候得到這樣的待遇,遇到自己的伯樂,就算是死也無憾了。
“這是臣等的分內之事,必定鞠躬盡瘁,不敢有絲毫懈怠。”
白壽和王景邊說邊就要跪下,卻被弦月制止:“兩位大人快快請起。”
白壽起身,看着弦月,幾欲落淚,一旁的王景見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白老頭,你哭什麼,我們鳳國能有這樣一個賢明的君主,有生之年我們能爲王上盡忠,你該高興,你心裡都樂壞了吧。”
王景何嘗不覺得感動,渾身的熱血沸騰,充滿了力量:“王上,將來你要是上戰場了,一定記得帶上我,別看我上了年紀,身手比以前還要好。”
弦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來會有機會的。”
白壽爲人剛正不阿,王景也是性情中人,兩人素來關係要好,一文一武,剛好相輔相成,鳳國現已安平,有哥哥,再加上這兩個忠心耿耿的老臣,她也就沒什麼放心不下了。
王景樂呵呵的,笑的像個小孩,一旁的白壽看着弦月,已經是老淚縱橫,跪在地上:“王上,老臣對不起你。”
弦月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事:“白大人,你和王將軍一樣都是三朝元老,清正廉明,剛正不阿,這是整個鳳國百姓都知道的事情,他們也因此對你愛戴敬仰,你沒有對不起我,這些年,你爲鳳國,爲鳳國百姓,爲我鳳弦月,還有哥哥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我就是相信你,纔會將朝中的政事交與你和王將軍,今後你可要多費神了。”
弦月將白壽從地上扶了起來在椅子上坐好,白娉婷突然站了出來,走到白壽的跟前跪下:“爺爺,我想和王上一同前往蘭國。”
白壽看着跪在地上的白娉婷,看了鳳久瀾一眼,在心底嘆了口氣,這個孫女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聰慧體貼,一直跟在他的身邊,深得他心,他知道她喜歡殿下,先王還在世的時候,他就想替她求婚,卻被她拒絕了,這個孫女心裡在想些什麼,他也不太清楚。
很小的時候,她乖巧懂事,很喜歡打扮,可是後來的一段時間,下人告訴他,她把那些金銀首飾全部拿去當了,也就是那次,他逼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她一直在爲王上辦事,權衡了許久,王上吩咐她做的那些事情對鳳國來說確實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所以之後,他才收受了那些賄賂。
他沒想到,她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要求,他一直以爲,她深愛着殿下,就算是不能在一起,也不會離開他的身邊,可現在,她居然提出要和公主一同前往蘭國,不是沒有捨不得,那麼多的孫子孫女,就屬娉婷最爲貼心,他最近還在想着,娉婷的年紀也不小了,如果不願意和殿下一起,就該另外尋個好男人嫁了,然後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這樣也是好的,但是他知道,她的心裡就只有殿下一個人,王上離開的時候她纔多大,一個男人能給一個女人那麼大的勇氣,那個時候,娉婷就已經愛慘了殿下。
“決定了嗎?”
其實,她能跟在王上身邊,他心裡也是寬慰的,王上遠嫁蘭國,確實需要一個貼心的人在身邊伺候着,辦起事來也會方便許多,他只是擔心她會後悔,她對殿下的感情,他是一直都看在眼裡的,他們白家,雖然不能和楚國的白家相提並論,但論對朝廷的忠心,是絲毫也不會遜色的。
白娉婷仰着頭,眼底並沒有淚痕,點了點頭,表明自己的決心:“爺爺,我已經考慮清楚了,王上遠在蘭國,身邊需要人照顧,我會代替爺爺,代替鳳國的百姓,好好保護王上的安全,只要有我在的一天,王上也定會平平安安的。”
白壽沒有說話,心裡又是激動又是難受,也覺得驕傲,一旁的王景拍了拍白壽的肩膀:“我說白大人,這有什麼好傷心的,娉婷這丫頭能跟着王上一起嫁到蘭國,多見見世面也好,我怎麼就沒這樣一個孫女,竟是些不爭氣的。”
就算是安慰,卻因爲離別,染上了幾分感傷。
白壽點了點頭,淚眼模糊,拍了拍白娉婷的肩膀:“既然你已經下定了決心,爺爺也不會再說些什麼,記住自己說過的話,好好保護王上,如果她有丁點的損傷,我白壽不會認你這個孫女的。”
弦月覺得感慨,看着強忍着淚水的白娉婷,心裡生出了幾分難受,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忠誠,對君主的忠誠可以壓過一切,自己盡忠還不夠,還會希望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守護好那個人的安全,轉過身,一直靜靜坐在王座旁邊的鳳久瀾正看着白娉婷,那清澈而又溫和的眼眸除了感傷,還縈繞着如煙霧般的不捨。
弦月沒有說話,只是在心裡嘆氣,她已經對哥哥提過,他也已經做出了選擇,她必須尊重,就像哥哥對替她的那般,不能橫加干涉,無論什麼決定,只有自己,才必須對自己的所作所爲負責,旁人終究不能爲他們承擔些什麼。
有些感情,並不需要朝夕相對,有些人,也不一定非要留在自己的身邊,有些東西,或許真的只有放在心間纔會是永恆,哥哥和娉婷姐姐,或許就是如此吧,但弦月還是難過,真的覺得難過,爲鳳久瀾錯過這樣一個深愛着他的女子,還有娉婷姐姐的愛情,有情人終成眷屬,可這世上,能成眷屬的有情人又有幾對,就像她,和蘭裔軒明明都說好了,回國之後就會來鳳國提親,可現在,他爲什麼不來,他說過,只要是他想要的,宮少華必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的摧毀,而現在,她費盡心機,把她送到他的身邊,又是爲了什麼呢?
“白大人,王將軍,此去蘭國,千里迢迢,不知歸期,鳳國有哥哥,再有你們兩位大臣輔佐,我也就安心了,就算將來我身在鳳國,我也會此刻謹記自己的身份,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盡我所能,護我鳳國安寧,我知道朝中的大臣都覺得本王小小年紀,心狠手辣,半點不顧念昔日他們於鳳國的功勞,但是那些人爲禍朝廷百姓多年,實在是死有餘辜。”
白壽扶起地上的白娉婷站了起來,和王景一起,走到弦月跟前:“臣等必當竭盡所能,還鳳國清明。”
弦月點了點頭,繼續交代了幾句,便讓人送他們二人離開。
“哥哥。”
弦月走到鳳久瀾的跟前蹲下,仰頭看着他蒼白消瘦的臉:“白大人和王將軍對鳳國素來中心,行事果決,剛正不阿,哥哥有什麼事情不忍下手的,只管讓他們去做,你身子不好,不能太過勞累,就算是爲了我,也要好好保重,再不要像從前那樣,不分晝夜,批閱奏摺,若是那樣,我在蘭國,必定牽腸掛肚,日日憂心。”
鳳久瀾笑着點了點頭,撫摸着弦月的臉,滿是不捨:“輕痕會照顧好我的,這麼多年你不在我身邊,我都熬過來了,哥哥會等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然後親眼看着我的月兒回來,陪你共享太平盛世,看着我的侄兒們長大。”
那一天,雖然不是觸手可及,但是也不會遙不可見,他相信她的月兒,他似乎已經看到那一天,他的月兒和蘭裔軒兩個人手挽着手站在一起,而他的身邊,成羣的小孩圍繞,他們看着這邊,臉上滿是微笑,身後,還有多年來一直默默陪在自己身邊的娉婷。
弦月點了點頭,見鳳久瀾的眼神瞟向一旁站着的白娉婷,拍了拍鳳久瀾的手,站了起來,指了指鳳久瀾身後站着的雲輕痕:“輕痕,我有話要對你說。”
弦月向前走了兩步,雲輕痕緊跟着,鳳久瀾突然出聲:“月兒想要什麼嫁妝?”弦月轉過身,晃了晃食指:“什麼都不要,我鳳弦月,鳳國上下擁戴的新王,就是最好的嫁妝。”
弦月笑着說完,拽着雲輕痕就往外走,離開前還轉過身,順帶將門關上。
“王上,你找我有什麼事?”
弦月抿脣,笑了笑:“沒什麼事,陪我走走吧。”
“殿下,這是娉婷最後一次伺候殿下了。”
鳳久瀾看着白娉婷,記憶中,這是個溫柔而又細心的女子,當初自己之所以能成弦月離開的打擊中走出來,有很大一部分是她的功勞,她的話很少,十餘年來,總是默默陪在他的身邊。
早晨的時候,他剛醒來,她已經已經準備好了溫水和毛巾在一旁伺候,桌上擺着他和月兒都喜歡吃的糕點,無論宮廷的御廚怎麼變,那些糕點的味道都不會改變,還帶着微微的餘熱,晚上的時候,她會替自己鋪好牀,然後說一句:殿下,只要你好好的,公主就會好好的,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如水的眼眸睜的大大的,認真而又誠懇,讓人不由的信服,桌上,永遠都會擺着一副空空的碗筷,她做的太多太多,這樣的用心,如果他什麼都看不出來,不是太過遲鈍了嗎?
他站了起來,張開雙手,白娉婷上前,替鳳久瀾將衣裳解開,然後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伺候他沐浴更衣,兩個人的動作,自然而又配合默契。
白娉婷動作溫柔,替鳳久瀾將頭髮擦乾,眼眶蘊滿了淚水,她真的好想扔掉手中的毛巾,不顧一切的抱住跟前的這個人,讓他許給自己一生一世,就算今後他有了別的女人也沒有關係,只要他對自己好,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而有些愛情,就像是薄薄的一層氣泡,戳破了就什麼都沒有了,而偏偏,她有太過貪心,一旦得到這個人,就會忍不住希望他整個人都是屬於自己的,就算是公主,她也會忍不住的嫉妒,而這樣的嫉妒,殿下是絕對容忍不了的吧。
她的愛情並不是無私的,而是她知道,如果不這樣的話,她就會什麼都得不得,甚至害了整個白家。
真的是最後一次了,等下次和公主一同回到鳳國,早就是物是人非了吧,殿下的身邊站着別的女子,而她再沒有資格像現在這樣伺候。
“娉婷。”
鳳久瀾淡淡的開了口,聲音輕柔,那熟悉的眉眼,真的就和三月的梨花那般,潔白,乾淨,清澈,不染一絲無垢,白娉婷的心咯噔一跳,拿着毛巾的手顫抖的厲害。
“這些年辛苦你了。”
鳳久瀾真的是想道一聲謝,他欠身後的這個女子太多,她想要的愛情,甚至還有一輩子的幸福,月兒一直說他心善,那是因爲那些人那些事沒有和她牽扯上關係,他對月兒的感情很微妙,從她剛出生,見到的第一眼,他就決定今後要好好保護自己的妹妹,後來,母妃過世,父皇對她置之不理,他更是將自己當成月兒唯一的親人,細心呵護照顧。
他知道白娉婷對他的感情,以前不曾仔細考慮,在知道這些年她爲月兒做的那些事情之後,就更加不會了,無論她當初是因爲誰答應了月兒,但不能否認的是,她會是月兒的好幫手,在那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他的月兒需要娉婷。
心裡,不是沒有捨不得,十餘年的時間,身邊早就習慣了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但是如果現在還讓他再選擇一次的話,接過依舊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殿下。”
白娉婷終究忍不住,看着鳳久瀾的側臉,哭出了聲。
鳳久瀾轉過身,像對待弦月那般,仰着頭,伸手替她將臉上的淚水擦乾:“是我負了你。”
面對白娉婷,鳳久瀾真的是愧疚的,他能爲弦月付出一切,可對眼前這個爲他付出一切的女子,他卻什麼都沒給,不想給,也給不了。
白娉婷使勁的搖頭,滾燙的淚隨濺在鳳久瀾的手背上:“是我心甘情願的,公主對我有知遇之恩。”
其實能有現在,她就應該覺得知足了,如果不是公主,這十多年來她不能陪在殿下的身邊,也就不能有那麼多的回憶,如果不是公主,現在的她和別的鳳國小姐根本就沒什麼兩樣,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在家刺繡作詩,然後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男子,和其他的女人一起分享那涼薄的愛,公主說的對,人的一生,不能只有那些情情愛愛,風花雪月,還有責任,她是鳳國人,保護好王上,就是她的責任,公主,值得她那麼做,就像殿下,就算得不到,可心裡卻依舊覺得值得。
白娉婷看着鳳久瀾,哭的更兇,吸了吸鼻子,向後退了幾步,在鳳久瀾略有些驚詫的目光中,解開了身上的衣裳。
“娉婷。”
鳳久瀾驚叫了一聲,白娉婷卻沒有停下動作,雪白的肌膚,在燭火的映襯下,微微的泛着紅,玲瓏的曲線,散發着少女獨有的美好,白娉婷擦掉臉上的淚水,站在遠處,對着鳳久瀾,一臉溫柔的微笑,突然上前抱住了他:“他朝如果我能和公主一同回來,無論殿下的身邊有沒有別的女人,就算是爲奴爲婢,我也要繼續伺候殿下。”
“你這又是何苦?”
鳳久瀾在心底嘆了口氣,心裡也是苦澀的,白娉婷卻不管不顧,瞪大眼睛,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直接吻上了鳳久瀾的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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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哥哥的初吻木有了,哈哈,明天應該就會去蘭國了,箇中的緣由,也會揭曉的,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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