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天下
比起蘭國宮殿,鳳國過年的氣氛要濃上許多,處處張燈結綵的,十分的喜慶,鞭炮從早上到晚上一直沒停過,還有煙火迸射的聲響,響徹整個天際。
夜裡的信陽殿,十分安靜,甚至可以聽到落葉的聲音。
此刻,太子的中宮,一個守衛的沒有,放眼望去,只有在冬日盛開的寒梅還有一些珍貴的物種,沒有一點人氣,可在裡邊行走,卻忍不住覺得戒備,好像有無數雙眼睛盯着自己。
寢宮內,門窗緊閉,卻還是有風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漏了進來,屋內燭火搖曳,更顯的冷清,燻人的清香繚繞,緊繃的神經也跟着放鬆。
牀上鳳久瀾微閉着眼,神色蒼白憔悴,原本睡的十分安寧的他,額頭突然不停的有冷汗冒了出來,渾身上下不斷的抽筋,一直靜守在牀邊的雲輕痕察覺到了一樣,很快醒了過來,看到這樣的鳳久瀾,嚇了一跳,急忙忙的就跑到了隔壁最近才改建的藥房:“不好了,君神醫!”
雲輕痕邊跑邊叫,神色慌張,君品玉急忙忙扔掉手上的草藥,跑了出去:“發生什麼事了?”
“殿下不對勁。”
君品玉一驚,跑回寢宮,看着牀上不停抽搐的鳳久瀾,才一會的時間,就已經口吐白沫。
君品玉衝了進去,掀開被子,解開鳳久瀾的內袍,胸膛一大片的位置,呈現青紫色,青筋爆出,顏色濃重不一,有些紫的能滴出血來,而另外一些,更多的則是淡淡的粉紫色,瘦弱的身軀看起來有些嚇人。
雲輕痕湊了過去,瞪大眼睛,看着君品玉:“是誰?是誰給殿下下毒?”
君品玉的手指放在鳳久瀾青紫最濃的胸膛上戳了戳,鳳久瀾的眉頭擰的越發厲害,而那一大片的青紫很快轉移到另外的地方。
“不是中毒,拿毛巾來。”
君品玉翻開鳳久瀾的眼睛瞧了瞧命令道。
雲輕痕很快取來了毛巾,君品玉直接將它塞在鳳久瀾的嘴巴。
“藥箱。”
雲輕痕迅速跑到藥房去取來君品玉的藥箱。
“讓人去取水。”
鳳久瀾邊說邊打開藥箱,取出銀針,紮在鳳久瀾胸膛的黑點上,鳳久瀾的身體抽的越發厲害。
“摁住他的身體。”
君品玉的話剛說完,鳳久瀾的身邊很快出現了幾個黑衣人,分別摁住鳳久瀾的四肢,君品玉又連續插了幾針。
見君品玉一臉的小心謹慎,那雙溫潤的眸也在這個時候流露出幾分慌張來,雲輕痕的心裡越發着急,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出生讓他分心,就站在一旁,手心直冒冷汗。
“擦汗。”
雲輕痕低身,將毛巾擰乾,走到君品玉跟前,手上拿着的毛巾就要送到他的額頭:“不是給我,給你們家殿下。”
雲輕痕調轉方向,不停的替鳳久瀾擦去臉上的冷汗,手指無意間碰到他臉上的肌膚,又是嚇了一跳:“君神醫,殿下好像發燒了。”
君品玉沒有說話,眉頭都沒有挑一下,這樣的情況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從學醫到現在,面臨着這樣痛楚的病人,他不是沒有遇到過,但是這種情況,他一般不會出手,就算是出手了,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不會像現在這樣緊張,大部分情況下,那些人很快因爲忍受不了這種痛苦,咬舌自盡,其中還有不少是內力充沛的江湖高手,他們尚且忍受不了,更不要說是半點功夫都不會的鳳久瀾,所以他一開始想到的就是將鳳久瀾的嘴巴堵住,但是好像不行。
該死的蘭裔軒,不是告訴他弦月中了情花毒了嗎?爲什麼還要做這種事?
君品玉遠在千里之外,自然不會知道這其中的緣由,暗自在心裡埋怨蘭裔軒。
鳳久瀾的身體慢慢停止了抽蓄,胸膛上插滿枕,躺在牀上,雪白的皮膚,僵硬的身體,動也不動,遠遠看去,和死人沒什麼兩樣。
“君神醫,殿下吐血了。”
雲輕痕手指着鳳久瀾口中被鮮血染紅的毛巾,顫抖的聲音甚至帶上了哭調。
“多去拿幾條毛巾來。”
君品玉扯開鳳久瀾口中的毛巾,很快就有鮮血不停的從鳳久瀾的口中不停的流了出來,開始只是一點點,後來的,越來越多,像是要匯聚成小溪一般。
雲輕痕手拿着毛巾,看着替鳳久瀾擦着嘴巴的君品玉:“怎麼會吐這麼多血?”
盤子裡的清水已經被染成了紅色,君品玉手中白色的毛巾眨眼又被染成紅色,可鳳久瀾還在不停的咳血。
君品玉將手上被血染紅的毛巾遞給雲輕痕,又從他手上接過乾淨的毛巾:“沒事的,很快就好了。”
雲輕痕看着鳳久瀾嘴角還沒幹涸的血跡,有些擔心的吞了吞口水,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沒事呢?不過現在也就只能相信君品玉了,這段時間下來,都是他在殿下的身邊照顧,如果不是因爲他,殿下不可能到現在都沒有發病。
誠如君品玉所言,鳳久瀾很快停止了咳血,只是整個人還昏迷不醒,那模樣看起來比以往任何一次病發都還要虛弱。
“殿下這樣是沒事了嗎?”
雲輕痕將毛巾扔在水盤中,走到牀邊,小心的替鳳久瀾將被子蓋好:“殿下沒事了嗎?”
君品玉伸手抹去臉上的汗水,揮了揮手,眨眼的功夫,那四個黑衣人很快消失。
君品玉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邊說邊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直到那溫熱的液體從自己的喉嚨滑過,君品玉才擦覺自己的手腳也是冰冰涼涼的。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雲輕痕看了牀上的鳳久瀾一眼,明顯的焦灼擔憂。
君品玉坐在椅子上,雙手捧着茶杯,食指一點點滑過杯子的邊緣,沒有馬上回答。
“鳳久瀾和你說過情花毒的事情嗎?”
君品玉手指着對邊的旁邊的椅子,示意雲輕痕坐下。
雲輕痕坐下,搖了搖頭,轉又道:“知道一點。”
鳳久瀾的身邊需要人照顧,所以君品玉和鳳久瀾說話時,他經常會站在一旁,不過這件事情,殿下好像有意避開他,所以知曉的不是很多,只知道公主中了情花毒,而且這種毒和殿下的性命綁在了一起,別的再多也就不知道了。
“那是一種蠱毒,比任何一種毒藥都還來的殘忍,分爲母蠱和子蠱,當年柳心悠分別將它們植在了弦月和鳳久瀾的體內,若是弦月不動男女之情就不會有任何的事情,一旦弦月動了真情,鳳久瀾就會承受很大的痛苦,情濃,痛深,就像現在這樣。”
雲輕痕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我要殺了那個女人。”
雲輕痕邊說邊從懷中抽出寶劍,推門就要衝出去。
那個女人,那個該死的女人,她到底想要做些什麼?到底殿下和公主是哪裡得罪她了,讓公主和殿下兄妹分離,還變着法的折磨年幼的公主,十多年了,難道這些還不夠嗎?爲什麼還要這樣做?
“不要衝動!”
君品玉站了起來,攔在雲輕痕身前。
“我和她同歸於盡。”
雲輕痕心亂如麻,怒吼出聲。
“你這根本就是去白白送死。”
軒轅昊、蘭裔軒、白戰楓三人聯手纔將她制止,白戰楓都不是她的對手,更不要說是雲輕痕了。
那個女人不但身手好,還懂人心之術,不然也不可能控制的了弦月這麼多年,那樣的女人,豈是雲輕痕能夠殺死的?
“現在是關鍵期,你要是出了什麼事,鳳久瀾怎麼辦?誰來照顧他?”
雲輕痕轉身,看着牀上的鳳久瀾,重重的嘆了口氣,憤怒的將劍放在桌上。
娉婷姑娘跟着公主去了鳳國,殿下的身邊就只有他一個人,這個時候,他不能離開。
“前段時間殿下時不時就覺得胸口泛疼,是不是就是因爲這個?”
君品玉看了雲輕痕一眼,沉默,表示默認。
雲輕痕隔着窗口的窗紙,眺望漆黑的夜空:“前段時間不是還好好的嗎?雖然疼痛,但是根本就看不出來,這些年,殿下一次次的都熬了過來,這次也沒問題的,好端端的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雲輕痕沮喪的趴在桌上,放在桌上的手一點點緊握成拳:“不行,我要做些什麼。”
君品玉拍了拍雲輕痕的手,“你家殿下之所以撤走信陽殿所有伺候的太監宮女,防止人隨意進出信陽殿,改讓他放心的影衛照顧,就是擔心這件事情泄露出去,搞的鳳國上下人心惶惶。”
“公主知道這件事情嗎?”
雲輕痕剛問出口就搖了搖頭,無奈而又悲傷:“公主怎麼可能會知道?殿下的身體狀況,鳳國的臣民心裡都有數,他哪裡是怕他們擔心,他是不想讓公主知道。”
公主她承受的已經夠多了,要是再知道這件事,她心裡該有多苦啊?
“不能任由事態這樣發展下去,要是將來殿下真出了什麼事,公主一定會受不了的。”
雲輕痕站了起來,眼神一點點變的堅定。
“弦月她應該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