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想問的, 就問吧！之前，我一直不知從何說起，我知道你一定是滿腹的疑問, 那便問吧。能說的, 我自然不會騙你。” 斯嘉麗給自己倒了一杯熱巧克力, 一夜沒睡加上長久沒有進食, 此刻慢慢地喝下, 這才覺得胃裡舒服了些，從邦德的手裡奪過酒瓶，“你也吃點東西吧！”
任由斯嘉麗拿走他的酒, 邦德卻沒有接話：“他的電腦裡，或許有線索。”
他, 自然說的是蒂亞戈。
“我的本事, 是他啓蒙的, 雖然有句話說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但……在這方面, 我不敢這麼說。”既然邦德不問，斯嘉麗也不再執着，“他的電腦設置了故障保護協議，如果啓動打開特定文件，電腦就會自動清空內存。世界上只有六個人有能力會設計這樣的保護程序, 很不幸, 我不在這六個人當中。但……值得慶幸的是, 蒂亞戈用的那個算法, 就是威士肖發明的。所以只要回到倫敦, 威士肖就能有辦法解開他電腦裡的秘密。”
“你……”
“想問什麼就直說，我說過了, 我不會……”
斯嘉麗的聲音，被邦德突如其來的擁抱打斷：“我很久之前問過你，你身上那些傷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你可以回答我了，那些傷……”
“訓練。”
只是一個詞，邦德已經明白了斯嘉麗的意思，她那麼拼命想要得到M的關心，M的讚揚，哪裡還在意自己受沒受傷，疼不疼？偏偏，M對她又是格外吝嗇，所以她只能不停地逼自己到極限，連舔舐自己傷口的時間都沒有。
他輕輕嗅着她的髮香，語氣是從來沒有過的心疼：“你有我。她不愛你沒關係，我會加倍地愛你。”
沒有油嘴滑舌，沒有甜言蜜語，只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但也是最真誠最真心的話。
有時候，最真摯的情感才最能打動人，勝過千言萬語，燭光鮮花。
“我知道。”將腦袋靠在邦德的肩上，此刻的斯嘉麗，很安心。她知道，這個男人可以給她依靠，可以給她愛情，可以給她家庭。“你是我的經典，永不過時。”
她靠在邦德的肩上，漸漸感到了睏意，上眼皮也在不停地向她表達着它想要和下眼皮在一起的渴望。
“睡會吧，回到倫敦，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沒有矯情地說什麼“我不累”這樣的話，她靠在邦德的肩上，安心地睡了過去，畢竟，回到倫敦，她還要想想接下來，她要怎麼面對蒂亞戈。
她承認，她貪心，自私，在這件事情上，她不分輕重。但……人總要有點希望的。她希望M和蒂亞戈都能好好地活着，她不想兩個人中任意一個人死亡。而讓蒂亞戈接受審訊，是她最後的也是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英國沒有死刑。
M固然冷酷，卻也公正，不會因爲一己之私而以權謀私。
皇家檢察署會給蒂亞戈的結局，無外乎終*生*監*禁而已。沒有人會死，她所在意的人，都能平安地活着。
活着。
很早之前，她就知道，能夠活着，已經是已經奢侈的事情，所以，她不會奢望蒂亞戈和M冰釋前嫌，爲了她回到軍情六處。M不會允許，蒂亞戈也不會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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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倫敦的第一時間，蒂亞戈就被囚禁在審訊室裡，下午的時候，M趕在質詢會開始前，帶着譚納、邦德和斯嘉麗一起見到了穿着囚衣，安靜坐在玻璃牢籠中間的他。
彷彿M的出現在蒂亞戈的預料之中，又或許這本就是流程之一。斯嘉麗並不瞭解，畢竟，她的工作，只負責到把人抓到，審訊，不在她的管轄範圍之內。
“你比我記憶中的還要瘦小。”
M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但我幾乎不記得你什麼樣了。如果不是斯嘉麗在我還會時不時想起你。”
“真奇怪，對我來說，那幾乎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驚訝嗎？”
蒂亞戈沒有說明，他問M的那句驚訝嗎，到底是指什麼。
“不是很驚訝，畢竟，你一直都這麼狡猾。”斯嘉麗不確定M這是誇獎還是諷刺。
蒂亞戈撇了撇嘴：“我把這個當作讚揚。畢竟這是你這麼喜歡我的理由。”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你毫不後悔。”他一臉失望，嘆了口氣，“和我想的一樣。不過有個問題，我好奇很久了，二十多年前，還有十六年前，你做那個決定之後，難道不會在午夜夢迴的時候，感到良心不安嗎？”
如同斯嘉麗所猜到的那樣，M的回答依然是那麼冰冷而熟悉的一句話：“外行纔會後悔。”
迴應她的，是蒂亞戈嘲諷般的笑聲：“‘外行纔會後悔’？你連和你身上流着同樣的血的人都能輕而易舉地放棄，輕而易舉！你知道嗎？他們把我關在密閉的房間裡好幾個月，他們一直折磨我，我始終沒有供出機密——是爲了保護你。但他們不停地折磨我，讓我痛苦萬分，生不如死。直到最後我明白，其實背叛我的人是你。我那個時候就在想，她怎麼能夠還愛你？你怎麼還配得到她的愛呢？她爲你努力，爲你受傷，你連一絲心疼都沒有。沒有價值，所以你就輕而易舉地放棄。最毒婦人心，不是嗎？”
“你背叛了我。所以，我只剩下一樣東西，我左邊臼齒裡藏着的□□膠囊。你還記得嗎？我弄
碎了那顆牙……咬開膠囊，然後……我的口腔都被燒壞了，但我很幸運地活了下來。想死都死不掉，可悲嗎？”蒂亞戈看似語氣平靜地講述着他的經歷，只有斯嘉麗聽出了他聲音裡的哽咽和輕微的顫抖，從心理學上看，那段經歷的陰影，始終沒有離開他，“然後……我明白了我爲什麼活下來。我要最後再注視一次你的雙眼。”
即使斯嘉麗已經眼眶含淚，但M依然不爲所動，彷彿例行公事般說道：“我希望這是值得的。席爾瓦先生，你將被轉送至Belmarsh 監獄，你將會被拘留候審，直到皇家檢察署對你進行審訊，做出……”
蒂亞戈卻在此時“騰”得站了起來：“說我的名字，說出來！我的真名！我知道你還記得。”
站起來的蒂亞戈比M高了一個頭的高度，此時，M雖然擡頭看着他，但語氣上卻沒有半分退讓：“你的名字被刻在那座你炸燬的建築的紀念牆上。我會將它抹掉。到時候，你的過去就會像未來一樣一片空白，我不會再見你。你……”
知道斯嘉麗、M和蒂亞戈之間關係的譚納起初就放心地站在了隔音玻璃外，沒有進來，有邦德和斯嘉麗在，憑蒂亞戈的身手根本不可能逃脫或者攻擊M。
斯嘉麗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夠了——”她看了一眼蒂亞戈，隨即又把目光轉回M身上，“我們該去質詢會了。”
“嗯。”
點了點頭，M和斯嘉麗轉身向外走，卻再次被蒂亞戈叫住：“你知道那東西有多大威力嗎？氰化氫？”看到兩人回頭，他從嘴裡取出了一個類似假牙的東西，連聲音也變了，“看看你乾的好事，媽媽。”
M看了兩眼，隨即挪開了目光繼續向外走，卻發現跟在自己身邊的人沒有動：“斯嘉麗？”
“譚納會陪你去質詢會。我想在這裡陪陪他。”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根本不敢相信蒂亞戈會變成現在的模樣。他雖然不是什麼美男子，但也長得不錯，可現在這個模樣……她必須承認，她很難過，看到這樣子的蒂亞戈，她真的很難過。
“不要感情用事。”
“他不一樣，”斯嘉麗沒有動，“他是蒂亞戈。”
她可以對其他所有人都保持理智和冷靜，但她終究是一個有七情六慾的普通人，面對蒂亞戈，面對M，面對邦德，她都是一個有感情的正常人。
她突然想到了當時威士肖被她拒絕後問她的那句話，心理上的排斥軍需部，究竟是因爲M，還是因爲你其他人？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現在……
她忽然明白了，就像她直覺覺得蒂亞戈會查邦德的測評成績，她或許，很早很早之前，在隱隱覺得蒂亞戈還活着的時候，早就擔心過有這樣的一天。只是過去，她總是不曾正面看我這個問題，將那芝麻大小的直覺和隱憂放在了一邊。即使有人說起，她也催眠自己，是因爲M。誠然，M是很大的原因，但蒂亞戈，在這件事情上，未必沒有功勞。
“隨你。”M扔下這句話，帶着邦德和譚納快步離開。
看到三人走遠，斯嘉麗嘆了口氣：“打開。”
“什麼？”
“我說，把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