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方陣遠遠就看上去不一樣了,其中居然完全沒有步兵,全體都是騎馬的!
呃……也不盡然。在百馬奔騰,給了馬原深深的震撼之後,這個營在主席團前齊刷刷地停了下來。其中四個排翻身下馬,少量人在後面牽着馬,大部分人去前面列出了傳統的線列步兵隊形;還有一個騎炮排拖着兩門炮,在橫陣一側部署了起來;剩下的兩個騎兵連則繼續騎馬,分列兩側警戒了起來。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戰鬥隊形看上去反而和之前的標準營有些相似了。
稍後的戰術表演也和標準營有些相似,只是最後排槍“擊潰”目標後,下馬騎兵們有秩序地轉身上馬,跟着正規騎兵發動集羣衝鋒,聲勢驚人,引發了陣陣喝彩。
這下不用寧惟俞解釋,範龍城就自告奮勇站了出來。他先是向城下的弟兄們吼了兩聲,然後面帶興奮地轉過身來,向股東們解說道:“這是我們的‘快速反應營’!兩個正統騎兵連,四個騎馬步兵連,一個騎炮連,還用解釋嗎?”
他這麼“簡單直白”,引得在場的非陸軍人士面面相覷,最後還是符凱偉打破了沉默,問道:“呃,範大將,那你們這快反營跟普通騎兵營有什麼區別嗎?不就是混了些龍騎兵進去?”
“嗨,還不是上面逼的?”範龍城揮了揮手,“既要馬兒跑又不要馬兒吃草,要搞什麼‘騎兵擴充方案’,所以就只能湊合着用騎馬步兵了。對了,以後別用‘龍騎兵’這名字了,就叫‘騎馬步兵’,你要是願意簡稱‘馬步兵’或者‘馬兵’也行,但龍騎兵這名號太過威武,要是用在了最低級的馬兵身上,反而會讓正統的老兄弟們不樂意,所以就別這麼叫了!”
上次大戰中,騎兵展現出了巨大的作用,股東們有目共睹,自然認可了範龍城的成績,並認同了徵募更多騎兵的必要性。但是,畢竟騎兵養起來成本太高,培養也太慢,所以全體大會又要求軍委會研究一個方案,即搞一批易培養的廉價騎兵出來。
這可不就是既讓馬跑又不給草嘛,真是苦了範龍城了。不過他們最後還真拿出了兩套方案。一套是提升退伍騎兵的待遇,將基礎的百畝農田提升到一平方里(四百畝)的牧場,但代價是他們必須隨時磨礪騎術,定期考覈,將來必要時響應義勇師的徵召重新入伍;另一套則是降低騎兵的標準,只要能騎馬轉移下馬作戰就可以了,最多追擊一下潰兵,這樣訓練起來就簡單了許多,其實對於東海軍的需求來說還挺合適的。
前一套方案有趁機爲自己人謀利的嫌疑,全體大會尚在審覈之中,不過後一套方案可行性頗高,於是早就批准了。所以趁着合成化的東風,範龍城也推出了純騎兵的合成營方案。
這樣一個快速反應營規模相當於兩個正統騎兵營,但成本要低不少,戰鬥力卻未必更低。而相對於標準合成營,它雖然性價比略低、後勤壓力更大,但更能發揮出快速機動的優勢,能對周邊事態迅速做出反應,在戰場上奔襲敵後、攻敵之必救,同時也能迅速集中優勢兵力對關鍵節點進行突破,有更高的戰略戰術價值。
快速反應營來得快,去得也快,在股東們檢閱完之後,一陣風般就撤離而去了。然後,便換了第四個營上來。
這個營走了過來,見到他們的全貌後,非安全部的股東們紛紛發出了驚呼。無它,只是因爲他們的穿着與傳統的陸軍制服毫不相同,不再是紅白相間的亮色,而是一種他們極爲熟悉但很久沒見過了的樣式:花花綠綠的迷彩服!
難怪剛纔怎麼也看不清呢!
“這,這是?”馬原張着大嘴問了出來:“這迷彩服是怎麼回事?”
寧惟俞哈哈一笑,對他們的反應很是滿意,說道:“沒錯,就是迷彩服!噫,想染出這顏色還不容易呢,費了鄭紹明好大的勁。這個是我們的‘山地步兵營’,顧名思義,就是專注於複雜地形作戰,能夠在山林中穿行的軍隊,這自然需要更隱蔽的着裝了!”
與上面的合成營截然相反,山地步兵營簡單而純粹,只由單獨的輕步兵一個兵種組成,但也是返璞歸真,有着極爲強悍的戰鬥力。
他們需要在惡劣地況下通行,自然無法保持緊密的隊形,必然要分散成小隊才能前進,而這就對士兵的素質和戰鬥意志提出了極高的要求。
要知道,線列步兵之所以要排成緊密的線列,除了增加火力密度的考量,也有着一種不便明說的原因,那就是要用密集隊形將士兵鎖住,省得他們因膽怯而混亂逃亡。畢竟線列步兵很多都是訓練了沒幾個月的徵召兵,能要求他們有多少勇氣和忠誠度呢?
“就是這樣,輕步兵無法用隊形去束縛,那必然就要用其它東西去維繫他們。那是什麼?那便是榮譽感、使命感、責任感和集體歸屬感!”寧惟俞揮舞着雙手,深情地解說着,“只有讓他們發自內心地對這個體系產生認同,他們才能克服艱苦的環境、身體的疲憊和對戰鬥的恐懼,在穿越茫茫山林之後依然能保持組織度和戰鬥力,對敵人發起致命的一擊!自古以來,能做到這一點的軍隊,無一例外都是偉大的軍隊!”
衆人聽了,不由得肅然起敬,看過去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不過範龍城卻不給面子地吐槽道:“切,有那麼誇張嗎?裡面還有不少大字不識的遼東韃子呢,不就是餵飽了就給你賣命嘛!”
寧惟俞尷尬了起來,然後馬上想好了新的說詞:“餵飽了很輕鬆嗎?說起來,歷史上,只要能讓人民吃飽了,就是所謂的‘盛世’了;能讓軍隊吃飽了拿足了餉,那便是強軍了。吃飽可不是件簡單的事啊,這不是更能體現出來我們的主義真嗎?”
衆人鬨笑了起來,但隨着下面的山地步兵營開始演練起了戰術動作,又開始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
雖然寧惟俞說的誇張,但山地步兵營確實是一支強悍的部隊,它的成員,也確實有相當一部分都是東海體系的受益者、認同東海價值觀並願意爲之而奮鬥,或者按傳統術語來說叫“忠義”。其餘還有一些是範龍城所說的從遼東僱傭過來的少數民族士兵,雖然在價值觀上差了點,但是山地作戰技術確實精湛,而且也有一定的樸素忠義觀,所以也被選入了山地營中,可以和其他士兵相互交流,共享戰技和價值觀。
有着這樣優秀的士兵,山地營雖名爲“山地”,但其實在平地也能發揮出強悍的戰鬥力,就算是列陣而戰,也絕不虛同規模的任何一支力量。除了精準的隕星槍和長長的刺刀,雙腿更是他們致命的武器。經過長期越野訓練的山地步兵,能夠攜帶七日份的補給,日行百里,持續數日,在敵人絕對想象不到之處發動突然攻擊並且安然撤離,戰略機動性甚至超越了騎兵,絕對稱得上是東海軍手中的一把利刃。
平時一般的小打小鬧的戰鬥倒不需要他們這麼拼,但如果真到了你死我活全面決戰的時候,如此犀利的山地步兵營一定在關鍵時刻給予敵軍重創,從而使勝利的天平向我方傾斜,真可謂決戰力量。
只可惜,山地營訓練不易,現在也就湊出一個營,不然……親自把他們訓練出來的高正感嘆道:這纔是東海軍未來的發展方向啊!
看完四個營的演練,馬原可謂耳目一新,放下了一開始的輕浮態度,由衷地傾佩起來。他找到寧惟俞,問道:“可真是厲害了啊……這個,野戰營你們改編多少了?什麼時候能改完啊?”
說到這個,寧惟俞倒是苦笑了起來:“還早着呢,現在也就這四個營,而且一時半會是改不完了。這現在既要擴軍,又要調動訓練,還牽扯到各編制的重組,事情麻煩着呢。下階段,我們會先集中精力把1%計劃的框架搭起來,等跑順了之後再回頭繼續整編,爭取在三年內建立起8-10個合成營吧。”
除了已經改編好的四個野戰營,義勇師尚有11個步兵營、1個炮兵營和3個騎兵營的戰鬥兵力。這些營全都是在上次戰爭的時候有過實戰經驗的(未實戰過的13、14、15營去年便解散編入其他部隊了),番號來之不易。若是以本營爲基礎擴充到野戰合成營那自然好,但若是打散編入別的營就不樂意了,而降級爲守備營那就更不樂意了,所以還有的是扯皮的呢。
馬原連連咂舌:“三年?這麼長遠?”
“不好辦,不好辦啊,算了,不說這個了。怎樣,馬原,你們不是申請駐軍了嗎?大會那邊應該沒什麼問題,把重火力營和快反營給你們調過去如何?前者還可以幫着搞搞工程搞搞爆破什麼的,後者在西南活動起來還更方便。”
馬原立刻感受到了驚喜,一下子給了兩個主力,這兵頭們怎麼這麼慷慨了?連忙點頭應道:“真的?那太謝謝你們了!”
寧惟俞擺手道:“不用,不用,那在西南幾個軍分區的招兵和補給,也得多麻煩你們幫忙啊。”
從今年開始,海陸軍的規模有了相當大的提升。但是額度有了,想把它變現,還有一段路要走。雖然理論上新增的上萬兵額足以讓陸軍在每個縣都招一個營,但短期內是做不到這一點的:一來他們沒有足夠的軍官和士官去控制新兵,二來沒有足夠的軍事設施和裝備,三來補給的協調也是個問題,四來攤子大了的話肯定得有監察制度跟上,不然必然會滋生腐敗,削弱戰鬥力。
所以,擴軍只能逐漸進行。安全部現在拿出來的方案是,把控制區劃分成若干個軍分區,然後把現有的尚未改編成野戰營的普通營分別派駐過去,以現有營爲督導隊,每個軍分區新招募一至二個新兵營,等根基穩固後,纔再次擴大規模。
軍分區一般是將臨近的或有戰略意義的幾個縣劃分到一起,但與現有的郡境並不重合。比如說西北邊的北海軍分區,就是包含了濰坊郡的北海、昌樂以及日照郡的諸城,而同屬濰州的昌邑卻與平度、掖縣一起劃去了大澤山軍分區。其它地區的情況也大致類似,軍分區與行政區域特意不重合,這是爲了軍政分離,加強大會對軍隊的控制。說起來,這也是從宋朝學來的先進經驗呢。
寧惟俞所說的西南方面,具體包括臨沂、日照、通道、萊蕪四個軍分區。其中臨沂軍分區除了臨沂的臨沂、費縣,還延伸到了屬於鄰國的嶧州蘭陵縣;日照軍分區包括日照縣和整個地廣人稀的連雲郡;通道軍分區包括莒縣、沂水這兩個扼守西南通道位置的縣;萊蕪軍分區包括泗水、新泰、萊蕪和理論上歸屬南宋朝廷直轄的奉符縣。
這些軍分區的徵兵工作仍由管委會系統內的安全部負責,而且駐軍的後勤補給則必須依賴於當地供應,自然就需要地方的分管會配合了,搞好關係肯定是沒錯的。
“好,那自然沒問題!”這個忙自然是幫得的,馬原連連應承,於是事情就這麼順利地議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