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135.泰拉(十二)
西吉斯蒙德正在齊腰深的血中艱難跋涉。
這真是片無邊血海,殘肢斷臂在其中沉沉浮浮。他揮手推走幾顆飄來的頭顱,腳卻踢到了重物,憑藉重量來判斷,應當是盔甲的碎片。
曾有阿斯塔特在這裡戰死。
西吉斯蒙德低下頭,彎腰伸手撈取了片刻,抓到了一塊明黃色的碎片。他看了一眼便鬆開手,讓它掉落,開始繼續前行。每一步都十分小心,以確保他不會突然摔倒在其中。
鐵鏈在他的手腕上互相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緩慢地抵達一扇門邊。這扇門很高大,所以它並未被血海遮蔽多少,只有下半部分被籠罩,僅此而已。
西吉斯蒙德仍可清晰地看見其上描繪着帝皇揮劍斬落敵人頭顱的巨大浮雕,與那厚重的劍盾裝飾。
從這一點來看,古老泰拉延續下來的傳統至今仍在延續,皇宮的每一角都必須做到威嚴、宏偉、神聖。
在過去,世俗的君王們爲了做到這一點煞費苦心,只爲了給自己增加一點不凡的氣度,爲了讓覲見他們的人提前感到心中顫慄。
帝皇不需要這些,他不是被黃金塑造成戰無不勝的君王,他本身就是人類之主,黃金只是依附他而存在。建築師們如此設計,大概只是出自本身的認知。
在大衆眼中,帝皇理應尊貴,理應被黃金、白銀和瑪瑙包圍,面孔如神祇般閃閃發光。
當真如此嗎?西吉斯蒙德沒有答案,只是想起那演講中的平靜聲音。
他開始觀察這扇仍然威嚴的門,鮮血玷污了它的一部分,就像整座皇宮一樣。
這個龐大的奇蹟現在徹底地成爲了一片戰場,到處都是血,有些地方更是不幸地徹底被血淹沒,成爲了無法踏足的禁區。
西吉斯蒙德慢慢地將他的視線移動到了這扇大門的頂部,並不出意外的看見了一個緊急按鈕——這當然談不上是一個好的設計,但建築師仍然這麼做了。
他,或者她,把一個能在能源輸送管道出錯,而大門亟需被打開的備用手段的啓動按鈕安放在了一扇十二米高的大門頂端。
你要讓誰來按這個按鈕?泰坦嗎?西吉斯蒙德腹誹道。
如果可以,倒也沒什麼,但他身邊現在沒有泰坦。
泰坦們正在皇宮的另一端奮戰。
神之機械傾巢而出,正在與海嘯般一波一波襲來的惡魔戰鬥。它們的數量似乎無窮無盡,但泰坦們顯然並不在意此事,只是傾瀉毀滅,守護着萬機神的榮光。
但那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前的事了,西吉斯蒙德早已遠離了泰坦軍團。
他領受了羅格·多恩的命令前來支援皇宮,和他一起同行的有一支五百人的帝國之拳。正面戰場上的兵力早已捉襟見肘——不,或許不能這麼形容。
此刻,整個泰拉都是正面戰場。
五百人的支援放在平日根本算不上是一支援兵該有的數量,現在卻也成了來之不易的寶貴資源。
在沙啞且時不時卡頓一下的通訊中,羅格·多恩告訴西吉斯蒙德,他要前往皇宮內的星炬大廳支援那裡的守軍。
星炬的光輝決不能熄滅,甚至就連一點點的動搖都不能有。
西吉斯蒙德理解此事,因此他一接到命令就趕去了匯合地點,並與這支隊伍一同奔向喜馬拉雅山脈中的絕境要塞——所以,按道理來說,他現在不該隻身一人。
原因呢?原因在何處?
如果西吉斯蒙德能夠回答,他會拿來一份地圖,並在絕境要塞那錯綜複雜到幾乎無法讓人理解的地圖上畫出一條簡單的、平直向上的線條。
他會讓問出問題的人去沿着這條線條走一遍他們來時的路,然後,答案自己就會出現。
援兵僅剩他一人。
沿途死在路上的帝國之拳戰士們可以證明此事,打光子彈的爆彈槍,斷裂的鏈鋸劍,以及淹沒大小走廊的屍山血海都可證明此事。
但是,若西吉斯蒙德自己不說出口,恐怕任何人都不會相信一支五百人的隊伍竟然可以從絕境要塞的底層一路殺到最上層,可事實就是如此,他們做到了——代價則顯而易見。
光是觀察此刻的西吉斯蒙德便可輕而易舉地明白代價到底如何。
消失不見的頭盔,凹陷下去的胸甲,左肩甲上被扎穿的空洞,空空蕩蕩的武裝帶.以及那把被他握在手中,滿是血跡的巨劍。
毫無疑問,這是一次壯舉,也是一次奇蹟。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任何一個智力正常的人都能明白隻身一人的援軍對任何戰場都起不到幫助。
但是,這不要緊。如果無法抵達支援地點,至少也可死在路上。
西吉斯蒙德彎下腰,開始在血海中摸索。他找尋了片刻,終於摸見了一塊重量適足的碎片。他將它撈起,一隻還被包裹在鋼鐵手甲中的斷手出現在了他眼前,手中還握着一把爆彈槍。
西吉斯蒙德取下爆彈槍,檢查了一下彈匣。還剩下十七發子彈,這很好。他面無表情地溼漉漉的將爆彈槍掛在了腰間的武裝帶上,然後開始一點點地掰動那些早已僵硬的手指。
整個過程緩慢且極具耐心。直到這隻沾染着血跡的明黃色斷手成爲一隻名副其實的拳頭,他方纔將它緩緩舉起。
一道呼嘯而過的影子在下一秒沉重地砸在了大門頂端的緊急按鈕上。
被刻意做在天鷹胸膛處的按鈕凹陷了下去,大門內部開始傳來鉸鏈和機械齒輪運作的沉重聲響,期間還伴隨有熾熱的蒸汽從門體兩側排出。
血海開始沸騰,西吉斯蒙德卻無動於衷。他把染血的碎髮從額前抹走,看着那隻恰巧卡在了按鈕上的拳頭,竟然罕見地笑了一下。
兩分鐘後,大門打開了,其後一片黑暗。血海自然而然地朝裡滑落,其內隱藏着的屍體殘塊、盔甲武器等物也暴露而出,堆積在地面上,於黑暗中閃着光。
西吉斯蒙德沒有去看這些,只是提起他的劍,朝裡走去。
他沒有選擇把槍拿在手上,一是子彈不多,二是因爲戰爭已經開始了十四個小時,在此期間,早已有無數對惡魔的戰鬥經驗在戰士們耳中傳遞。
在鮮血淋漓的總結中,他們得出一個結論:劍比槍好用——詭異、違反直覺,但事實就是如此。
爆彈或許能讓那些惡魔被打的一個趔趄,能讓它們中較爲脆弱的那些立刻死去。但如果你要真正地進行一場殺戮,想對戰場局勢起到可能的影響,你就必須用劍、用斧、用任何近戰武器。
鏈鋸可以順暢地撕裂那些東西的血肉,分解力場可以輕而易舉地讓它們厚實的表皮和其下的骨頭一起被切斷
力量與野蠻比文明帶來的進步更能殺傷這些醜惡的東西,實在諷刺。
不過,也並非所有時候都是這樣,比如炮艇們的轟炸,比如泰坦們的火炮,又比如機械教們精心製造的各式坦克、巨炮.
當直徑超過三米的輻射流和等離子團一起打在一個惡魔身上時,它就不能再被稱之爲惡魔了,只能被稱爲一團灰燼,或者碎肉。
但西吉斯蒙德現在只有一把劍,還有他自己。所以他選擇先用劍,他開始在黑暗中獨行。事實證明,他的警惕和準備都是對的。
第一個襲擊者很快到來,身高至少三米之多,肌肉鼓脹,頭頂雙角,甚至可以口吐人言——
“血祭血神!”
它咆哮着衝了過來,雙眼在黑暗中冒着血光。沒有選擇偷襲,而是選擇先以咆哮讓他知道它的到來,方纔發起進攻。
西吉斯蒙德已經不是第一次和這些呼喊血神之名的惡魔作戰了,他不知道它們口中那該死的血神到底是個什麼神,可他清楚這些東西應該用何種方式去殺死。
惡風襲來,有巨斧朝着西吉斯蒙德斬落。一連長眼也不眨地後退兩步,躲過了這一擊兇狠的揮擊。他不可能與這個東西角力,靈敏的打法顯然更具備獲勝之姿。
惡魔低吼一聲,開始追擊,身上那染着血的板甲在肉體活動之間叮噹作響。它一連揮出三下揮砍,一記正斬,一記撩斬,最後一記則是從斜下方偷襲而來的陰險突襲。
西吉斯蒙德則統統躲過,甚至沒有用手中劍刃和那東西的斧頭碰撞。
他打的很狡猾,而這並非他一個人的功勞。
惡魔停下動作,雙手持斧,在黑暗中怒視起了西吉斯蒙德。
“懦夫!”它吐出一個不屑的鄙夷。“逃避、躲閃,活像是一隻老鼠!”
西吉斯蒙德對它的侮辱完全無動於衷,只是忽然向前踏出一步,手腕旋轉之間,巨劍猛地刺出。惡魔料到了這一擊,它興奮地大笑一聲。
看那姿態,應當是打算硬吃西吉斯蒙德的這一下刺擊,與他以傷換命。它手中巨斧已經高高舉起,就在此時,帝國之拳的劍刃卻突然地收了回去。
巨斧斬落,惡魔眼中血光大盛——它已經意識到了,這是個陷阱,卻爲時已晚。
舊力已去,新力未生。哪怕它再怎麼強壯,也終究是個類人形的生物,每次攻擊之間自然有其間隙可偷。西吉斯蒙德冷冷地看着它,巨劍掄圓,狠厲地斬落,一顆頭顱高高飛起。鮮血噴涌而出,濺了西吉斯蒙德一身。
而這僅僅只是開始,黑暗中開始有更多東西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或者說,是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吸引了過來。
每一道目光都隱含着貪婪,它們渴望他的血肉,以及靈魂。西吉斯蒙德對此的態度很平靜——如果想要,那就來拿吧。
他雙手舉劍,對着黑暗輕輕地挽了一個劍花。羣魔立即衝出,將他包圍。多數都肌肉虯結,身形強壯。詭異的是,它們沒有一擁而上,將他殺死。
西吉斯蒙德感到一陣荒謬,他從它們的包圍,以及那用武器或拳頭錘擊胸甲的行爲中看出了一些端倪,一個猜測在他心中誕生——它們想和他進行一對一決鬥。
這.符合常理嗎?這些惡魔真的可能做這種事?
疑問閃過,但西吉斯蒙德很快便將它拋之腦後,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了,因爲他的敵人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第一個走出羣魔之間的惡魔和西吉斯蒙德一樣,同樣使用巨劍。它看上去很興奮,顯然是因爲得到了開場戰鬥的榮譽。
它大概有四米多高,穿着鑲釘軟甲,左肩上有層疊的金屬蔓延而下,閃着銀光。它面容猙獰,接下來做的事卻顯得並不粗野。
它低吼着,將劍微微舉起,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西吉斯蒙德眯起眼睛,以同樣的禮儀迴應了這個惡魔。
他心中仍然覺得荒誕,可他不會逃避這戰鬥的禮儀。他對這種戰鬥再熟悉不過了,說一句略顯驕傲的話,銀河間不可能再找到第二個阿斯塔特能和他在此事上的經驗相比肩。
惡魔低沉地笑了起來,呼吸之間帶起熾熱的血霧。四周已經不再黑暗了,這些惡魔眼中的血光照亮了戰鬥的場地。
它們喊叫着,以咒罵或鼓舞催促着兩方開始戰鬥。這種環境和在籠子裡或者決鬥坑裡簡直毫無區別,一樣的狂熱氣氛,一樣的一對一戰鬥,一樣的
西吉斯蒙德猛地驚醒——他在想什麼?
這不是一個阿斯塔特對他的表親發起的公平戰鬥,意圖在技藝、力量與勇氣上分出高下。這是真正的生死之戰,而且,他的敵人是惡魔。
他警惕地舉起手中利劍,率先發起了攻擊。
刺擊起手,斬擊緊隨其後,惡魔讚許地揮動劍刃,那把沾染血光,劍身上有鋸齒彎曲的殘暴武器無視了分解力場的作用,帶着惡魔的力量輕而易舉地破壞了西吉斯蒙德的第一次進攻。
不僅如此,它甚至迫使他稍微失去了一點平衡。而惡魔自然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巨劍立即舉起,隨即兇狠地斬落,瞄準的是西吉斯蒙德的頭顱。
帝國之拳的一連長對此卻早有警惕,在戰鬥中攻擊敵人的弱點是天經地義之事,他收回劍刃,舉劍防守。
兩次格擋,一次躲閃。腳步旋轉之間,羣魔的呼喊開始變得愈發狂熱,幾乎要變成一種令人頭暈目眩的巨大噪音,其中滿是狂熱。
“殺了它,帝國之拳!”一個惡魔在他身後吼道。“去獲取榮譽!戰士理應在鮮血中得到淬鍊,得到昇華!伱的劍會因它的血而變得更鋒利!”
它沒有說謊。
在第六個回合,西吉斯蒙德砍傷了惡魔持劍的右手,鮮血在被電弧纏繞的劍身上跳動了起來,響聲持續,如戰鼓般連綿不絕。
他的敵人對此勃然大怒,咆哮地直衝上前,雙手高舉,意在強硬地以傷換傷,以命換命。西吉斯蒙德自然不可能和它這樣交換,他反手從下至上遞出劍刃,同時立即後撤。
他在同一秒內完成了反擊與躲閃,超人的技藝,若非久經戰陣者絕無可能做到——鮮血再度飛濺而出,惡魔的鑲釘軟甲竟然被這一記不該有多大威力的謹慎撩斬瞬間切開。
西吉斯蒙德爲他自己的戰果而短暫地困惑了一瞬間。
怎會如此?它們的護甲都堅硬的可怕,看上去其貌不揚,卻遠比陶鋼有用.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被他切開?
然而,這並不是結束。惡魔後退兩步,伸手捂住腹部,看不出具體作用的臟器正順着爪子間的縫隙滑落。它低頭看了它們一眼,那猙獰的臉上竟然有種厭煩一閃而過。
下一秒,它竟然硬生生地將自己的內臟全都扯出,扔在了地上。
羣魔爲此高呼,血腥的氣味開始加劇,地面沸騰,那些鮮血化作閃耀的岩漿。
惡魔低沉地笑了,它快死了,戰鬥的意志卻仍然在眼中持續。西吉斯蒙德無言地舉起手中劍刃,沒有再躲閃,而是朝它發起了衝鋒。
劍刃交錯,第一擊以武器之間的互相碰撞告終。西吉斯蒙德迅猛地轉過身,劍刃以一個優雅的弧度切過了惡魔的脊背。
它因傷勢而變慢了,躲閃不及,就這樣丟掉了性命。巨大的身軀轟然倒地,血液瀰漫而出,以太血肉嘶嘶作響,迅速化作肉泥與枯骨。
羣魔再次高呼,開始以狂熱的姿態稱讚他,並開始野蠻地彼此毆鬥,以此來選出下一個與他戰鬥的人。在此期間,甚至有不少惡魔一直高呼着西吉斯蒙德的名字
它們是從何處得知我的名字?
一連長警惕地握緊劍,完全不明白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他本想思考一下的,可那圍觀的羣魔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第二個惡魔立刻站了出來。
這一個使用的是劍盾。盾牌巨大,在中央有着金屬製造的凸起,邊緣有骨骸作爲點拽,那把單手劍的重心則一看便知道是重劈砍的武器.
簡直像是故意如此,刻意不讓我有思考的餘地。
他的腦海中隱約閃過這樣的想法,卻也無力抓住它,戰鬥已經開始,而西吉斯蒙德瞬間進入了戰鬥的狀態,心無旁騖,眼中只剩下敵人的存在。
他和這隻惡魔打了足足四分鐘有餘,最終憑藉一次偷腿以及緊隨其後的刺擊結束了它的生命。
西吉斯蒙德提着劍站在原地,輕輕地喘息着,平復着胸中燥熱,準備迎接下一場戰鬥。
他已經做好了苦戰的準備,他必將獲勝——抱着這樣的想法,他卻沒意識到四周的血腥味正在變得愈發濃厚
簡直比他不久前身處的那片屍山血海還要可怕。
惡魔們的咆哮聲在此刻也劇烈到猶如從亙古時代傳來,躁動、狂熱、遮蔽了西吉斯蒙德能夠感知的一切。他現在只能聽見它們的咆哮與歡呼,因此,他完全無法注意到黑暗遠端傳來的細微聲響。
惡魔們注意到了,但它們並不在意,只要戰鬥能夠繼續即可。然而,黑暗那頭正在朝此處趕來的人顯然並不這樣想,他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爲了蕩盡羣魔。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衝出星炬廳,朝着外圍要塞發起反攻式的衝鋒。他們剩下的人數並不多,但這已經是得到支援後的結果。
幸運的是,支援帶來的不僅僅只是彈藥補給和更多忠誠可靠的護教軍,還有十幾輛掠食者坦克與突擊裝甲車形成的小型鋼鐵洪流,它們混在一起,跟在速攻艇的後方朝此地疾衝而來。
尚未完全冷卻的火炮很快開火,口徑大到足以讓阿斯塔特攔腰折斷的機槍也噴吐出了火舌,兇狠地撕裂着羣魔的血肉,它們憤怒地轉過身來,開始與這支軍隊正面相撞。
而正身處戰鬥中的西吉斯蒙德卻對此事一無所知。
他仍然揮着劍,動作一次比一次快,力量一次比一次大——他因一個使命前來此處,現在卻將這使命忘在了腦後,深陷於戰爭的泥潭之中。
灑落地面的鮮血因死亡開始無限累積,在羣魔的咆哮及忠誠者的吶喊中逐漸形成了小溪。無數面容病態的狂熱者正和惡魔混在一起,揮動着手中兵刃,無聲地吶喊着血神之名。
他們所處之地擁有無盡白骨,而與這支軍隊正面相撞的卻並非什麼神聖的天軍——實際上,事實恰恰相反。
他們中大多數就連肢體都並不完整,沸騰的怒焰代替了他們缺少的身體,也驅動着他們以無盡的仇怨撲向了敵人。他們的將領則是一個巨大且猩紅的模糊靈魂,面孔猙獰,好似擇人而噬。
西吉斯蒙德對這些事當然一無所知,但他也不需要知道,因爲那火焰已經反推到了現實。
它從血海中升起,伴隨有刺骨寒溫,一道驚雷忽地劈過,有漆黑的閃電自血海中躍出,將西吉斯蒙德此刻正在面對的一隻惡魔劈成了焦炭。它餘勢未減,竟然瞬間撲到了西吉斯蒙德身前。
帝國之拳猛地瞪大雙眼,本能地試圖舉劍格擋,同時躲避,哪知那閃電根本不理,瞬間掠過了他,刺入了一個金甲巨人的胸膛。
“爲了統一!”那人咆哮着揮動手中巨劍,以絕對殘酷的模樣開始殺戮剩下的惡魔。
護教軍和神甫們緊跟在後,輔助軍坐在速攻艇上,以點射幫助着他們戰鬥,其中有些人非常生疏,一看就知道不久前還是平民.
西吉斯蒙德愣住了。
我剛剛在做什麼呢?他捫心自問。我爲何要和它們戰鬥,不,我爲何要沉入進那戰鬥之中?我來此是爲了——
“——西吉斯蒙德一連長。”一個聲音說。“很高興見到你。”
帝國之拳無言卻又倍感恥辱地擡頭望去,看見了一個熟人。
“索爾·塔維茨。”他低聲開口,伸出右手,和對方手臂上的天鷹緊緊相握。“我也很高興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