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讓大家都疑惑了。
這琵琶亭拜月一般都是未婚女子拜的,這麼一個婦人過來又是這般跪下哀哀求告,再加上一邊的老媽子和幼兒,便十分的惹人眼。
“這哪家娘子?這是出了什麼事了?”邊上的姑娘們一臉疑惑,另一邊席上的婦人也過來,還有桂園的主人也紛紛趕來。
此時,跪在地上的婦人手舉着香,擡頭望天,一臉絕決。
“民婦範氏,夫君方青,乃是鹽務司書吏,卻爲南城的袁豹所殺,罪證確着。然有那膽大妄爲之徒,不顧王法,包庇兇手,民婦求告無門,特請嫦娥娘娘爲民婦做主。”說完,那婦人再拜。
隨着婦人的話落,衆人方纔明白過來,原來這婦人就是太平胡同遇害者方青的娘子方範氏,再從她的話裡話外裡飽含着冤屈,也似乎有些黑幕重重。
立時的,圍觀衆心中都燃起了八卦之火。
而一邊阿黛聽着這婦人的話,眼睛不由的眯了起來,這婦人是方青的娘子?她這翻作爲是幹什麼?
此時,另一邊,趙落梅也是繃着一張臉上前。
方青案是楊三郎一手操辦,那這範氏嘴裡說的膽大妄爲之徒,包庇兇手之人指的自是楊三郎了,趙落梅豈能置身事外。
趙落梅一過來,衆人的目光自然就落在了趙落梅的身上,楊三郎是趙落梅的夫君,大家都是知道的。
範娘子的話直指楊三郎,趙落梅做爲楊三郎之妻,反而不好解釋,阿黛便示意了身後的胡二嫂同杏兒,讓她們上前扶起那範氏。正要說話。
沒想範氏卻突然發起狂來。用勁把胡二嫂和杏兒撞開,隨後便瘋似的衝到湖邊:“你們幹什麼,害得我夫君不夠。現在還要害我嗎?衆目睽睽之下,你們再上前。我就跳下湖去,也讓大家看看,你們恭王妃殘害人命,一手摭天的罪行。”
那範氏一臉歇斯底里的叫道。周圍人更是一片鬨然。這是要鬧出人命來了。
阿黛全是好意才讓胡二嫂和杏兒去扶她,當然也是爲着趙落梅,要不然,今夜叫範娘子這麼一鬧,楊三郎要面臨壓力就更大。那對於整個案子來說,變故就太大了。
只是沒想到,她這善意的舉動,在範氏這般歇斯底里之下,或者說胡意胡說之下,倒讓人感到有些別有用心似的。而阿黛也分明感到,別看這範氏明裡是徵對楊三郎,可實則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她恭王府。
到這時,阿黛也寒了一張臉:“飯可以亂吃。但話不可以亂說,範娘子,你要跳湖我不攔着。但是你跳湖之前得給我把話說明白了。”
阿黛這話裡也滿是煞氣,她感到這根本不是一個套。
“我今天正是要明白說,便是拼卻一死也在所不惜。”範娘子咬着牙說着,然後身衝着衆人道:“殺我夫君的兇手就是辛豹那賊子,可這麼多天以來,辛豹那賊人雖然下了牢,但有楊三郎護着,在牢裡是好吃好喝的供着。督察院幾次要求楊三郎結案,楊三郎每次都拿證據不足推萎了事。督察院退而求其次,要求楊三郎交案。由督察院來審,楊三郎也拒絕不交。這是爲什麼,還不是因爲那王家的王九娘跟辛豹有私,王家和恭王府的關係就不用說了,還要我說的再明白嗎?如今也叫大家看看恭王府隻手摭天的惡行,望各位夫人給民婦評評理。”
那範娘子一臉悲憤的道,兩眼死死的瞪着阿黛,今日她本着的就是破釜沉舟之心。
明明殺害自家夫君就是辛豹,可如今賊人好好的,再加上辛豹跟王家的關係,楊三郎對此案又是一拖再拖,甚到連自家族兄方槐方大人來提案都不理會,這是何等的跋扈?
她夫君是書吏,她父親更是衙門的刑名出身,自曉得這種情況,一拖再拖,拖到最後,便是個不了了之之局。
夫妻恩義,天理昭昭,她決不容這等情況出現,拼卻一死,她也要爲死去的夫君討個公道。
所以,她今日這一局就是爲明天方大人逼楊三郎交案做引子的。
範娘子這話一出,周圍自是一片鬨然,範娘子這一翻話在阿黛眼裡那是錯漏百出,但在外人聽來,那真真是內幕重重,想讓人不猜測都難。
阿黛臉沉着,這範娘子選了一個好時機,再挑明王九娘同辛豹的關係,衆人自然是認爲裡面恭王府動了手腳了。她可以預見的,今天範娘子鬧之一出,明日,方槐便可順理成章的再要求楊三郎交案子,到得那時,輿論之下,楊三郎也不能不交了。
如今辛豹不管殺沒殺人,都要被定爲殺人犯了。
想到這裡,阿黛臉色更寒。
“範娘子,你爲夫申冤其情可憫,但卻不能因爲這個便胡亂咬人,王九娘雖然混跡市井,但她一身傳奇,當得義女二字,而你卻在這裡壞人名聲,也是要遭天打雷劈的……”阿黛話剛說到這裡,本來晴郎的天空就突然的傳來的雷聲,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怎麼的。
但聽的人都不由的臉色一正。
阿黛自不管這些,繼續盯着那範娘子道:“你口口聲聲說辛豹就是兇手,可這事情連衙門都未有定論,我只問你,若是真兇真不是辛豹?你今日所爲,說好聽點,大悲之下失了心神,以至於迷了雙眼。但若說不好聽的,你今日所爲就構陷,行的是那親者痛,仇者快之事。”阿黛一翻話,鏗鏘有力,周圍人聽得阿黛這一翻話,之前猜疑的神色便沒有了,都是大戶人家,自曉得阿黛這一翻端得上臺面,恭王府這位出身市井的夫人着實有些大將氣度。
便是那範娘子聽得阿黛這話,心神也是一頓,是啊,若是辛豹真不是兇手……一時間,範娘子也有些失神。
不過。範娘子馬上就回過神來,不對,族兄方槐方大人可是明明白白跟她說的。兇手就是辛豹,方大人是督率。他手下有人,早就查明一切的。只是案子發生在南城,方槐卻是東城的督率,自不好隨便插手南城的事情,這才眼睜睜的看着楊三郎在那裡包庇兇手。
想着,範娘子的頭又昂了起來。
阿黛的話還沒有說話,頓了一下又繼續道:“另外,我恭王府是不是隻手摭天。上有皇帝看着,中有朝中各御史盯着,下有廄百姓看着,這一點不是你範娘子兩張嘴皮子一搭就能說的,誹謗當朝王公,我現在就能讓人抓你入牢,如今估念你夫身亡,心神失控,暫且記得,等得案子真相大白。這賬是要算的。”
阿黛這話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感到了恭王府的威嚴。連帶着,許多準備看笑話的人都正了正神色。收起了看笑話之心。
恭王府那也不是隨便什麼人想污就污的。
那範娘子此時臉色也是一白,恭王府在她眼裡那是龐然大物,平常的時候敬着讓着都來不及的,只是這等時候,便是恭王府以後要算賬她也不悔,她所求的是公理正義。
“真相大白?若是真有那一天,民婦願意上恭王府負荊請罪,任夫人處置。”範娘子挺着背看着阿黛道。
“好,那我告訴你。三天之後,便能真相大白。我且等着你。”阿黛盯着範娘子回道。
這範娘子倒也有一身硬骨頭。
本來這個三天阿黛是沒必要說的,只是今日範娘子鬧這一頓。明日方槐必然又要逼迫楊三郎交案,到時那時,怕是楊三郎不併都不行了。
而有這三天之約,方槐也不能撕毀,便給楊三郎多爭取了三天。
而事實上,也許不用三天,就在今晚,真兇就要落網了。
“我累了,回府了。”這時,不遠處的恭王妃一臉平靜的道。
阿黛自上前扶着恭王妃,一行人出得桂園上得馬車。
馬車剛出得門口,卻看到李家大夫人帶着一個女官急匆匆的進院。
心神一動之間,阿黛眉目便彎了下來,李晴嵐的歸屬決定了,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李晴嵐就是康王妃了。
果然的,氣機飛揚之間,桂園裡一些細細的驚呼傳來:李晴嵐被昭妃娘娘定爲康王妃了。
這對李晴嵐來說,又將是人生的一場開局。
今晚的桂園情節跌宕起伏,果然熱鬧的緊啊。
……
晚上,昱和院。
“沒事吧?”趙昱一進門就問阿黛,他在桂樓上,琵琶亭這邊的事情自然沒一會兒就傳到了他的耳裡,只是等到趙昱趕去琵琶亭時,阿黛等人已經離開了,趙昱這便趕回了恭王府。
跟阿黛也就前後腳進門。
“沒事,不過就是幾句口角,再說了,這終不過是個引子,真正的交手應該是在明天的早朝上。”阿黛上前,接過趙昱脫下來的披風道。
有着今晚之事,明天早朝上,方槐便可順理成章的要求南城兵馬司交案了。
“嗯,明天我正好要去大理寺任職了,便看看這事情,人家都當面叫板,我也得露露臉啊。”趙昱眯着眼道。趙昱去大理寺任大理寺丞這是這前已經定下來的。
阿黛樂了一下,不過……
“說起來,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啊,方大人這回可是跟咱們死磕了呀,他真不顧他的前程了?”阿黛臉上有些疑惑的道。
雖然那方槐動不動就要參趙昱,但說實話,廄王公貴族子弟哪個身上沒有被這些個清流參上幾本啊,雖說以前方槐叫嚷的厲害,但大家都知道就是那麼回事兒,說實話,都不太意,說到底也就是扯皮的事情。
可這回,先是範娘子在桂園出人意料的舉動,別說這是範娘子自己的主意,她或許有爲夫出頭的決心,但一般人面臨這樣的大難,又哪裡真能有這樣的佈局和謀劃,這背後說不得有方槐的功勞,而範娘子這回鬧的這事情,可是直指恭王府,那以後恭王府和方槐就是死局了。
方槐就一點不怕?這裡面實是有些說不通啊。
“且往下看吧。”趙昱平靜的道,是狐狸終會露出尾巴的。
窗外,秋風捲起樹葉拍打着窗戶,夜風送來陣陣桂花香氣。
入夢裡,楓樹巷,刀疤一瘸一拐的在黑夜中悄然舉行,到得孫家後門,刀疤輕輕的拍了拍門,門便開了。
刀疤正欲閃身進門,橫裡猛的衝出兩人,一人一邊的將門抵住,同時,楊三郎從後面撲出,手中的掛刀就橫在了刀疤脖子上。
…………
現在是平安夜,明天是聖誕節,初大家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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