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走了,方大仍孤零零的站在一邊。
阿黛看着他,他也看着阿黛。
“那賤人可授首了?”這時,方大十分艱難的說着話,他本是一綏新魂,憑着一絲怨氣成鬼,只可憐剛成鬼就被那道人束於鈴鐺之中,直等到這時候纔出來,大部份靈智已經消散,只剩下心中那唯一的執念。
“賤人是誰?”阿黛問。
“就是毒死我的賤人。”那方大仍然是不清不楚的道。
“我不知道什麼賤人,我只知道,關於你的案子,衙門下的定論是,那日葛慶打傷了你,夜間,你內傷暴發而死,如今葛慶也判了秋後處斬。”阿黛道。
“不……不……不是葛慶,是賤人,是賤人毒死我的。”聽了阿黛的話,方大的鬼魂非常激動的大叫。
“大家都不知道真相,你如心中不甘,不如託夢給你的親人,把你被毒死的事情跟他們說,想來,他們必會爲你伸冤的。”阿黛道。
雖說,在阿黛眼裡葛慶不是好東西,但怎麼着一個冤案總是想它大白於天下的。
“託夢,對託夢,我明白了,我走了……”方大說着,飄悠悠的朝原來家中的方向而去。
而此時,阿黛也覺得精神極度的疲倦,身影嗖的回到了身體裡,然後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神遊是極耗精神的。
而在他們都離開後,那青石長街又浮現出趙拓的身影:“這丫頭,倒是挺有意思的。”
夜深沉。
阿黛的睡眠並不好,你妹啊,又做夢了,是那方大,一遍遍在她耳中說中他是中毒而死之事。
結果弄得阿黛一夜都沒睡好,直到雞鳴後,百邪退盡,她才安心的睡個好覺。
這一覺真是睡到日上三竿。
春末的太陽透才窗臺曬在人臉上已經有些熱了,阿黛眯着眼醒來,就看到窗外梅樹枝繁葉茂,晨曦透過那樹葉照在窗臺上,形成一個個的光斑。
於是邊迷迷糊糊的,阿黛腦海裡卻象快進一點閃過昨夜神遊的情形。
原來這些日子裡盜銀的並不是小青,而是青雲觀的那個道士。
而說到青雲觀的道士,阿黛是真的覺得有些眼熟,她覺得她應該見過,只是卻想不起在何時見過。
還有那方大,你既是要託夢給親人,偏又在她耳邊嘮叨一晚幹什麼,雖說她有氣機護體,可仍是很煩哪。
“唉……”此時,梳妝檯那裡傳來一陣幽幽的輕嘆,是王靛。
看到王靛,阿黛猛的就突然想起那道人是誰了,還讓得最初,集上那個惡道人帶着兩個徒弟訛錢財的事情,後來,經過她的提醒,那道人的把戲被於老先生拆穿了。道人下了牢,這會兒不知在哪個礦山挖石頭呢。
但他兩個徒弟卻只是趨散了去。但阿黛想起來了,這青雲觀的道人正是當初那道人的徒弟之一。
雖然如今氣質和打扮都截然不同,但阿黛不會認錯。
想到這裡,阿黛猛抱着被子猛的從牀上坐了起來,頭髮亂的跟鳥窩似的。
“你這懶丫頭,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睡,這睡醒了還弄的一驚一咋的。”梳妝檯前的王靛顯然也叫阿黛這舉動嚇了一跳,平常罵懶丫頭她還有些心虛。
但今日罵懶丫頭可是理直氣壯的。此時,辰時都過了,而平日裡大多數農家和漁家寅時就會起牀,便是那閒着不做事的,也不會超過卯時,這懶丫頭今天實是真的懶了。
“我這不是叫二姐嚇的嗎?平常這時候,二姐早掀了我的被子了,又哪會任由我這麼睡,更何二姐從未曾象剛纔那樣嘆氣,我還當二姐中邪了呢。”阿黛拍着額頭,一副心有餘悸的道。
道人什麼的自沒必要跟二姐說了.
“你才中邪了呢,反正最近沒什麼事,便讓你睡,你倒不識好人心了。”王靛叫阿黛這般一說,倒是了,隨後拿起另一邊牀上的枕頭就砸向阿黛,阿黛猛的把被子一拋,全兜在了王靛的頭上,把好梳好的頭又弄亂了。
姐妹倆打鬧了好一番才罷休。
“說說,二姐嘆什麼氣?”阿黛抱着膝蓋問王靛。
王靛動了動嘴皮子,隨後才道:“雜貨鋪的錢娘子就住在前街,昨天伴晚,我聽她在跟別說人,安修之昨天在阮府門口跪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呢,現在街面上有些人在傳,說是阮先生要不認安修之這個學生了,今天早上,我陪娘去買菜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安嬸子買了好些個禮物,好象是要上阮家。”
“哦。是這事。”阿黛點點頭,這事情她昨天在大哥的酒肆裡也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了。
隨後,阿黛卻是有些打趣的道:“二姐這是擔心安大哥了?”
“呸,我擔心他幹什麼呀?他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只不過在感嘆人情冷暖啊。”王靛頗有些感嘆的道,雖然現在有時,她還有些沒心沒肺,但其實心裡清楚。
阿黛笑了笑,這是自然的,當初安修之拜在阮先生門下,那在這兩條街面上安嬸子是很有一翻揚眉吐氣的,再後來安修之一舉考中秀才,雖然案首被王爹奪得了,但安修之年齡擺在那裡,因此,那風頭絕對比王爹更勁。
安嬸子又不是一個省事的,那段時間,可着實在人前風光了一陣,再後來又傳出安修之跟阮秀的謠言,偏偏阮家還沒有人出來避謠,也因此,安嬸子那心裡可是早把阮秀當自個兒的兒媳婦了,在鄰里面前,那常常是秀兒秀兒的叫着。
鄰里雖然嘴裡也奉承着,但誰個心裡能痛快?暗裡也有不少巴不得等着看安家的笑話的,如今,安修之因爲擊鼓之事,惹惱了阮先生,自惹得別人看笑話了。
雖說安修之此舉不但無錯,也是骨氣錚錚的,但這個時代的師生之誼實不亞於父子之情。
而衆學子上書,雖說的是皇帝,但其實主要徵對的就是國師一黨,而阮家偏偏跟國師一黨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安修之此舉在阮子安不眼裡就成了忤逆。
當然,實際上,阮先生和安修之的師生情遠遠比不上上一世,安修之同於老先生的師生情來得重,來得深厚。
上一世,於老先生把安修之帶在身邊那是言傳身教,悉心教導的。
如今阮子安收安修之做學生,主要是因爲阮秀之故,其實打心眼裡並不看重安修之,平日裡教導也稀鬆平常的很。也就是白白戰了一個師徒名份。
阿黛估計着,這裡面肯定有阮秀勸解,否則,傳出來的閒言將不在是“要不認安修之這個學子。”而是已經不認了。
而阮秀等的肯定是鄉試這一科,在阮秀的前世裡,安修之可是一舉中瞭解元,而在第二天的春闈,便又中了狀元。
只是如今是不是還會這樣,就只能看老天之意了。
“二姐,莫操這些閒心。人家阮家還等着安修之考中舉人呢,又哪裡會在這個時候不認安修之。”阿黛道,安修之可是自趙解元后第一人,這眼看着就快要到摘取豐收果實的時候了,阮家沒必要把事情做的太過,萬一安修之中了舉人,阮家豈不是前功盡棄,所以,阮安兩家的關係,不到鄉試是不會有變化的。
而鄉試過來,安修之中舉,那麼接下來說不定就是阮安兩家結親,那安嬸子自是風光無限。
但若是安修之落地,那就很可能是算總賬的時候了。
而在阿黛看來,在二姐跟安修之解除婚約之後,兩家就沒什麼關係了,雖然安修之放下來說了二姐一日不定親,他便一日不說親。
但這事情不還得走着瞧嗎。這世道畢竟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修之能否做得了主還真不好說,要不然,也就不會有退婚之事了。
總之阮安兩家,現在除了安修之有時還會來找王斷善外,其他的人已沒什麼往來了。各家過各家的日子,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倒也是,我瞎操什麼心呀。”王靛拍拍巴掌,一臉不在意,其實心裡卻是有些在意的。
阿黛哈哈一笑,有些事情自不會去點破,時間是世間一切的試金石。
阿黛飛快的跳下牀,走到院中井臺邊洗漱。
昨日酒喝的不少,王成今天也犯懶勁了,此時也才起牀,不過,灑肆早上本就沒什麼生意,王成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這會兒正拿着一根油條,兌頭着豆漿吃的不亦樂呼。
王繼善則正準備出門。
“呀,李捕頭這是怎麼了?”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王靛也是個好管閒事了,早一溜的跑門口去看。
“哎呀,李捕頭是讓人用門板擡回來的,屁股上都是血啊,這是捱了板子呢。”王靛說着。正要去打聽怎麼挨的板子。
就聽隔壁傳來許大姐高八度的聲音:“漢文,漢文,快去買些傷藥了,這是怎麼回事啊?”
這時,擡門板的兩個捕快道:“還能怎麼回事,昨天夜裡又有好幾家富戶又被盜了,今天一大早,被盜的富戶便集中到了縣衙,質問縣太爺的辦事能力呢。縣太爺這些日子正因着不能升遷惱火,這不就是火上澆油了,縣太爺認爲他不能升官就是因爲這案子鬧的,自是要怪李捕頭辦案不力,於是就一頓板子下來,還着令十天之內必須破案,若是再破不了,咱們就得從衙門裡掃地出門了。”
那衙差說着一陣嘆氣。
“這該死的賊,還有這縣太爺,平日看着清明的,如今也是個糊塗蟲,他不能升官定是火候未到,卻幹我家公輔何事?”許大姐自是叫罵了一通,卻也沒法子。
隔壁院子吵鬧着。
阿黛這邊便是微皺着眉頭,雖說方大會託夢,但看他昨晚託夢卻託到自己頭上,也不知最終靠不靠譜,這事還得自己再推上一手,便衝着一邊正要出門的老爹道:“爹,可記得我昨日說過的葛慶之案另有內情。”
“怎麼?你有線索。”聽得出阿黛話中有話,王繼善問道。
而一邊的王成也趕緊過來聽着,他倒真是把葛慶當朋友了。
“我昨夜做了一個夢,夢見那方大了。”隨後阿黛才把方大託夢說中水莽草而死之事說了說。
“託夢之說總有些怪力亂神。”王繼善道。
“咱家都有狐仙祖母了,託夢也不稀奇,阿黛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一邊王成卻是一臉正色,若真是這樣,那他必爲葛慶翻案。
“大哥不防去找找葛婆婆,然後去找方大的父母看看,我能接到託夢,那方大的父母沒理由接不到。到時,大哥可邀方大的父母還有葛婆婆去衙門擊鼓鳴冤,而只要方大父母說通,到時開棺驗屍,水莽草之毒在人的體內,時日一久,便會深入骨髓,到時骨頭是黑色的。”阿黛道。
“好,我這就去辦。”王成二話不說,就出門直奔葛家。
“我去隔壁看看李捕頭。”看着大哥出門,阿黛又衝着自家孃親道。
“去看看吧,都是鄰居,能幫上的幫幫。”一邊劉氏道。
阿黛便出門,了隔壁許仙家。
許仙此時已從藥堂買了傷藥回來,見到阿黛來,倒是衝着阿黛道:“阿黛,你來給我姐夫把把脈看看。”
“許大哥還不信自己的醫術啊。”阿黛笑嘻嘻的道。
“這點自信是有的,只是牽涉着家人,心裡總是有些擔心,兩人都看看能更放心一點。”許仙拱着手道。
所謂醫不自醫,有時也並不是看自己的病,於自己關係密切的親人,也因爲太過關心反而心亂了。
“嗯。”阿黛應聲,給李捕頭把了脈,又看了許仙弄的藥,沒有任何問題。
“哎,現在看好又有什麼用,這案子一日不破,說不得過幾天又得捱上一頓。”李捕頭趴在涼蓆上,有些唉聲嘆氣,縣太爺也是着令十日內破案的。
“李大哥,這案子莫不是無頭公案不成,竟連一點線索也沒有嗎?”阿黛站在一邊問。
“要是有線索就好了,這被盜的人家都是富戶。”說到這裡,李捕頭頓了一下繼續道:“當然了,窮人也沒線,而這些富戶,哪家不是養了家丁的,而被盜之時,家丁沒有聽聞一絲的響動,同時門窗都是從裡面拴的很緊,並沒有任何賊人入室的痕跡,可就怪了,鎖在箱子裡的金銀就自動的不移而飛了,這讓我如何去破案?”李捕頭叫着苦啊,他心裡屈的,以至於在阿黛這樣的姑娘面前也如竹筒倒豆一般。
“那會不會是由什麼法術做的案,李大哥可還記得當初我二姐的事情,當初集上的一個道人說我二姐活不過三日,可把我們一家嚇壞了,可這道人偏偏打主意打到了於老先生身上,最後事賻被於老先生抓個現形,當時還是李捕頭去抓的人吧。”阿黛故作一臉沉思的道。
聽着阿黛的話,李捕頭先是一陣沉思,隨後一拍涼牀:“對啊,我怎麼沒往這方面想。”
只是拍完又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碰到屁股上的傷了。
“嗯還有,青雲觀的那個道人我看着挺眼熟的,好象是當初那個惡道人的徒弟。”阿黛又說了一句,這纔是重點。
“你是說這案子很可能是青雲觀那個道人所爲?”李捕頭問道。
“這我哪知道啊,只是突然想起來那個道人很面熟而已。”阿黛自然死不承認。
“大家聽着,剛纔所聽的,不可露出一絲毫口風,二虎,小涼,你們兩個這幾天給我盯着青雲觀裡的道人,他那師傅是個惡道,如今,他卻竄掇着趙昱那紈絝子颳了我們錢塘地皮,我倒要掂量掂量他的輕重了。”李捕頭道。
“是,我們這就去。”那兩個鋪快應聲便急急出門了。
“嗯,我去衙門”李捕頭也躺不住了,硬是爬了起來,也不顧屁股痛了,一瘸一拐的就出了門,任是許嬌容大叫也顧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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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趙拓將會以何種形式再出現,其實已經有很多的暗示了,而我之所以不明確說,是因爲接下來有一個大高潮,其實某糖寫書寫情節,一向喜歡水到渠成。所以,具體怎麼樣大家沒必要太爭論,慢慢看,我相信你們會喜歡我的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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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