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饒雪漫的文字,她的一句話一直被我記在心中——若能表達,愛也好,恨也好,都是一件多麼快樂的事。
我不會愛人,我也不會恨人,從前我一直這麼覺得。但近來我已經不能確定自己的想法,那兩個人給我帶來的溫暖讓我漸漸覺得內心有些東西開始變了,讓我比以前快樂,但也比以前更多了感傷。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件好事,但它確實這麼發生了。
——選自莫愛的日記
暑期的第一天便是燦爛無比的好天氣,晴朗的天氣總是讓人舒心。想起昨天默默的樣子,還是有些不放心,雖然到現在我還是不敢相信默默是因爲想我而變得頹唐,左思右想之下決定去安陸家看看默默。
“扣扣。”敲了一會的人發現並沒有人迴應,難道安陸不在家嗎?我有些疑惑,正準備往樓下走的時候,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安陸美麗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我說,“大莫莫你來啦。”
我象徵性的回答了一聲嗯,然後進門換了拖鞋,左瞧右瞧也沒看見默默,對着空氣喊了聲,“默默你在哪?”
很久之後還是沒有迴應,安陸突然從背後輕輕環抱住我,對着我的耳朵呵氣的說,“默默昨天吃壞肚子,被爸爸帶去看病了,明天才回來。”
我有些不習慣安陸突然的擁抱,臉一下子感覺發燙起來,有些緊張的口齒不清的叫喚着,“安陸,能不能先放開我,我不習慣。”
身後的人沉默的鬆開了手,然後走到了我跟前,靜靜的看着我。安路的眼神變得有些憂傷,一層濃濃的霧氣裹着他的眼睛,我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心碎,有些逃避的躲開他的視線,低下頭說,“既然默默不在,那我先回去了。”
我轉過身準備離開,心裡有些小小的失落。手心卻突然被一個溫度包圍,安陸憂傷的看着我,他黑色的瞳孔裡我發現了痛的痕跡,他說,“莫莫啊,今天我生日陪我好嗎?”
我突然很想擁抱眼前這個看似堅強,內心卻很柔軟的男生。他那麼溫柔的看着我,看的我有點和他一樣憂傷,久了,我終於聽到自己說,“好,我陪你。”
安陸像個孩子一樣的笑了,他的笑比起任何一次都顯得溫暖,他的眼裡閃着光,嘴角咧的大大的,他開心的拉着我走到了他的房間。意外的,他的房間並不像客廳那麼整潔,牀上還擺了許多沒來得及收拾的舊相片,我拾起一張有些泛黃的照片,一個美麗的女人抱着一個嬰兒,她年輕的臉上有着笑,笑的淡然,笑的絕美。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照片裡的女人雖然笑,但是能感覺到她的憂傷,於是越發想仔細看清楚她定格在相片裡的眼神,但越看越覺得憂傷。
“她是我媽媽。”安陸微微疼痛的聲線在安靜空氣裡響起。我擡頭看着他,卻發現他的眼睛像黑洞一樣的深邃,彷彿他正在被眼裡的黑洞所侵蝕。我很想幫他撫平他緊蹙的眉毛,但他卻像耗盡所有力氣一樣重重的倒在了牀上,他揹着我說,“莫莫,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不知道是被他寂寞的聲線吸引,還是他的本身就對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就是那麼不自覺的想靠近他。我看着他的側面,堅定的說,“想。”
“照片裡的人是我的母親,她叫林茹心。她本來是林家大小姐,但卻因爲她父親投資失利,導致破產。她的父親,因爲受不了家室的一落千丈和對着夫人女兒的後悔和無能爲力,選擇了服用超量安眠藥自殺。而他的妻子受不了面對家室敗落和丈夫死亡的巨大打擊,一病不起,一個月後相繼去世。我的母親一下子孤苦無依,房子被抵押給**,身上身無分文,家道中落父母雙亡讓她差點失去活下去的勇氣,就在她獨自在街上失魂落魄的遊走幾天之後,體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然後被路過的陌生男人所救。”
安陸揹着我說完這段話的時候有些哽咽的停頓了一會,然後又繼續沙啞的講。
“幾天之後,她醒來發現自己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裡,牀頭還擺着退燒藥。她害怕的看着四周,發現並沒有人在家。她有一瞬間想死,但是又不甘心,因爲她還有沒做完的事。後來我父親回來發現她已經醒了,對她寒暄了幾句,她瞭解之後對我父親充滿感激,決心在家幫忙父親做飯洗衣來還父親的恩情,但一個月後嫁給了我父親。那年我父親27歲她20歲,一年後有了我。父親在一年裡發現她時常一個人憂鬱,有時候會神志不清,很少有開心的時候。父親起先以爲是懷孕時候孕婦正常的反應,但後來偶然發現她有一本日記本,日記裡面每頁都是相同的一句話。歐陽穆然你騙我,你騙我。父親開始覺得有些不對,母親的反常或許跟這個男人有關,於是他請私人偵探查清歐陽穆然是誰。偵探回報的結果是,初戀情人和未婚夫。但歐陽穆然卻發現她家事敗落已經沒有任何可利用之處,狠心拋棄了她。後來生下我一年後,因爲抑鬱症而死,她狠心的拋下了我和我的父親到了極樂世界,她生前痛苦,死的時候卻是笑的。”
說着安陸突然轉過身,他眼神充滿悲傷,眼角里還有一絲沒來得及擦退的光亮,他起身抱着我,下巴擱在我的肩上,他尖尖的下巴擱的我有些疼,但這疼卻比不上他接下來說的話的萬分之一。
他說,“莫愛,我16年來,我沒有過過一次生日,在我生日的時候我總會拿起她的照片,然後昏昏沉沉在幻想有她的夢裡睡過去,可是她都沒有來過。”
他說,“莫愛,我在你身上聞到了一絲她的味道,在你身邊我很安心。”
他說,“莫愛,謝謝你陪我過第一次生日。我很開心。”
然後我終於控制不住的轉身抱着他,我心疼他的樣子,我拉起他的小指,和我的勾在一起,我認真的對安陸說,“安陸,以後我可以陪你過任何一次生日。只要你願意。”
安陸低着頭,陰影遮住了他的俊美容貌,我放鬆了他,然後我學着媽媽給我過生日的樣子用冰箱裡的雞蛋和麪條簡單的煮了一碗長壽麪。當我端着熱乎乎的麪條走到安陸面前的時候,安陸很開心的對我笑了,他笑的很安心,眼裡亮晶晶的,我聽到安陸埋頭吃麪的時候很小聲的說了句,“莫莫,有你真好。”
我裝作沒聽見的看着窗外,心裡默默唸着,安陸,可能我現在開始真的有些喜歡你了。很單純的喜歡你,因爲我發現我們的命運有種相依爲命的共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永遠像今天一樣露出那麼安心美好的笑,那纔是你,安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