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關於莫愛(安陸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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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像坐火車一樣,過去的景色那樣美,讓你流連不捨,可是你總是需要前進,會離開,然後你告訴自己,沒關係,我以後一定還會再來看。

但感情和人生是兩回事,前進了,離開了都可能會失去,一瞬間傾家蕩產。

——選自安陸的日記

父親對我確實挺好的,但我總是對他保持着不冷不淡的態度,按他的話來說,我不像他兒子,有點像彼此都靠得住的兄弟。

我覺得我能有這麼一個開朗明主的父親,是一件很讓人開心的事情。他給我足夠的自我空間,卻只教給我一句話——你去思考,去尋找,去盡力做你想要的每一件事,只要我能幫得上,我都會無條件支持你。

我在初一的時候就選擇離開了父親,我在父親給我買的這個房子裡獨立成長了一段歲月,我能做到許多同齡人都做不到的自主獨立,這一切都多虧我的父親給我成長空間。

對於母親,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對她的情感,但至少不是像對父親的那種崇山的感覺,母親這個詞,更多的像是一個模糊的鏡面,看不見底,看不見自己。

我不知道母親到底有沒有愛過我的父親,有沒有愛過我,但是她留下了一件東西和一封信,內容如下————

小陸,媽媽不是個好母親,但請你不要怪媽媽。我欠你父親的有許多,欠你的也有許多。很抱歉我的身體不容許我看着你成長,但你是我的骨肉,媽媽想讓你活的開心。

小陸,你看見那個首飾盒了嗎,在看完這封信的時候你就打開它。媽媽這輩子做過一件錯事,就是相信了歐陽穆然的鬼話,他在我失去所有的時候拋棄了我,當着我的面辱罵我,我才知道我當時有多天真相信了這個人面獸心的混蛋!並且我父親在家室敗落的時候找過他,把我委託給他照顧,但是他卻摟着另一個富家女告訴我父親,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只是利用我而已,我真的好後悔當初。

還好我遇見了你爸爸,不過欠他的這輩子我是還不清了,我已經感覺到我的時間不多了。

媽媽沒有陪在你身邊成長,是媽媽的遺憾,媽媽只想告訴你,如果你哪天愛上一個女孩,一定要確定她的心是不是真心愛你,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她是真心的。

如果你找到了這個女孩,並且確信她能和你共度一生,就給她戴上媽媽留下的項鍊,這是媽媽家相傳已久的,是代表得到允許成爲你的妻子的標誌,小陸,你一定要收好。

母親留下的首飾盒裡面放着一條紅寶石項鍊,古典的樣子看得出是從很早以前就開始相傳的。但時間並沒有破壞它,反而讓紅寶石在時間的流逝裡更多了一份美感。

除此之外,母親再也沒留給我更多的東西。小時候看見別人家的孩子都有媽媽來接送,心裡總是會有些失落,後來長大了一些問爸爸,媽媽去哪了。爸爸總是說,媽媽在天上,她一直在看着小陸。

好長一段時間,我都在纏着爸爸跟我講媽媽的故事,爸爸口中的媽媽永遠都是那麼美麗。

一頭烏黑的長髮,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樑小小的嘴。善解人意,溫柔可人,爸爸經常對我說,你的媽媽很偉大,她生下了讓她驕傲的兒子。

我總是在夢裡想着媽媽,但夢裡從來沒有過她的身影,除了那次。

那天,莫愛小心翼翼敲着我家門,我在貓眼處偷偷看着她,發現她實在可愛的可以,頂着一雙迷茫的大眼,自言自語的在我家門前猶疑了一會,以爲沒人在家的準備離開的時候我打開了門。

不過很讓我傷心的是,她居然是來找默默的,知道默默不在後又準備離開了,我的心在那時候突然一下子空洞了,我不自覺的拉住她,我說,莫莫啊,今天是我生日,留下來陪陪我好嗎?

我以爲她會殘忍的離去,沒想到她很意外的答應了。我有些欣喜,不知道爲什麼就對她說起了我的媽媽。她很認真的聽我說着,眼裡有着一種溫暖,我想媽媽大概也會這樣看着我吧。在她身邊,我會莫名的安心,那些傷痛好像也減輕了許多。

那個小姑娘興高采烈的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面進來,她微笑着叫我吃,那一刻我差點沒忍住的想哭,不過男子漢是不能掉淚的,我低頭拼命的吃着,麪條很鹹,鹹的我不自覺的流了一滴淚在碗裡,那天是我十六年來過的最溫馨的一天,在莫愛並不高明的廚藝裡,我聞到了溫暖,對我來說那碗麪是上等的美味。

那天莫愛走後,我躺在牀上很快就入睡了,夢裡依然沒有媽媽,但是有一個溫和的女聲,就像爸爸口中的媽媽一樣有着溫和的女聲,她說,小陸,今天你開心嗎?

夢裡我說不出一句話,夢醒的時候發現枕頭有溼的痕跡,我對着安靜的空氣說,開心,很開心,媽媽我真的很開心。

往後一段日子裡,總會想起那個深沉的女孩,固執的樣子,沉穩的樣子,還有善良的樣子。

有時候想着想着會不自覺的笑起來,聽到自己愉悅的笑聲才突然醒來,發現自己剛剛想的有多入迷。

我知道莫愛小時候在麗冬的一些事,知道她的童年和我一樣不美好,可是看着她堅強的樣子我發現我深深心疼着她。

很多人會不理解莫愛,會不喜歡她,只有在靠近她內心的時候,你才發現這個女孩只是故作冷漠,她的心是火熱的,只是她不善於表達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習慣了去沉默,去退讓。

暑期的時候,她上來過幾次,跟着她聊天,她總是那麼不鹹不淡的說話,偶爾會提到一個叫之慧的女生,她會笑出聲來,說着之慧對她說過的笑話。她說她很羨慕之慧,有一個對她很好的小竹馬,儘管他們經常吵架。

可能她自己都沒發現,說起之慧的時候她總是笑的,眼裡閃着羨慕的光芒。

莫愛變得比以前愛笑了,我想這一切都和那個叫之慧的女生有着極大的關係。

我偶爾會突然地抱抱她,她從開始的不習慣到後面的自然。她小小的身子很輕,我有些懷疑她營養不良。默默總是特別粘她,她也很喜歡默默。

陽光有時候會招進來,莫愛的側影被照的光亮,她抱着小貓咪坐在沙發上,微笑的看着它。黑黑的長髮傾瀉在背後,發底有些調皮的微卷。

我們之間形成了一種默契,就算沒聊天坐在一起,也不會覺得枯燥。

就像,她抱着默默,我抱着她。她看着默默,我看着她。

我不想離開莫愛,不想離開有她在身邊的安心,像媽媽一樣的安心。

那麼莫莫,你是不是也不想離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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