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皓然決定向夢雲求婚。
求婚前，他要徵得母親同意。母親是他唯一的親人，也是他最愛的人。如果沒有母親，就沒有他的今天。
要向母親開口，心中還是有些猶豫。
在皓然看來，夢雲之所以成爲一位與衆不同的時尚女性，完全靠她自己的努力。但是，母親是否已經改變了當初的疑慮，他心裡還是拿不準。雖然已經讓母親瀏覽了夢雲的三個網店，雖然母親還是“鍼灸與健康知識問答專欄”的熱情互動人之一。
經考慮再三，皓然決定帶母親走進金海花園，讓她親身體驗夢雲的實體展示店，目睹夢雲與衆多粉絲如何開展互動。
“母親，你的肩關節還痛嗎？”皓然關切地問。
“只要天氣一變化，就隱隱作痛，但吃藥就會好。”皓母又道：“都是年輕的時候，蠻幹留下的後遺症。”
“聽夢雲說，鍼灸不僅可以緩解肩關節疼痛，還具有改善血液循環、幫助消化、調節神經系統等功效。你不妨去試一試？”
“前天我專程到市中醫院鍼灸科掛了號，結果還有三十多個人才輪到我。我怕心語一個人忙不過，只好回來照看茶店。”皓母攤開雙手，流露出一副無奈而遺憾的神情。“白跑了一趟。”
“我們到金海花園，讓夢雲在家裡直接給你扎針。怎麼樣？”
“可以啊！”皓母欣然答應。“看她哪一天有空，我們就過去。”
第二天，皓母高興地隨兒子來到了金海花園，對夢雲精湛的鍼灸技法讚不絕口，更對她的三個網店和“鍼灸與健康知識問答專欄”欣賞有加。
母子回到家，皓然迫不及待地問：“母親，孩兒徵求你一件事。”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兒子那點心思，皓母當然。
“我想正式向夢雲求婚。”
“我也有這個想法。但心語怎麼辦？她可是一個好姑娘啊。”
“孩兒不可能娶兩個老婆吧？”皓然開玩笑道。
“如果法律允許，母親支持你娶這兩個女人。”皓母親也笑，但她這笑有些詭秘。
“我就把心語當親妹妹一樣，今後給她找個好男人。”
“說不定，她這輩子捨不得離開我們母子呢。”
皓母說罷，低着頭癡癡地盯她手上那隻戴了幾十年的金戒指，像是在思索着什麼。臉上還露出讓人捉摸不定的微笑。
當然，皓然不知道母親在想什麼。
02
皓然計劃趁國慶長假帶夢雲出去旅遊，來一個浪漫求婚，但夢雲不是那種願意把寶貴的時間花費在玩樂上的女孩，加上她還要打理網店生意，每天還要與粉絲互動，解答他們的疑難，最後只好打消了這個計劃。
也就在國慶長假的第二天，他把夢雲約到城郊那家農家樂小餐館。他想，此地是兩人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在這裡求婚，會更加有意義。
一樣的人，一樣的菜，一樣的酒，只是兩人心中都多了從未有過的激動。
皓然單膝下跪，先棒上十一朵金玫瑰，接着獻上一枚Darry Ring求婚鑽戒。
“遇到你是我今生的緣，愛上你是我今生的福，守護你是我今生的選擇，爲你，我今生無怨無悔，愛你一生不變！嫁給我吧！夢雲。”事先準備好的告白詞，說得情真意切，十分感人。
雖然已經預感到今晚要發生什麼事，也預見到幸福就要來敲開心門，也是她盼望已久的得到，心裡也做好了迎接的準備，但激動的淚水還是情不自禁地滾落了下來。
夢雲雙手接過玫瑰花，伸出如玉一般的手指。
皓然幸福地吻住她的手，正要給她戴上鑽戒，夢雲突然間又把手指收縮了回來。
“但是……”夢雲欲言又止。
皓然大吃一驚。頓時臉色慘白。
“但是什麼？”
夢雲溫柔地把他扶起來。“我答應嫁給你，但在接受這幸福之前，我們先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好嗎？”
“就到我們第一晚住的那家賓館。”皓然急不可待地建議。
“還是到河邊去坐吧。你有家，我有房，沒必要去花費冤枉錢。”
兩人來到河邊，坐在靠椅上，對面不遠處就是彩燈流溢的文峰塔。
“你知道我具體是哪裡的人嗎？”她問。
“玉泉縣農村。”
“什麼鎮什麼村哪個組，你知道嗎？”
“你不說，我也不好問。反正遲早要到你家去。”
“如果把我的家庭歷史背景告訴你，你還會愛我，還會有心娶我做你的老婆嗎？”
“家庭歷史背景，是歷史的事，與我愛你、娶你沒有關係。因爲我愛的是夢雲你。”
“你不反悔？”
“我不是爲了反悔才向你未婚，而是爲了堅持得到你的真愛。”
“有些事，說了又不好。說了又讓人傷心。人們都說花草留根，人要留心。但對於你，我想要留下這個心，又是於心不忍，因爲我不想傷害一個真心愛我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最讓人心痛的就是，當他把一顆給了你，你卻還去騙他。這太不道義。所以我也就不怕傷自己的心了。”
夢雲還沒有開始說到那段悲慘的歷史，淚水已經朦朧了她的雙眼，對面的文峰塔已經不是流光溢彩，而是一道道淌下的血水，直接扎進她的心。她已經泣不成聲。
皓然把她抱進懷裡。“不要這樣。”
她站起來，雙手扶住河壩欄杆，強忍着心中的悲痛，童年的記憶又在大腦裡復甦。
“我老家是玉泉縣吉早鎮板禺村新寨組。十多年前，也就是1995年，也就在這一年的10月份，我家發生了一起轟動全市的兇殺案。兇手是我母親，受害人是我父親。不久我母親也被依法槍決了。”
皓然突然跳起來，緊緊地抓住她的雙臂。“你母親叫覃茜，父親叫若林？”
“你怎麼知道？”夢雲故意驚疑地問。
“上層正在佈置開展‘糾冤假錯案’行動，覃茜兇殺案被列爲重點複查案件之一。我就是負責對這起案件進行復查。”皓然激動道。
“你懷疑這起案件另有隱情？”
“對。也許兇手不一定是你母親。或者說，還有幫兇。”他伸手去擦掉她臉上的淚水。
“爲什麼有這種想法呢？”她盯着他的雙眼。
皓然讓她坐回長條座椅，認真地問：“你當時看到了什麼？”
“一個六歲的小姑娘，當晚發生了什麼事，我什麼都不知道，第二天照樣跟夥伴們一起玩耍，直到第十天公安局的人來了，把父親屍體從牛圈裡挖出來，這才知道父親沒了。”
“你當時哭嗎？”
“哭。哭得撕心裂肺。”夢雲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皓然輕輕撫摸着她的背，安慰道：“不要傷心了。”又問：“你母親當時哭了嗎？”
“也哭。但不是很傷心。”
“出事當晚，是否有客人來過你家？”
“有。是一位叔叔。我只記得他人長得很帥，風度翩翩，與你差不多。”
皓然激動地握着她的手。“那位客人，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來的客人？”
“只知道他是景書記，不知道他叫什麼名，也不知道他是哪裡來的客人。反正他是經常來到我家，跟我父母關係很好。”夢雲說罷，疑惑地盯着皓然。“難道你懷疑是他？”
“現在還不好說。”皓然又不解地問：“你爲什麼姓夢？不姓若，也不隨母姓覃？”
“初三畢業後，叔父擔心父母的事影響到我的前程，就通過關係把我的姓和名都改了。姓是父親和母親兩個名字的結合。以若林的林和茜字的諧音拼成一個夢字，雲是指我長得像雲朵一樣漂亮。”
“你原來的名字叫若芸。草字頭的芸？”
“你到過我家嗎？”夢雲當然知道，但她不得不這樣問。
“我是爲複查而去，在你叔父家神龕的旁邊看到幾張‘三好學生’獎狀，獎狀的獲得者名字叫若芸。”
夢雲確定，皓然並沒有注意到神龕上自己和同學的照片。
“你怎麼不叫我陪你一起去？我也好久沒有回家看叔父了。”夢雲肯定不能說實話。
“這是我的工作，加上帶上你也不方便。何況目前這項複查工作還在秘密進行。所以你也……”
“我知道，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夢雲抓着他的雙手，懇求道：“你能爲我揭開這起案件的隱情嗎？”
“這是我的工作職責。我會努力做到。”皓然不能把開棺尋證的事告訴夢雲。
“聽到這些，你會嫌棄我嗎？還有心娶我嗎？”夢雲問。
“遇到你是我上輩子積來的福德，爲什麼還要去嫌棄？爲什麼要與不幸去較勁？我不僅要娶你，還要幫你揭開隱情，然後好好寵你一輩子。因爲，如果錯過一段情，可以理解，錯過一個緣，那就是一輩子的遺憾了。”
皓然緊緊地把她抱起，儘量把自己的溫暖和激情傳遞給她。然後拉來她的手指，把鑽戒給她戴上。
03
夢雲接受皓然的求婚後，兩人沒有住賓館，也沒有一起到金海花園。
理智再一次告訴夢雲，她不能就這樣貿然完全答應他的求婚，也不能過於繾綣纏綿。兩人要適當有所疏遠，這樣才更加有利於雙方的冷靜，有利於觀察和看清對方，更加有利於自己的復仇計劃。
愛早已接受，鑽戒她暫時收下，但還是讓他再好好考慮，並以揭開覃茜兇殺案隱情爲約，到時他娶她的心依舊堅如磐石，就同意馬上舉辦婚禮，正式嫁給他，所以她建議今晚就不在一起了。
皓然只好答應，也是不得不答應。
皓然把夢雲送到金海花園後，就直接回市刑警支隊，把覃茜兇殺案所有材料，反覆研讀，認真思考。他判定，夢雲提到的景書記就是景天。
那麼，景天這個人目前在哪裡？難道作案後，他就逃到國外去了？這幾乎不可能。
04
次日晚飯時間，皓然纔回到家。
之前，母親已經打了幾次電話，催他早點回去。因爲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工作忙的時候，總是把自己的生日給忘記了。
心語親自下廚給他張羅了一桌豐盛的生日宴，生日蛋糕也是心語給皓哥買。
心語還專門給他唱了格格演唱的《生日祝福歌》。
醇美的嗓音和真情的祝福，讓皓然很是感動。但他就是高興不起來。
最看懂兒子心思的，當屬生他養他的母親。
送走心語後，皓母問兒子：“求婚鑽石送走了嗎？”
送給夢雲的Darry Ring求婚鑽戒，是皓母親自選定和購買。她擔心兒子沒有經驗，怕買不到真品。
“嗯。”皓然點頭。
“她答應嫁給你了？”
“答應了。”
“既然答應了，應該高興纔是，怎麼一晚上雙眉緊鎖，高興不起來？難道是心語讓你不開心？”
“不是。”
“那是爲什麼？”
“雖然她答應嫁給我，但要我先把一起案件辦好了。到時，如果我還堅持要娶她，她才正式同意嫁給我。”
“什麼案件？”
“是十多年前發生在她家的一起兇殺案。”
“是誰殺死了誰？”
“是她母親殺死她父親，結果她母親被依法槍決。”
皓母突然想起十多年前發生的事，同時又聯想到在金海花園夢雲住房裡產生的疑惑。
“難道她是……”皓母心裡雖然驚叫，但不流露於表。
“你不是說，夢雲的父母，是在她小的時候，發生車禍去世的嗎？”
“當時她是那麼說，我也不知道實情。”
“她第一次到我們家的時候，也是對我這麼說。”
“也許是有她的難處，當時不好明說吧！”
“可以這麼理解。”
皓然並不知道母親現在不安的心情。
“那你打算怎麼辦？”母親平靜地問。
“先把這起案件查清了再說。”皓然又道：“不管結果怎麼樣，我娶她的決心不變。”
“萬一不行，心語這姑娘也不錯。”
“我知道。”皓然說罷就走進房間休息去了。
這一夜，皓然心裡一直在翻江倒海，徹夜難眠。
皓母更是輾轉反側，浮想聯翩，夜不成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