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蘇臻還沒有出門,嶽惠娥就打電話來,說孩子病了,請一天的假。蘇臻雖然心裡不願意,但是還是批准了,還說了一些關心的話,說孩子重要,先把孩子照顧好。
從老闆的角度出發,她是不願意嶽惠娥請假的,雖然店裡的員工每個星期輪休一天,但是她恨不得大家天天都給她上班就好。她自己從開店到現在還沒有休息一天,她也很想休息,但是想着休息也是閒在家裡,所以覺得還是上班的好。
自從做老闆,手下又有了幾個員工之後,她才明白做老闆的不易,心裡無時不刻不牽掛着店裡。業績,營業額,客人的反饋,課程的安排……都是她最爲關注的。
這不嶽惠娥一請假,她就覺得有些煩,感覺似乎亂了腳步般,原本嶽惠娥上的兩堂課,由她和武小琛一人代替上一堂。
那些客人習慣了嶽惠娥的課程,下了武小琛的課,紛紛說沒有感覺,說還是嶽老師上的好。蘇臻暗想,或許自己的課上的也不如嶽老師吧,只是礙於情面,客人不說而已。她想着希望嶽惠娥能儘快來上班吧,可是第二天嶽惠娥打電話來,說孩子還在生病,還請一天假,明天應該就可以來上班了。
蘇臻接到電話時,很是鬱悶,如果真是孩子生病還好,她想萬一是嶽老師以孩子生病做藉口不來上班,或者說她又在別的店實習,準備隨時跳槽那就糟糕了。她心裡感覺很不踏實,因爲如果沒有教練的話,或者說纔開業沒有多久,教練就要走的話,客人肯定會想是老闆的問題。她想如果嶽惠娥提出辭職的話,一定要想辦法把她留下來。
因爲擔心嶽惠娥老師辭職的事情,這一整天她都心事重重的,可是見到客人又要極盡熱情的寒暄。靜下來坐着時,她心裡難免有了起伏,心想,早知道不要開店,要面對這麼多的問題,如果哪天員工一起罷工啊,或者客人又不來了啊,她要怎麼辦纔好。她越想越煩,好不容易盼到下班,也希望明天嶽老師能按時來上班。
這晚鐘煜來接她,她見到他面無表情,他立刻覺察出她的異常,問:“怎麼了,工作不開心?”
“沒有。開車。”她冷冷的回答。
“嗯。”他也只好悶不吭聲的開車。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蘇臻望着前方說:“放點音樂,悶的慌。”
“哦。聽哪一張?”鍾煜連忙翻光盤。
“星空下的琴聲。”
“哦。”他連忙找出那張。
綠燈亮起,車子繼續前行,輕音樂在車廂裡飄繞。
“我今天在家想了一天,我想開個畫畫工作室,就是專門帶要藝考的學生,你覺得怎麼樣?”鍾煜小心的問。
“那多麻煩啊,學生多了也不好照料,一個人帶?要找個人一起才比較好吧。你還有沒有同學想要加入的?”蘇臻想也沒有想的問。
“我只是想嘛,每天閒在家裡也不是個事兒,找個事情做也好,帶帶學生,輔導輔導,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我不覺得好,萬一學生專業課成績不好,你豈不要承受家長的質疑和批判?想想都可怕,現在的家長都尖酸刻薄一個,也不管孩子是否有天賦,是否勤奮,花了錢就想要最好的回報,有那麼容易嗎?這畫畫還不靠個人的悟性和努力嘛?你這個想法有失妥當。而且那能賺多少錢呢,都是些學生,還要帶他們去考試,哪裡那麼容易,你一個人累死去。”蘇臻喋喋不休的說着,很是反對。
“那要怎麼辦?”
“你可以自己在家畫你自己的,你們搞藝術的,成名之前不都是和寂寞作伴的嗎,別想賺錢啊,或者說用這個技能去賺錢,賺不了多少錢的。不是嗎?不如安心創作,畫你想畫的,人越老畫就越值錢,你就在家安心畫,而且現在有這個經濟條件。在你畫出傳世名作之前不要想開店啊賺錢的事,你得有一顆純藝術的心,爲藝術奉獻的心。心無雜念,靜下心來,畫出感人的畫吧,我可不喜歡太商業的東西。我現在賺錢是很商業,但是這不是爲了生活嗎?如果我也有藝術才能,我纔不走這樣的路,我一定會一輩子追尋我的夢想,和藝術打一輩子交道。”
“可是我怕你一個人賺錢太辛苦,我心裡……”
“你別這麼想,你實在覺得難受,你就給雜誌畫畫插畫什麼的,或者自己畫故事,你看國內那些出名的畫家,出了那麼多本畫冊,我覺得有些還沒有你畫的好。你缺少的是作品,所以你必須畫作品,你要想你將走怎樣的路線,什麼樣的風格,要慢慢摸索。只要用心做一件事情,一定可以做好的。”
“嗯,我會仔細想清楚這個問題的。”鍾煜聽她一個人說着,也不打反口,他就是覺得自己太窩囊了,一個大男人閒在家不像話,也怕蘇臻的父母說閒話,而且這些日子他一筆都沒有畫,想畫,但是不知道要畫什麼,不知道如何下筆了……
“嗯,沒有靈感的話,就到處走走,散散心,去外面旅遊旅遊,找找靈感,不過我不能陪你,你自己去……”蘇臻扶着額角說。
“我哪裡也不去,只想和你每天在一起。”鍾煜誠懇的說。
“切,你心裡纔不是這麼想的。”蘇臻不屑的回答。
鍾煜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也就沉默不回答,生怕再說什麼她也會不屑。他對她的性情已經瞭如指掌,她心情不好時要麼不說話,要麼很多話,心情好的時候就會哄他逗他安慰他……
回到家,蘇臻就梳洗睡覺,他也不去煩她。
第二天嶽惠娥老師如常來上班,蘇臻忐忑的心這才如釋重負,她碰到事情表面會顯得很鎮定,其實心裡還是很慌亂的。爲了不讓嶽惠娥老師走,讓嶽老師安心在此上班,她對嶽老師的態度比從前更好了。同是瑜伽教練的武小琛看見了,心中自是不滿,但是也不表露出來。
因爲武小琛的課令顧客不太滿意,蘇臻對她也更嚴格,便時常要她多向嶽老師學習,並多探討、分析,力求進步,這讓武小琛感覺到壓力重重。也因爲她年輕氣盛,受不了老闆這樣的偏見,於是一心計劃着要如何辭職。
蘇臻對她也無所謂,心想你愛做不做,大不了換教練,她絕對不允許誰在她店裡混飯吃。
這不第二個月纔開始沒有幾天,武小琛就跟她說要辭職。
“蘇姐,我有事想和你說。”武小琛有些緊張的說。
“怎麼了?什麼事?”蘇臻儼然猜到了幾分,這幾天武小琛上課有不那麼用心,肯定是想走人了。
“我想辭職了。”
“怎麼了,不是做的好好的嗎,幹嘛走呢,碰到什麼事情了?”
“嗯,這段時間謝謝你的關心和照顧,其實我還是很喜歡這裡的,但是我還是想辭職。”
“嗯,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有時候太沖動會後悔的呢。”蘇臻笑了笑。
武小琛看着她,依然固執的說:“我已經想明白了,其實我工作做的也不好,不太如人意。”
“這個通過學習可以提高的啊,別灰心啊,努力就是了。好了,別想了,好好做,以後大家一起努力。等以後穩定了,人多了,有時間的話姐帶你們出去旅遊,去泰國、韓國、日本、緬甸,都不是問題。”蘇臻豪言道。
“不,不是,其實,是我,我,我懷孕了。”武小琛吞吞吐吐的說道。
“那以後有什麼打算?”
“準備把工作辭了,回家結婚,生孩子。所以蘇姐,你就批了吧。”
蘇臻心裡尋思着她的話是真是假,但是見她決心要走,挽留不住,只好說道:“那你就先回去把事情都處理一下吧,姐雖然很不捨得你走,但是實際情況,我又不能勉強,所以你就先回家去休息吧,以後要是還想來上班呢,姐隨時歡迎。對了,要是有喜酒吃,千萬別忘了通知我,我也要去沾沾喜氣。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別介懷纔好……”蘇臻貌似很誠懇的說着。
武小琛還真的感動了,紅着眼眶說:“姐,謝謝你,是我對不起你,以後如果我的本領變強了,我還來你這兒上班,現在就讓我出去多學習學習。”
“好了,你別有壓力,你已經很不錯了,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不知道瑜伽是什麼呢。好好的,以後不管去哪裡都要好好做事,知道嗎。如果有什麼事,想找姐聊聊或者幫忙什麼的,就隨時打我電話……”她還輕撫了下武小琛的肩膀,心想年輕人啊年輕人,你也太真性情了吧。
武小琛心中則滿是內疚,心想蘇臻並不是她想的那種刻薄之人,她對自己還挺好的,不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後悔,但是辭職的話已經說出口,她想後悔也來不及了,再說她還騙蘇臻說自己懷孕了。
她做瑜伽教練三年,每次辭職都是以懷孕做藉口,這一次她亦然,不過這次她卻爲辭職撒謊感到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