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蘇臻都在想着陳瓊芳的事,她想,如果換做自己,是否也會一樣勇敢呢。雖然她素來認爲愛情與世俗、道德無關,但是要做出這樣的抉擇還是需要相當大的勇氣才行。所以她不想去說陳瓊芳有多傻,反而認爲陳瓊芳是個真性情的女子。
陳瓊芳的愛情顛覆了蘇臻之前對她的印象,在她心中,陳瓊芳是一個文靜、乖巧、清高的女子,沒想到卻是如此的剛烈和頑固。她想唯有真愛才會讓人如此癡狂而勇敢,如果是,那麼陳瓊芳愛的那個男人就不是真的愛她了,不然不會拋下懷孕的她不管。那麼陳瓊芳用盡所有的去愛的一個男人不過只是一個男人而已,並不是愛情。想到這些,蘇臻心裡就爲她感到心痛。
她想不平衡的愛情結局一定是不幸福的,雖然沒有絕對的平衡,但是彼此愛對方的程度不能懸殊太大,否則必定有一個人離開另一個人。她有時不懂,陳瓊芳是如何被這樣一個男人吸引的,又是如何要這樣對他一往情深的,哪怕是分手了,還餘情不忘。
她想世間女子都如此癡情,就好像她自己,她和鍾煜有着美好的戀情,然後又如願結婚了,現在她有了倆人的孩子,自己對他還是癡心一片,可是鍾煜,她不能肯定他是否還是愛自己的。
婚後在首爾不愉快的事情,她不想去想,其實來中國後,那些事她都忘記了,她只記得首爾有老公和婆婆而已。
一個星期她會和鍾煜通兩次電話,每次電話長則半小時,短也有十分鐘。她問下他的工作,他則問下她的生活,倆人間少了甜言蜜語,少了歡笑,卻多了關心和牽掛。
或許因爲心中有個結,所以每次蘇臻給他打電話,心裡都有些緊張。他幾乎不打電話給蘇臻,就好像蘇臻和孩子都與他無關似的,但是她打電話給他,他也不會顯得不耐煩。
這天,蘇臻又想起了陳瓊芳的事,這事讓她情緒波動很大,生怕這樣的事情也發生在自己身上,如果真那樣,她想自己不會有陳瓊芳那樣的勇氣。於是她想要知道鍾煜每天時時刻刻都在幹嘛,都在想什麼,所以這兩天,她每天晚上都會打電話給他。
這晚蘇臻睡覺前打電話給鍾煜,其實她想更晚一些打給他,看看他是否在家睡覺,看看他是否一個人睡覺,但是又怕影響他休息,而且自己恐怕也堅持不了那麼晚。
“你在哪裡?”她每次都是用這句話開頭,她本想喊他一聲,可是現在她依然緊張的不知道該如何去稱呼他,彷彿叫什麼都不能表達出自己對他有多愛。
“在家。你呢。”
每次蘇臻打電話給他,他總說在家,她記得以前他總是加班的,也時常會出去喝酒,常常要半夜纔會回來的。
“我也在家,你在幹嘛?”她每次問了你在哪裡後,就會問你在幹嘛,因爲她本身並不知道自己打電話給他要說些什麼,似乎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把。
“我在想明天的例會內容都說啥,這段時間的工作出現很多問題,必須在會上說出來,然後……”他每次都說着一些不着邊際的話,從來不說我想你之類的話。
“哦,那問題嚴重嗎?工作還好吧。”他說什麼,她就總是順着他的話說,而且從來不打斷他的話。
“嗯,還好。你呢。在幹嘛呢?”
“準備睡覺了。最近寶寶動的厲害,每天拳打腳踢的,好像想着要出來一樣,可是還要四、五個月呢。看他這麼調皮,肯定是個男孩兒。”她總是用孩子去吸引他的注意。
“說不定是個女孩兒,女孩兒在跳舞。”他一直表明自己想要個女兒。
“是,我還是想要女孩兒,女孩兒文靜乖巧懂事,男孩兒不好管教……”這些話,他們倆也說了無數次了,好像除了寶寶,他們倆沒有共同語言了。
現在他從來不會對她說工作上和生活中有趣的事情,他時常平靜的像一座冷火山,顯得比過去穩重不少。蘇臻不明白是不是男人結婚後,因爲壓力和責任感纔會變得如此冷靜和穩重,其實她還是喜歡他幽默風趣的談笑,只是現在他好像不再輕易言笑了。
她早就知道倆人之間的感覺變了,但是卻不知道原因,她很想能夠很隨意的跟他神侃,什麼都不顧忌,沒有隱私沒有秘密的坦誠交流。曾經有過這樣的日子,但是都已經逝去了,所以她總是懷念那樣的他們。
“是啊,還是生女孩兒好,男孩真不好。如果不聽話又不成材,那恐怕是最糟糕的事情了。女孩兒則不同,女孩兒就算不成器也可以找個人嫁了……”他似玩笑卻又異常平靜嚴肅的說。
“你自己不也是男人嗎,爲什麼不喜歡男孩兒?”
“就是因爲我是男人,所以我纔想要個女兒。做男人好累,不,也不是累……”鍾煜不想在她面前抱怨什麼,於是又立即否認了自己的說辭。
“做女人也累啊,每個月來大姨媽,要懷孕,要生孩子……”蘇臻說着女人的不易。
“不同,不是一種累法。”鍾煜簡單的回答,其實他想說,其實是心理上的累,又怕說了引起蘇臻的猜忌。
其實蘇臻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她敏感的猜測,難道他真的揹着自己跟別的女人勾搭上了?應該不是吧,他絕對不會是那樣的人,他頂多只是花心,但是並不會對除自己以外的女人動真情的。她安慰着自己。
說着說着,她就覺得不想說了,覺得這樣的電話聊着真沒有意思,會把情緒變的更壞,但是她又捨不得掛掉電話。她真想時刻在電話裡聽到他的聲音,就算是睡覺,也要抱着電話聽他的呼吸纔好。
她不明白自己爲何一邊懷疑猜忌着他,一邊又如此在乎他,她想自己還真是如神經病一般的可笑。
“那是什麼累法?”她明知故問。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睡覺吧,別累着我們家寶寶了。”
“你不說我怎麼懂。”
“好了,不說了,睡覺,晚安。有空再聊。我先掛了。”還不等蘇臻說再見,他就掛了電話。
蘇臻把手機丟開,木然的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心裡難受,但是哭又哭不出來。想找個人抱着哭,她想抱着鍾煜哭,然後讓他安撫自己的不安和壞情緒,可是這隻能是幻想罷了。她時常想着自己靠着他,睡覺時也想着他就睡在身邊。
剛回來的那幾天,她心情輕鬆愉快,也沒有這麼想念他,可是過了幾天後,就覺得日子又沒有了新鮮感,才又每天思念着他來消遣時間。
她有時會想如果沒有回來,依然呆在首爾會怎樣,可是想都不想都知道日子一定不好過,她本身就是因爲不喜歡那樣的日子,纔想着回國的。
每天她除了吃飯,就是睡覺,雖然白天也睡了大白天,但是夜裡她依然會很快如夢。掛掉電話後,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和他又結婚了。
她穿着一套紅色的新娘服,頭頂金絲鳳冠,鳳冠上還插了好幾朵粉藍色的花。家門口是迎親的隊伍。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獨自一人朝花轎走去。新娘服的繁榮設計讓她走起路來很不灑脫,而且她有些尿急,想要上廁所。夢中她知道這樣的裝扮是鍾煜家的風俗……
夢中的鐘煜穿着紅色的新郎服,和電視裡的狀元郎很像,頭頂紅色冠帽,腳踩紅色布鞋。他從另一個花轎上下來,然後朝她追去,可是她卻不回頭去看他……
夢做到這裡,她就突然醒來了,因爲尿急而醒來。晚上她總要起夜,而且每次醒來都尿急。她真想立刻把孩子生下來,每天睡覺總是不安穩,還總是做奇怪的夢。
起身方便後,她想着這個夢,不明白爲何做這樣的夢。而且鍾煜是朝鮮族,夢中的他們卻是在清朝。她想不過是個夢,沒有什麼好想的。
有時候她也會夢見孩子,有幾次夢見自己已經生完孩子,還將孩子抱在了手上,有時是男孩,有時是女孩,孩子有時候稍大,有時候稍小,總是不一定。她想這是不是就是胎夢呢。她聽別人說胎夢很準的,夢見男孩準生男孩,夢見女孩準生女孩,可是她卻都有夢見,心想人們還是迷信了,這夢都是荒誕而無什麼實際意義的。
早上起來,她還想着昨晚做的結婚夢,倆人穿的那身火紅的衣服還真是詭異,夢境一點也不喜慶,甚至還有些壓抑。
於是她想上午去做個四維彩超。親眼看看寶寶,或許那樣心裡會踏實些。現在她把寶寶當做自己的精神支柱,不管什麼事,不好的不如意的,她都會想着寶寶來激勵自己。
她像所有準媽媽一樣,喜歡用手撫摸腹部,雖然隔着肚皮,可是似乎都能摸到寶寶的頭或者小手;她也喜歡對着肚子說話,告訴寶寶今天她的心情,雖然聽不到寶寶的回答,但是她想寶寶一定可以聽見;她也喜歡上了吃自己不愛吃的食物,她開始覺得牛奶好喝了,在首爾時,她是不愛喝孕婦牛奶的。
她感覺到寶寶在一天天的長大,每天在她肚子裡鬧騰也越來越有勁了,她每天都期待着孩子的降生,可是越是心急,時間就越是緩慢。也因爲她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寶寶身上,所以對別的事也沒有多大興趣,就像現在鍾煜對她淡淡的,她也不計較不吵鬧,就算心裡暴躁也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