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寒眉頭挑動裡一下,眼眸裡分明寫着不相信。他甚至毫不掩飾自己心底的這份兒不信任。笑容輕蔑而放肆:“哦?你能有什麼好辦法?”
關於陌南秧的事情,他自己頭疼了這麼多天都一籌莫展。他居然能有兩全其美解決的辦法,笑話!秦暮寒在心底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自家上司把不信任表現的是如此的明顯,但是一向高傲的米歇爾卻沒有生氣,他笑盈盈的開口道:“呵,你們中國不是有一句古話。叫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說的應該就是。你們中國的女性,一旦結婚以後。就會歸順自己的丈夫……我覺得,陌南秧這個女人,就屬於傳統的中國女性,只要你搞定了她。把她娶回家,再生一個孩子,她就是爲着孩子。也不會再折騰了。”
聞言,秦暮寒眸色驟變。他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臉色有幾分微妙的鐵青:“胡鬧!她現在是老四的女人,我怎麼可能娶她?”
面對惱羞成怒的秦暮寒。米歇爾卻是滿目的笑意盈盈。他把玩着自己手上的鉑金戒指,眯着眼睛笑道:“何必這麼生氣呢?難道處理一個私生子,對秦大少您來說,還是個麻煩了?現在陌南秧之所以能夠掀起這麼大的風波,還不是仰仗着那個私生子?我敢說,如果那個私生子被除掉了,陌南秧一定會陷入崩潰之中……到時候,大少您再略展柔情,她還不是手到擒來?”
聽完米歇爾的話,秦暮寒的臉色依舊無比陰沉,可是這一次,他沒有回答“好”,也沒有回答“不好”。
見他表情有所鬆動,米歇爾趁熱打鐵道:“不要再猶豫了,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這絕對是最好的辦法……再說了,你不是一直對陌南柯的事情耿耿於懷嗎?上帝給陌南柯一個姐妹,也許正是想要爲你彌補之前的遺憾,她們姐妹兩個,註定都是你的。”
聽到“陌南柯”這三個字,秦暮寒的眸色突然一變,他狠狠的捏緊了自己的拳頭,眼眸深處,有種觸目驚心的痛,可這疼痛,卻也只能他自己來品。
三年前,他多希望陌南柯能乖一點,哪怕只有陌南秧十分之一的乖巧也好,不要總抓着他對外面女人的虛情假意不放,也不要自作主張的和一些勢力結實,耍那些他一眼就能看透的小心機……
可是,人的天性是很難改變的,又或者說,陌南柯對他的愛,還沒有深到可以爲他收斂自己的地步,在父親,楊伯伯,謝老爺子和倪老爺子四方施壓下,他不得不捨了她。
他以爲他足夠絕情,可以理智的,甚至心平氣和而又冷漠的接受陌南柯的死訊,可是他錯了,當她走好,空蕩蕩的房間裡再也沒了她帶着幾分狡黠的嬉笑聲,也沒有手下再來跟他彙報,那個難纏的陌小姐,又幹了什麼什麼事兒來故意引他的注意……
那些本來讓他厭倦無比的胡攪蠻纏,如今開始讓他徹夜思念,他這才知道,原來,少了她的世界,是這麼的寂寞。
陌南秧真的是上帝補償給他的嗎?秦暮寒捂着自己的心口,眼眸輕垂。
他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陌南秧那雙靈動又帶着幾分嫵媚的眸子,像極了當年的陌南柯,每一次深望,他都會深陷其中,甚至有一種想要擁抱她的衝動。
如今,那雙靈動又嫵媚的眸子,此刻卻添染了幾分疲憊,陌南秧半躺在牀上,纖細的腰後面,支着兩三個軟綿綿的抱枕,她半斂着眸子,懶散的翻看着一本稍稍有些破舊的書,書上密密麻麻的筆記,讓她瞥上一眼,都感到頭疼不已。
這本書是秦慕澤給她的,講的是一些人體的要害,以及遇到襲擊時要如何保護自己,書上字跡蒼勁的筆記,是秦慕澤自己寫上去的,據裴御所說,這是秦慕澤上初中的時候買的一本書,因爲那時候他總是跟別人打架,打着打着,打出經驗來了,有一些好的心得,就記在這本教人搏鬥的書裡面,慢慢的,記多了,他這些筆記,反倒比這書上的內容還要精準有用了。
難以想象,這個男人的童年到底是怎麼度過的,初中跟個號人物打架,都總結出一本書來了,高中又遇到了秦暮寒……陌南秧感覺,如果上帝給一個正常人的磨難,是打碎在地上的一杯水,那麼上帝給秦慕澤的磨難,就像是源源不斷,翻滾不息的長江,永遠沒有盡頭。
隨便翻看了兩頁,陌南秧便倦怏怏把書合上了,她伸出自己白皙的手指來,用食指和大拇指稍稍用力的按着自己的太陽穴,一下一下用力的揉着,試圖緩解一下這幾天揮之不去的頭疼。
在家裡休息了這麼多天,陌南秧不但沒有恢復如初,恰恰相反,她好像越休息越勞累一樣,起初,她還能保持較長時間的清醒,看一看秦慕澤強迫她看完的一些無聊但是卻相當有用的書,可是越到後面,她就越懶散,睡眠的時間越來越多,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這種情況愈演愈烈,甚至到現在,她連書都看不下去了,眼睛一睜開,頭就突兀的疼着,躺下,卻又睡不着,只能任由這疼痛折磨着自己。
其實她的傷早已好的差不多了,可是秦慕澤卻依舊不肯讓她出去,說什麼現在的局勢太緊張,她身體又沒好利索,所以還是在家裡呆着比較保險。
可是她不想在家裡再繼續呆下去了,她必須得給自己找點兒事兒做了,一旦閒下來,她總是會忍不住去想她還未出生就已然夭折的孩子,忍不住去重複的回憶那天被南沐珂從樓上撲倒,摔下樓梯的場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麼想下去了,可她沒辦法控制,過多的空閒,讓她有大把大把的時光去胡思亂想,這空閒像毒藥,一點一點兒吞噬着她的理智,把她逼向崩潰的深淵。
“頭疼?”閉目養神中,秦慕澤清潤的聲音傳來,話音剛落,一隻冰涼的手,觸碰到了她正一下一下突兀的疼着的太陽穴處。
這冰涼的觸感,讓陌南秧舒服不少,她漂亮的桃花眼,半睜半閉着,眼尾盯着男人弧度優美的腹部,輕聲笑道:“你的手,這麼這麼涼?”
明明還未入秋,他一個大男人,不該火氣十足,手心冒汗嗎?怎麼反倒跟冬日裡的小姑娘一樣,手腳冰冷的?
聞言,秦慕澤背在身後的那隻手,獻寶一樣拿出一塊兒冰棍,對着陌南秧搖了搖。
都二十一世紀了,又是在天子腳下,像哈根達斯,明治,m?venpick,iceason……這些國際知名的冰激凌們,在京城都能找到,而且花樣又多,口味又全,香甜可口,萬衆喜愛……秦慕澤帶回來那個不好,偏偏帶回來一塊兒小時候學校小賣鋪裡五毛錢一塊兒的老冰棍兒,這秦家的臉,估計要被他給丟光了。
“吃這個,多涼啊。”陌南秧皺着眉頭盯着那根兒老冰棍,滿目嫌棄。
面對自家媳婦嫌棄的目光,秦慕澤卻不以爲意的笑道:“不涼的話,怎麼給你冰腦袋?”
說着,他把剛剛放在陌南秧太陽穴上的手收了回來,而自己剛剛一隻握着冰棍兒的那隻手,則在次覆上陌南秧的額頭。
原來,他是買回來給自己冰腦袋用的……陌南秧心裡不由的一暖。
“冰箱裡有不是沒有冰塊兒。”陌南秧盯着秦慕澤握着冰棍兒,有些泛紅的掌心,一時有些心疼,不由的把冰棍從秦慕澤手裡抽了出來,放到了一邊兒,低聲道:“一會兒從冰箱裡取兩塊兒冰出來,包起來給我敷一下頭就是了,你別握着它了。”
聞言,秦慕澤坐到了陌南秧的旁邊,隨手又把那冰棍拿起來,打開了,一邊咬了一口,一邊兒笑道:“寶寶,冰一下只是讓你舒服一點兒,治標不治本的,我也就是路上看見了,覺得新奇,所以拿回來逗逗你罷了。”
說來這種老冰棍如今卻是很少見了,估計被那些五顏六色,各種品牌的冰激凌給比下去,沒什麼市場,就沒什麼人買了吧,陌南秧盯着秦慕澤正在啃着的冰棍兒,突然也有點兒饞,想要嘗一嘗童年時經常和妹妹揹着父母偷偷買來的“美味”了。
她還記得,她小的時候,京城的夏天是很熱的,每次在家裡的司機把她和妹妹送到學校離開以後,她們兩個小丫頭,還有陸明翰和文這希,四個人便會鬼鬼祟祟的再跑回路邊的小賣部裡,一人買一個雪糕,男生不喜歡吃這些太甜的,一般都直接買冰棍兒,她和妹妹見文這希和陸明翰吃的很帶勁,就也吵着鬧着要吃,結果每次都會被冰一嘴,卻還嘴硬說好吃。
如今,好像很久沒有那種舌頭和嘴脣,都被凍麻木的感覺了……
看到陌南秧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秦慕澤不由的笑出來了聲:怎麼被小媳婦這麼一盯,他反倒有一種自己虐待自家老婆的負罪感?
“寶寶,這個太涼了,你現在吃不了。”念及陌南秧剛剛流產,秦慕澤現在可不敢給她吃這種東西,結果他的好心陌南秧卻完全沒有領情,她聞言狠狠的瞪了秦慕澤一眼,然後賭氣一般的別過頭去了。
見狀,秦慕澤三口兩口把冰棍兒解決完了,然後突然握住了陌南秧的肩膀,強行把她氣鼓鼓的小腦袋掰了過來。
陌南秧還未反應過來這男人到底想要做什麼,脣邊突然傳來冰涼的觸感,意識迴歸的那一刻,一陣清涼又微甜的液體,順着男人冰冷的脣,鍍到了她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