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寒,不管今日是否能夠封印暗黑大門,你也必須死。”
後玦劍花翻轉,氣勢凌人,走到這一步,誰也不能再等了。外頭夜色正濃,卻也掩蓋不了天邊的黑霧濃郁,魔力逐漸籠罩大地,今夜註定血灑大地。
“咳咳。”柏寒吐出兩口黑血,血跡順着脣角落下,他的眼中仍舊一片清寒,手中握着記憶之匣,慢慢的轉過身盯着我,“米卿。我說過不會讓你恢復記憶的。”
“砰”的一下,記憶之匣在他手中變得粉碎,黑色的魔氣快速的吞噬了裡面的東西,眨眼的功夫,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記憶之匣是宓卿的記憶,是唯一能夠知道她當年那麼做的真正原因。之前後玦也問過恢復記憶的殤溟,可是殤溟對此卻說不知道,他的樣子不是騙人,唯一能夠肯定的是那份記憶終究有了一個殘缺,沒有迴歸。
“柏寒!”
後玦氣叉,以血祭劍,紅光乍現,鋒芒寒霜,直擊柏寒的背部,沒有絲毫的留情。
柏寒卻在同一時刻往蘇明那邊發動了攻擊,蘇明反手回擋,後玦的劍緊跟不鬆,眼看就要刺中他的後背,蘇明則閃身後退,兩人配合可謂是天衣無縫。
可是誰也沒想到蘇明閃退,柏寒卻沒有逆轉矛頭。他掌心蓄力,往我這邊急射過來,我本是安全處地,不想他掌心的魔力將我禁錮,瞬間拉到了他的面前,被他抱住。
而同一時刻,後玦的劍貫穿了他的胸膛,一併刺入我的胸口。
“米卿!”
變故僅發生在秒數之間,快的誰也沒有察覺到柏寒真正的意圖。
他能躲卻沒有躲,用死亡換來一個簡單的目的。
“哈哈哈……”柏寒死摟着我不鬆手,笑意盎然,充斥着耳膜,“米卿。”他雙手捧住我的臉頰,微微俯身下來,眼底漆黑,眼中卻意外地沒有任何情緒,“米卿。”他輕聲喚着我的名字,如夢如幻,彷彿許久之前也有人曾這般呼喚着我,沒有任何的情緒,卻包含了所有的一切,鑽入骨髓,貫穿全身。
他捧着我的臉,低下了頭,冰涼的呼吸徘徊在脣齒上,我卻無力反抗。
“你知道嗎?我曾經最大的心願就是這樣抱着你,捧着你的臉,親一親你的脣,可卻這麼的奢侈。但今天不一樣了呢!”
“放開她!”
後玦手腕用力,拔出了長劍,柏寒整個人被帶動着往後仰去,那一刻,他望着我,臉上盡是笑容。
兩行血淚自他眼中滑落,滴落在地上,竟然形成了一朵朵鮮紅的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是宓卿最愛的花朵,她曾將那朵花贈送給我,並且說道‘願你不再孤單’,就因爲這句話,我柏寒一生相隨,只是事與願違,事與願違,哈哈哈……宓卿,我等你,我在黑暗的最深處迎接你的到來。”
“砰”的一聲到底,撞擊出了不少的塵埃,我盯着面前的男人,他到死前都睜着眼睛,看着我,似乎又不是看着我,眼神漆黑濃郁,宛若永遠也化不開的墨汁。
紅色的曼珠沙華一點點的綻放,像有生命一樣快速的圍繞在他全身,一時間,竟然十分的美麗。
我恍惚中似乎看到了,當
年那個倒在血泊中的孩子,全身都被紅豔的曼珠沙華包裹住,在成千上萬的屍體中,成了最唯美的存在。
此時的柏寒與那個孩子逐漸重合,我想那就是宓卿帶他回來的目的,不是因爲她自己愛曼珠沙華,而是因爲他爲曼珠沙華而生而亡。
“嘩啦”一下,柏寒的屍首化作一縷黑色的煙霧,守護身邊的曼珠沙華驟然消失,黑煙迷霧,竟然一下子貫穿入我的胸口,被劍貫穿的傷口在眨眼間全部消失。
那一刻,我感覺到胸腔裡有什麼發出極大的震動,然後快速的被吸收,“怦怦”的心跳聲,重新在心口處開始跳動。
心,是本命之源。
沒有人失去心還可以堅持的活着,失去心的人不是死,就是行屍走肉。而我當初只想在死之前爲殤溟做點事,爲了救他,毫不猶豫的奉獻自己的所有。
可是現在,我才知道失去了一顆心,還會有一顆出現,只要有人犧牲,你就必然可以活着。
柏寒雖然做了很多的事,導致我們步履艱難,可是他的苦他的痛卻從不被外人所知,直到接收到他的心之後,我才體驗到他的痛苦與孤獨和煎熬。
眼淚,一顆顆的落下,視線模糊了所有,我站在原地,無聲哭泣。
“你們別以爲殺了柏寒一切都會結束,暗黑大門不會被關閉,你們所有人都會跟着陪葬!”源開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時候,悄悄接近了仍舊昏迷的楊昕,驟然間黑風包裹全身,讓人靠不進。
“源開,放開小昕,否則我也會對你下手!”後玦持劍上前,“別逼我親手殺了你!”
“有本事你就試試。”源開眼神陰冷,大手毫不留情的掐着楊昕的脖頸,把目標轉移向了我,“米卿,我等候你的歸來!”
“別走!”後玦追了上去,但還是慢了一步,源開帶着楊昕離開了這裡。他一手錘在地上,竟然讓地面爲爲之震盪,“可惡!”
“米卿。”蘇明上前拍了拍我的肩,望着外面的黑暗,語重心長的說,“不管前面的路多難走,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你都要記住一句話。你不是宓卿,你是米卿,你有你的家人,你有你的所愛,爲了他們,你都不能死。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歸有一條生路放在絕望的面前,只有心眼全被矇蔽的人才會看不到那條路,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找到。好好活着,這是我對你母親唯一的承諾。”
我望着這個男人,他看上去年紀不大,卻經歷了誰也無法知道的過往,這些話,若不是經歷了太多,看透了太多,是誰都無法用這麼坦然的語氣說出口的。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問問他究竟是誰,可是話到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時間不多了,我也該走了。”他親暱的揉了揉我的頭髮,輕笑着說,“若是有奇蹟,我想我們還會相遇。現在,先別過了。”
他說完就走進了黑夜中,濃重的夜很快就掩埋了他的身影。
我曾事後問過後玦,爲什麼會找到蘇明,他告訴我,不是他找的,而是蘇明主動出現在他面前,說爲了承諾。
承諾二字,簡單的筆畫,簡單的兩個字的組合,卻承載了重於泰山的分量。
一個
承諾,不是所有人都會信守諾言的,甚至有的人轉身就往,也有人利用這兩個字一再的去欺騙對方,卻也有人願意用生命的付出去完成這個諾言……
所有的一切,都只看心的走向,一切唯心而已。
只是心卻有好有壞,只有心的本人才會知道。
“既然都走了,我們也不久留了。”北冥御的聲音冷漠的響起,我轉過身去,就看到他已經站在了殤溟的身邊,“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他冷眼望來,“米卿,別以爲你救了少主,我就會感激你,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的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不用我告訴你,你心底也有數。今日我帶少主離開,日後我們之間再無瓜葛。他的記憶我會一併刪除。”
“北冥御,別把話說的這樣無情,論這一切的源頭,還不是你家少主自己找來的,當初是他糾纏宓卿,才促成這一切。”
後玦攔住我的面前,不讓我受一點委屈。
我拉着他的手,輕輕的搖了搖頭,對着北冥御說,“你要說到做到,帶他離開這裡,讓他永遠忘了我,忘了宓卿,忘了米卿,從此之後,我和他再無瓜葛。”
再無瓜葛,就不會因我而受傷。這一切走到現在已經夠了,剩下的一切就讓我自己去解決吧!
我拉着後玦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我怕自己一回頭就真的再也離不開了。
走到外面,才發現天邊已經開始矇矇亮,而縈繞在天際的黑霧也比之前越發的濃郁,我和後玦並肩站立,望着天邊,輕聲的說,“我們要去那裡嗎?”
“現在去只會尋死,而你直接會被吞噬,成功打開暗黑大門的鑰匙。”後玦皺眉否決,忽然轉頭望着我,“現在你的記憶之匣沒了,當初你的決定無人知曉。米卿,雖然記憶消退,你難道一點都沒有當初的回憶嗎?你給我的鑰匙爲什麼會是假的?如果我們擁有那把鑰匙,興許還有希望。”
“大哥,你還記得那天我對你說的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人要我去找一把鑰匙柄有血跡的鑰匙,你當時還說可能是神秘人制造給我的夢境,爲了騙我,可是現在來看,興許那一把纔是真的鑰匙。”
“那你記得在什麼地方嗎?”
我搖搖頭,“他說是我必須前往的地方,可是現在除了暗黑大門,哪裡纔是我必須前往的地方?難道真的在哪裡嗎?”
“不會。”後玦搖頭否決,“若那裡有鑰匙,絕對會有不一樣的存在。但當時我在那邊周圍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都沒有發現一點奇怪的地方,四周都是寸草不生,宛若地獄。”
“那我們——”
後玦嘆了口氣,說,“先回去吧!你的傷需要處理一下,然後再想辦法。”
“嗯。”我聽話的跟在他身後,突然想起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大哥,你爲什麼要拿走初元的魂魄,還要毀了他的軀體?蘇明說聖者的軀體一旦死亡,魂魄也會跟着滅亡的。初元是聖者,你——爲什麼要殺了他?”
後玦一頓,淡淡的說,“是他要求我這麼做的,在他告訴我他纔是真正的聖者之後。但他的魂魄不在我的手中,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是死是活,又在哪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