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身體輕飄飄的,然後越來越冷,那種冷不是冬天冰雪的寒冷,有點像殤溟身上的溫度,但遠比那個更加錐心刺骨,即便蜷縮着身體也絲毫不能抵禦。
四周一片漆黑,似有暗影沉浮在黑暗中,化作鬼魅,徘徊不上,卻緊緊跟着你,到哪都擺脫不了,而又有悽慘哀叫聲聲凌遲着耳膜。
我伸手揉了揉眼睛,讓視線變得再清晰一點,可是四周黑暗濃郁如醬汁,根本看不清楚。
“米卿,米卿。”
有個空洞的聲音似遠非近的呼喚着我的名字,我順着聲音的方向轉過身去,剛纔還一片漆黑的地上陡然出現了一個個手掌大小的六芒星圖。
一共七個,是北斗七星,延綿朝前,點亮黑暗。
“殤溟?”
黑暗的盡頭,形如殤溟的影子若隱若現,朝我招着手。
在他的身後,似有一扇雙門隱隱敞開,縫隙處流露着更爲暗沉的黑與蝕骨的冷。
“米卿,來這裡,到這裡來。踏上星圖來到我的身邊。”
“殤溟。”
他的聲音牽拉着我的魂魄,讓腳不自覺的朝前走去。一步、兩步、三步,只差一步就可以踩上六芒星圖,走出這一片黑暗。
只是我陡然停住了,右腳停在星圖之上,遲遲沒有踩下。
“怎麼了?快過來。”
“不,你不是殤溟。”我收回了腳,一連後退數步,不住的搖頭,“殤溟是鬼,六芒星圖是陰陽家的東西,他怎麼可能讓我踩着這個去他身邊?你到底是誰?”
“米卿,愛上他,你會死!他終究會再次殺了你!”
“殺我?不會的,不會的!”
我不知他是誰,也不知他指的是什麼,那一刻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情感牽拉着我去反駁他的話。
“當最後一滴血給予的時候,就是你的死期。”
我從牀上一躍而起,突入的光線刺激着眼睛,帶上疼痛,也不知是眼疼還是心疼的緣故,眼淚婆娑落下,迷糊了雙眼,唯有那句話深藏入心口,難以激盪出去,不斷徘徊在耳邊,刺激着我的神經。
“不,殤溟不會殺我的,不會的!你騙人,騙人!”
我捂着頭大喊,身子瑟瑟發抖,似乎只有大吼才能平復那句話帶來的震撼。
“我爲什麼要殺你?”冰涼的雙手一左一右握住我的手腕,耳畔磁雅又略帶低沉的嗓音衝破了縈繞我腦海不散的聲音,“米卿,你夢到了什麼?”
“殤溟?”
我放下手,擡起頭,燈光下是他熟悉的容顏,黑色的短髮上猶帶着躍雀的光點,讓它顯得更爲柔和,只那麼一個眼神就徹底融化了心頭的冰冷,讓我不顧一切的緊緊抱住了他。
“殤溟,我好害怕,不要離開我,不要。”
殤溟微微一僵,明明只愣了幾秒,卻恍如隔了一世,才緩緩將我抱緊,和大哥哥一樣拍着我的腦袋,動作輕柔。
“傻瓜,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們只有短暫的分開,所以別哭。”
我趴在他懷裡,在他沒有回答的短暫的沉默中,我當真有種他真的會永遠離開我的錯覺。
但我相信他,不會騙我,那個承諾一定是真的。
殤溟給我拭去滿臉的淚水,疼惜的問,“肚子餓不餓?我煮了點粥。”我點頭,他微微一笑,“去洗把臉。”
“嗯。”
我下牀去洗臉,起身的時候覺得渾身無力,但內臟的絞痛已經消失了。
用冷水洗了個臉,瞬間覺得舒服很多。
擡起頭,我看到鏡子裡的自己臉色慘白如紙,脣色也染上了一層無力的蒼白,雙眼黝黑,和之前的水靈是天壤之別。
突然,我想起容淺和那個陰陽師都說我臉色很差,是命不長久的徵兆,就連小女孩也這麼說過。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喃喃自語,“我真的會死嗎?”
“會。”
突來的聲音驚了我一下。
鏡子裡小女孩站在門邊,雙目漆黑,盯着我面上沒有任何情緒。
“爲什麼?”
她微微蹙眉,走到我身邊,冰涼的小手抓住我也不算太溫暖的手,指尖在手心裡一點,隱有紅色光芒浮現,然後腦海裡就出現了她的聲音。
“有東西要害你。”
“是什麼東西?”
“是——”小女孩正回答的時候,殤溟出現在門口,修長的手敲了敲門,他看了眼小女孩卻對我說,“出來吃點東西。”
“嗯。”
我和小女孩一前一後走了出去,殤溟把粥碗端給我,示意我先吃東西。
我沒胃口,只吃了幾口就放下了勺子。
殤溟見我放下勺子,把我扶到牀上坐下,並拉過被子替我蓋好腳,而後纔對小女孩點了個頭。
小女孩聞言走到牀沿,殤溟伸出我的手遞到她面前,小女孩再次用指尖觸碰我的手,稚嫩的聲音清晰地鑽入腦海中。
“我李靈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求你能幫我救救我的父母。”
我一怔,這個話之前我好像在夢裡夢見過。她雙腿一彎,跪在牀邊,眼中充滿了委屈,“我沒有辦法,只能求你幫忙,求求你,再晚就來不及了。”
“你先起來,有什麼話好好說。”我拉她起身讓她坐在牀沿上,“爲什麼要我幫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女孩看了眼殤溟,直到殤溟點了點頭,她纔將事情的始末一一道來。
原來小女孩的母親沙沙當初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害死她的人就是她父親招惹的那個女人,名叫媚兒,是農村裡來的姑娘,但在這個城市沒多久就成爲了高級白領。
本來這樣的身份且不說要什麼有什麼,至少不會再過苦日子,但女人不管怎樣保養都逃不了衰老的一天,爲了永久保持美貌,媚兒想到了一個古老的方法——吃嬰兒。
但現在的社會不是之前,隨隨便便就能弄到。這裡也不像農村,各方面設施條件差,有些事做起來可以乾淨利落,所以她只能每隔一定的時間去鎖定一個目標。
但她鎖定的不是懷孕的女人,而是她們的丈夫。因爲妻子懷孕,男人多數是耐不住寂寞的,就算沒有出軌,也會有各種曖昧,那也足夠了。
媚兒因爲一個聚會認識了小女孩的父親,小女孩的父親因爲初爲人父一直很激動,很擔心自己做不好一個父親,所以當過來人媚兒主動要求幫忙的時候,非常歡喜。
兩人一來二去也就那麼熟了,小女孩的父親爲了讓自己的妻兒以後過得更好,一直聽着媚兒的話去做,還爲了迎接女兒的到來,偷偷準備了一個極大的驚喜。
一開始也沒什麼,但一個意外的機會,沙沙發現了和丈夫關係密切的媚兒,女人天生善妒,但沙沙卻爲了孩子願意相信自己的丈夫,假裝不知。
誰知媚兒卻以小三的名義上門挑釁,而且多次擾亂沙沙的信念,讓沙沙變得憤恨,終於在那個晚上要準備和丈夫攤牌。
只是她最終等來的不是丈夫,而是媚兒帶來的死亡。
“她招來了一個小鬼,用小鬼害死了媽媽!”小女孩的情緒慢慢變得激動,我能感覺到她身上的怨氣加重,但最終還是被壓制着,“只要媽媽死了,她隨時可以剖腹取子。但我沒想到她沒立刻動手,反而是等着媽媽入殮。”
“母體死亡後,胎兒也會死亡。這種事不應該是活嬰比死嬰更有效果嗎?”
面對我的疑問,小女孩點點頭,“我一開始也不明白,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女人取嬰不是爲了吃掉來滋補,而是有人要求她這麼做,只是爲了得到我。”
“得到你?”
“我猜她母親在懷孕後曾經被聚靈球吸食過血液。”
小女孩點頭道,“是的。媽媽在剛懷上我的時候見過聚靈球,不小心劃破了手,讓聚靈球吸了血,因媽媽是純陰體質,聚靈球趁機進入了媽媽的體內,與我混爲一體。但聚靈球黑陰爲邪,白陽爲正,若是我順利出生,便是攜帶陽氣降臨,對黑色聚靈球會造成極大的損傷。所以要取出聚靈球就必須讓宿主死亡。加上媽媽是純陰體質,死後陰氣重,對黑色聚靈球是有很大幫助的。”
我微微駭然,就爲了一個這樣害人的東西,竟然殺了一對可憐的母女,那個人簡直沒有人性。
我憤憤不平,但也知道於事無補,所以問,“對方要聚靈球做什麼?”
“爲了復活後山的怪物。”小女孩說道,“後山住着一個老殭屍,只有聚靈球汲取一定的血液和靈魂才能揭開封印。”
我頓時明瞭,如果是這樣那麼一切似乎都解釋的通了。
“我起先一直誤會爸媽對他們產生怨怒,直到後來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那人的陰謀,所以我不能把聚靈球給他,但卻不得不幫他做事。”
“爲什麼?”
“因爲他抓了我媽媽的靈魂,並且交給了那個殭屍。媽媽是因我而死,我不想她死後還灰飛煙滅,所以才一直想找人幫忙,直到感受到你身上的靈力,我知道你可以幫我。”
我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的指着自己問,“我身上的靈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