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容淺一定要跟着來,所以我也沒辦法,後玦走在前頭,我和容淺並肩在後,三人不近不遠的跟着楊昕。
她走的路很偏,不是大馬路,但也不是我們愛走的小道。她穿梭在樹木間,我好奇的扯了扯後玦的手,輕聲問,“她爲什麼這麼走?”
“那些樹木屬陰,沾染後可以減少陽氣。”說到這裡,後玦停下了腳步,眼神在我和容淺身上游走了一邊,最終停留在容淺身上,“米卿就算了,你沒接觸過鬼,陽氣中,爲了不讓發現,你也去樹叢裡鑽一圈。”
“鑽你的頭!”容淺暴脾氣一來,不留情的給了他一個爆慄,打的我都覺得疼,在後玦愣神的視線裡,她自豪的揚了揚頭,“老孃可是死過一次的人。”
後玦摸着頭上被打的地方,意外的沒有生氣,反倒是眯起眼仔仔細細的盯着容淺看了好半響,最後嘀咕了一句,“有違常理,你好自爲之。”
說完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去,我和容淺面面相覷,不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零點三十的時候,楊昕到達教學樓前,即便周圍還有好多路燈亮着,即便今晚的月色不錯,但站在這幢舊樓前,也能感覺陰風陣陣。
這棟教學樓是學校最老的一幢樓,因爲還在商討中,有人認爲應該拆遷用這個地方建造新的活動或者學習設施。
有的認爲畢竟是創校大樓,年代已久,是這所學校不可抹掉的象徵,必須留着。爲此曾還在全校師生中做了宣傳。
但這裡鮮少會有人來,只因以前聽說鬧過鬼,而且造成很大的轟動,但據說也好幾十年前的事了,真假無人得知,只是大家茶餘飯後的八卦話題而已。
其實這幢樓的後面就是職員宿舍區,兩邊只隔了一條河。因爲職員宿舍也是老樓,雖然沒有舊樓來的遙遠,但也畢竟居住了很多年。
後玦在進入校門以來,就給我們施了隱身咒,雖然不能躲過鬼的眼睛,但可以躲過校園保安巡邏和監控。
楊昕在門口站着,直直的盯着教學樓,不進去也不離開。
後玦雙眸淺淡,卻在濃郁的夜色裡沾染了黑的深沉,脣齒輕動,輕呵的吐出了兩個字,卻像一根羽毛,撓着心頭,“來了。”
我和容淺均是一凜,就看到面前的教學樓頂樓的西邊亮起了燈。泛着幽黃的燈光高高的漂浮在半空中,讓整個夜看起來更爲的濃郁暗沉。
這舊樓一共六層,在當初是很高檔的建築了。
楊昕只停頓了半秒,就擡腳往樓裡走,我和容淺相視一眼,自然是跟上去,但後玦卻擋在了我們面前。
“怎麼了?”
他拿出兩個紫色的三角形放在我們手中,“這是紫符,遇到危險就打開。這樓的周圍被設了結界,所以切記格外小心,一定要跟緊我。如果你們肯回去,自然是最好的。”
“我不走。”
“我也不走。”
我們態度堅決,不是不信後玦的能力,實在是等待的心的那種煎熬遠遠大於深處危機的那種處境。
往往很多人不想節外生枝,都選擇讓一些弱小的人等待。但他們永遠不知道,等待纔是最艱難的折磨,心理的那關不是人人
都能度過的。
後玦見我們態度堅決,也不再說什麼,只叫我們一定要跟好他,我和容淺都聽話的點頭。
就在我們跟着楊昕踏入樓裡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覺到背後襲來一陣冰涼的風聲,那麼的熟悉,像極了遠方的那個人。
我心頭一跳,猛然回頭,身後靜溢的路燈下除了黑暗什麼也沒有,激盪的心瞬間跌落。
“你怎麼了?”容淺拉了拉我,“是不是感受到那東西了?”
我咬了咬嘴脣,搖頭說,“沒有,我們快走吧!”
後玦雙目緊鎖的盯着我背後,眼神在黑暗中逐漸變得深邃。
越往上走,我就越覺得空氣中的冰冷寒氣越重,那是來自鬼的陰冷,還有着壓制在胸口的沉悶。
緊緊的拽住紫符,我們一步步的跟在後面,直到走廊上,楊昕站在一間教室門口。
“咿呀”一聲,古老的木門沉悶的開啓,楊昕很自然的走了進去。我們追到門口,躲在牆邊,偷偷往裡面一看,不禁嚇了一跳。
裡面每個桌子的背後都坐着一個人,他們全部穿着校服,安靜筆直的坐在位置上,直愣愣的看着前方,每個人眼中全部都是空洞的。
容淺貼着我的耳朵輕聲的說,“是他們,我認得好些人,是那個班級的人。他們不是都死了嗎?這些真的都是鬼嗎?”
我點頭,“應該是的。”
話音才落,一陣刺耳的打鈴聲猛地響起,把我們嚇得夠嗆。耳邊嗡嗡的還在波動着回聲時,後玦就猛地把我們一拉,往教室後門的樓梯間跑去。
“怎麼了?”
“呆着別動,那個東西來了。”後玦的臉色一反常態,變得十分的嚴肅,“是個很厲害的。沒有我的允許,千萬別出聲,握好紫符。”
鈴音落下,空寂的黑暗中,女性清脆的皮鞋聲格外的響亮,“噠噠噠”的自遠方傳來,沒一聲都似乎踩在心頭,讓心劇烈的跳動。
我被那聲音吵得有些心煩意亂,容淺也好不到哪裡去,她眉頭緊鎖,顯然比我更糟糕。
後玦正聚精會神的盯着前方,我只能緊緊握住容淺的手,希望她能好一些。一手握緊脖子上的老玉,希望能得到爺爺的守護。
也不知道這塊玉是不是真的如小女孩說的那樣帶着很純的靈力,總之這麼握着一會兒,我就覺得心情平復了很多。
而那邊,一個身穿職業裝的女教師也走到了門口。
她的身後還跟着一個男人,穿着休閒服,雙目不似楊昕那樣空洞無神,反倒是十分的緊張和害怕,但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雙手也被一根繩子綁住,繩子的另一頭在那個女教師手中。
她沒有立刻開門進去,而是往我們這邊微微轉頭過來。當時我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要不是前面有後玦擋着,我估計會拉着容淺掉頭逃走。
明明只是過了幾秒鐘的時間,我卻覺得過了很久,直到後玦拍了拍我的手,才發現手心裡都是冷汗。
“那個是誰?”我問。
後玦說,“是人。”
容淺低語道,“是張凱。籃球社的張凱。奇怪,他不是休學了麼,也不知道去哪裡養病
了,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裡?”
“只要是遭遇那場事故的,不管在哪裡都會來到這個地方。”後玦眼眸變得深沉,“這就是命數。”
又靜待了一會兒,後玦帶着我們悄悄地移到了教室後門,趴在後面的一扇窗戶口往裡看。
教室裡並不是滿座,有幾張位置都是空的,但我眼尖的看到了王小丫。她就坐在楊昕背後兩張位置的地方,安靜的像個木娃娃。
教室裡很安靜,張凱站在講臺上,女教師轉身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字,明明不該發出聲音,卻在她的每一筆一劃中宛若摩擦的刺耳聲,尖銳的刺破耳膜。
隨即而來的是極大的拍桌子的聲音,枯槁難聽的嗓子如鋸木頭的吱嘎聲從她嘴巴里發出來,“張凱,作爲我們班級的一員,竟然望向逃離我們,而且還不止一次反抗,目無尊上,辱罵教師,不念友誼,你們說,我們要怎麼處罰他!”
“挖眼睛。”
“砍舌頭。”
“砍了他的雙腳。”
……
一時間,下面本該木訥的學生們紛紛像發了狂的怪物,一個個凌遲着他們的同窗。
張凱站在講臺上,面對下面的言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雙目驚恐,眼淚不知,突然有人大叫道,“他竟然尿褲子了!哈哈……”
底下鬨堂大笑,到真的有些像正常班級裡會發生的事。我探頭望去,他們在安靜的時候的確像個正常的人。
可一旦與剛纔那樣的刺激性言論時,額頭青光乍現,雙目殷紅,是活生生的鬼魂。
“老師,我願意砍了他的雙腳,讓他徹底屬於我們,也爲自己之前的錯贖罪。”說話的人是王小丫,她舉手回答,一副乖乖女的樣子,卻說着十分惡毒的話,“我會把他的心臟奉獻給老師,希望老師延年益壽。”
女教師漂亮的臉上揚起一抹歡愉的笑容,對着王小丫招了招手,“既然你願意贖罪,那我就成全你。今晚的教課時間就交個你了。”
她單手一揮,張凱已經被橫放在一張屠宰桌上,邊上放着的都是屠宰的工具,即便隔着一定的距離,我也能聞到上面濃重的血腥味和驟冷的戾氣。
王小丫手裡拿起一把刀,陰測測的走到張凱身邊,對他詭異一笑。張凱嚇得拼命掙扎,可是嘴巴里發不出聲音,就不能呼救。就算髮得出聲音,也逃脫不了厲鬼的魔抓。
我一把抓住後玦,輕聲的說,“救他。”
後玦還沒回答,裡面就傳來一陣大笑,原來是王小丫一刀砍在了張凱的腳邊,嚇得他下意識的停止掙扎,然後更奮力的大動起來,從屠宰桌上摔了下來,雙腳一着地,他就往外跑。
但門口有人擋着,他臉上佈滿驚恐,望着教室裡的一羣鬼,絕望在一點點的滋生。
突然間,他眼神一怔,朝着一直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的楊昕跑去,顫抖的手抓住了她的衣服,跪在了地上。
所有的笑聲在這一刻全部消失,每個人的臉上都泛起更加詭異陰冷的冰涼,紛紛注視着楊昕和張凱。
突然女教師說,“楊昕,你是救他還是殺他?”
刀落在桌面上,泛着冰冷的寒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