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蘇璟薄,璟哥哥,你回來!”
容淺大叫,伸手去抓那細細縷縷的光亮,光輝穿手而過,明明近在眼前,卻永遠也握不住碰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消失,最後留給她的只有濃郁的黑暗和深深的悔恨。
我緊抓着殤溟的衣襟,咬了咬牙,“殤溟,你有沒有辦法救救他,哪怕只是保存一縷魂魄都可以。”
殤溟抱緊我,微微嘆了口氣,“這是怨靈球,還是黑色的,裡面聚集的怨氣數量龐大,他若是轉變爲惡靈倒還有可能,可他最後放棄了。”
容淺流着淚,看着自己的雙腿,突然沉悶的問道,“他說只有他可以救我是什麼意思?”
“就如他說的那樣,你的生日便是你的死期。而要阻止一個人死,就要付出同等的代價。他身上的鬼力純潔,在冥界非常難得。可他爲了讓你活下去,奉獻了自己至純至潔的鬼力。否則你以爲你可以安然度過?他用魂飛魄散作爲代價只爲換取你的生存。這是他的願望,既然你也愛他,就好好地活着,帶着他不能活下去的希望活着。”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殤溟勸人,我一直以爲他對外界什麼都不在乎,沒想到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是爲了完成他的心願。
容淺緊咬住嘴脣,雙手握拳,低下了頭。
“我十六歲那年暑假去了外婆家度假,就是你沒陪我去的那次。我遇到了璟哥哥,他身體不好。那時候我沒事,就每天去看他,一直陪着他,就算我們不說話,那樣呆坐着,他看書,我看他,我都覺得十分開心。可不管我怎麼問,他都不肯告訴我他得了什麼病,最後還是我自己記下了他的藥名去問了才知道,是骨髓癌。但璟哥哥家裡條件不好,父母都是低保用戶,看病是會花費好多錢的,他知道自己沒得救,也不希望自己死後他的父母還要爲他還一輩子的債。”
“璟哥哥告訴我,當初爲了生他,他媽媽就吃了很多苦,和爸爸一起撫養他長大很不容易。所以一開始得了這個病,他誰也沒有告訴。他父母年紀大了,身體又都不好,經不起太大的折騰。直到他有次昏了過去,被送到醫院這件事才揭曉。他說,當時他看到父母的眼淚,他就發誓,就算會讓他們痛苦,也不能連累他們,所以他拒絕治療甚至割腕自殺。但每個父母都希望把最好的給自己的孩子,哪怕賠上自己的命。一次工廠以外,他爸爸死了,雖然得到了一筆錢,但用來填補外借的錢也是遠遠不夠的。可他媽媽還是跪下來求他,一定要治療,不管傾家蕩產也要試一試,否則到了地獄都會悔恨終身。所以璟哥哥最後還是答應了治療,但他也瞞着他媽媽偷偷的在網上寫文,賺一些錢存了一張銀行卡,爲的就是想在他走後,他媽媽可以輕鬆一點。就是因爲這個,讓我深深的愛上了這個男人。”
“記得有一次我問他有沒有喜歡過女人。他笑着說像他那樣的身體可能下一秒就會死了,哪裡還會去喜歡人,或者被人喜歡的?當時我拍着胸脯告訴他,一定會讓他知道什麼是喜歡的。”
“那天夏日,是他的生日,我第一次親了他,他沒有拒絕,我滿心歡喜,想着晚上
一定要去告白。可是你知道嗎?當晚我拿着禮物去找他的時候,他已經死在家裡了,屍體已經冷了,可他的家人誰都不知道,而我只是離開了半天,也就是說在我離開後不久,他就發病死了,卻誰也沒有驚動。”
“我看到他最後在地板上用咳出來的血寫了幾個字,‘容容,對不起’,可是我不要他的對不起,我要他活着陪我!我衝到了外面,傾盆大雨直下,我固執的站了一夜,第二天就神志不清的被送到醫院,醒來後我就忘了那個暑假的事。直到那天度假回來的第一個晚上,我無意中看到了當年的日記,瞬間記憶來襲,可我知道逝者已逝,雖然珍貴,但無法挽回,所以選擇無視和遺忘。但我不知道他竟然死後還會爲了我做出這麼大的犧牲,而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爲他做什麼!忘了他,想起他之後又選擇遺忘,我這麼壞,他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什麼!”
“淺淺!”
我跑過去抱住她,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流,我知道她痛苦,可是痛苦解決不了任何事。
“淺淺,任何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讓你活着是他最後的心願,所以我希望你活下去,因爲、因爲這是唯一一個能夠永遠記得他的辦法了。你的二次生命是他給你的,只要你活着,他就永遠在你身邊。”
“卿兒,我——”
容淺淚不成泣,抱着我大哭了起來。
這個驚心動魄的夜,終是渡過了,只是以後的生日,容淺怕是再也不會熱鬧慶祝了吧!
等容淺在我懷裡哭着睡過去後,我就央求殤溟抱她去我那裡,現在的她我真的不放心。
殤溟沒有拒絕,揹着容淺,帶我出了校門,我看着無盡的夜色,突然問,“殤溟,你是不是從第一次見到背後靈就知道了這一切?”
“是的。”
我咬咬牙,殤溟不告訴我,多半有他的原因,就算我一早知道真相,有時候註定的結局也是遠遠更改不了的。
“那爲什麼一開始淺淺沒有認出那個男子就是蘇璟薄呢?”
“因爲蘇璟薄身上有咒術,所以容淺沒有看出來,這就像那個護身符是針對守護靈一樣的道理。當蘇璟薄魂魄動盪,術法也就解開了。”
我皺眉,“這也是那個算命先生做的嗎?”
“是的。”
“那你之前找到他了嗎?”
殤溟一頓,然後搖了搖頭,“被他跑了。”
“纔不是跑哦!是你自己沒追上我。”
突然的話音響起的同時,我的身體就自動往後飛去,然後被一雙手緊緊地拽住,“啊——”
“害怕了?”
聲音低柔,如羽毛般輕,吹出的氣息自頭頂落下,緩入耳畔,清晰裡夾雜着一種暗沉後的磁性,和殤溟每次出現都一副冷冰冰的磁性截然不同。
這個聲音好聽到帶着一層魅惑的勾人,聲色入耳,卻不是急散,反倒如繞樑三日不絕,讓人反應有些緩慢。
在路燈下,他光潔完美的下巴如玉石般毫無瑕疵,涼薄的脣瓣微微抿起,泛着一絲弧度,染着夜風的冰寒。
而上面,整張臉都被隱藏在一張金色的面具之下,兩道紫色的光輝從眼睛的位置迸射出來,在這個夜裡顯得邪魅而又迫人。
黑色的西裝筆挺修身,一頭黑色長髮安靜的伏在耳後,任憑風吹都不動。
這樣得男人僅從外表就邪魅十足,可他的出現卻讓我渾身緊繃。
“呀!竟然不怕了?是因爲有他在?”
“砰”的一聲,眼前青光大綻,我還沒反應,腰間就一緊,整個人往後急退,微涼將我籠罩,夾雜着塵土的氣息。
“我的女人你也敢動?”
殤溟眯起眼睛,黑色眸色裡暗流涌動。
那男子很隨意的撣了撣衣角,好看的薄脣微微一勾,如寶石般的眼睛在月光下盈盈一動,笑出了聲,“你毀了我的計劃,難道我動動她都不成?剛纔的那一幕可是好感人呢!我都快哭了。不過——”
他說到這裡突然停住,好笑的看着我,似乎是在等着我開口。我咬咬脣問,“不過什麼?”
“不過這續上來的命,便不是生死簿上寫下的,是隨時都會死的哦!”
“你讓那個變態惡靈花那麼大的圈子,還不是爲了找我?既然目標是我,何不衝着我來,動我身邊的人,只能顯得你很卑鄙!”
“生氣了呢!不就是開個玩笑。”他嘿嘿笑了兩聲,眼神移向殤溟,“不過,你就算拿到聖石,找不到鬼門也無濟於事。”
“什麼聖石?”
“就是你的七滴血形成的珠子,他接近你是別有居心,你可以問問他,在拿到兩顆聖石之後他到底還得到了什麼。”
“閉嘴。”
殤溟的手拽着我的手臂,但我感覺到他的手在隱隱顫抖,眼底的兇狠宛若海嘯翻涌,十分可怕。
“嘿嘿。”他擺擺手,轉身走入黑暗中,“今天只是打個招呼,來日方長。”
我記得自己問過他,爲什麼我的血會變成珠子,還是七顆。殤溟當時只說集齊了七顆我自然會知道。
可是那個神秘人的幾句簡單的話,卻讓我心底的疑問擴大。
“殤溟,爲什麼我的血會是什麼聖石,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這一問,殤溟又陷入了沉默模式,挺拔修長的背影在夜色下莫名的帶着一股悲寂。我安靜的跟在他身後,以爲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突然開了口。
“學校裡隱藏着一個冥界的入口。”
我皺眉,不清楚他爲什麼說這個,但還是靜靜的聽着。
“七月十五鬼節,鬼門打開,卻獨有那所學校的鬼門緊閉。這個城市一共隱藏着四個冥界入口,每年鬼節四門必定全開,今年卻獨獨一個未開,我想那個地方或許有我想要得東西,而這個東西和你血形成的聖石有關,但我一開始的確不知道你的血就是我所遺失的七彩聖石。”
“你要什麼?”
他背脊一僵,夜風自他身上吹到我這邊就化爲一抹微涼的清爽,很是舒服。
他擡頭望着月亮,抿緊了脣瓣,緩慢的吐出了兩個字。
“記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