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還是會取回最後一滴血對嗎?”殤溟沒有說話,我卻大方的朝他伸出了右手,“那就給你吧!反正這也是我們當初的契約,早點完成,我們之間也早點沒有瓜葛。”
他的眸色微微一顫,細微的白光流動,最後垂下眸,密集的扇羽在下眼瞼形成一抹黑色的陰影。
“你會死。”
“嗯。我知道。”
“那你還願意?”
我把雙手背在在背後,不想讓他看到我的顫抖,“這就是我的事了,我想怎麼選擇都與你無關。”
殤溟眼中黑色驟然乍起,濃郁的如同狂風暴雨來襲,卻最終化作無形的冰冷,“就算你這樣,我也不會感激你的,甚至轉身就把你給忘了。”
心口的撕裂隨着他冰冷的言語越發的擴大,但我卻依舊微微笑着,眼睛睜的很大,就怕眼淚會出賣我的懦弱。
“殤溟。”
我呼喚他的名字,咬字清晰,是想永遠記住。
此時的他冷雋孤傲,卻格外的引人。
我臉上掛着笑,有些艱難的深呼吸一次,才說,“我不知道自己要怎樣努力才能夠在你心底留下很深的位置。但我米卿向來不是個愛糾纏的人,既然你不要我,我也不會硬着頭皮貼上去。我幫你,只是不想你的遺憾留存更久,不想你在茫茫歲月裡漫無目的的尋找,不想你永遠都一個人。”
“爺爺曾說,一個人孤單太久,雖然表面冰冷,但內心是十分渴望得到關愛的。所以我給你血,只是單純的想幫你,至於後果是怎樣,那都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你無關。我只求你一件事,若是我哪天轉世了,希望你能夠找到我,然後告訴我的媽媽,給我再次取名‘米卿’。或許、或許這樣我就可以遇到屬於我的殤溟了。”
我很想笑着,但眼淚還是從眼眶中滑落,淚灑滿面。我拼命的擡手去擦乾,不想讓他最後的樣子在我腦海中模糊。
人都說靈魂會有記憶,那就讓這最後的一幕永遠留在我的記憶中吧!或許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的時候,我還會對他感覺到熟悉。
殤溟睫毛微顫,似有什麼要說,就被突來的攻擊給打斷了,他立刻幻化出一道屏障,將我圍住,抵擋迎面而來的一個黑色衣服臉上纏着紗布的男子。
“躲起來。”
這攻擊來的太快了點,我本能的聽從反應,暫且忘記剛纔的不開心,找地方躲了起來。
殤溟用青光幻化出一把長劍,與那人打鬥,灰沉沉的天空再次風雲涌動,忽明忽暗。
“誰也無法得到那把劍,今次你必須死在這裡。”
黑衣男子身形鬼魅,行動之快,殤溟卻步步後退,只防不攻。我這才發現他每次落地都會往左邊踉蹌一下,細細看去才發現他受了傷。
殤溟一手安地,不死心的說,“那把劍在呼喚我,我必須得到。”
“劍?”
我聽到他們的對話裡都提到了劍,擡頭朝身邊的劍冢看去,在無數密密麻麻的劍中,並沒有任何一眼看過去就覺得是它的那把劍。
可是擡頭望去,只有這裡纔有劍冢,他們說的劍應該就在此處。我貓着腰起身,小心翼翼的圍着劍冢轉着,希望可以幫得上殤溟的忙。
就算他不願意,可是我想幫他。
那邊打鬥仍然在繼續,殤溟雖然毅力不倒,但也佔不了上風,兩人打的不分秋色,但我還是很擔心殤溟。
我不知道剛纔昏睡了多久,但現在的我身上沒有任何的不舒服,一定是殤溟耗費自己的靈力給我治療。
而他來這裡有着對他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事,絕對不能失敗。
我能爲他做的事少之又少,如果有那麼一件,我會很樂意去做。
我從天邊收回了眼神,開始圍着劍冢轉悠起來。這裡面少說也有幾百把劍,各種形狀的都有,和電視裡那些修仙者收藏的劍大有一拼,只是它們都是鏽的。
“這麼多劍當中哪一把纔是殤溟的呢?”
“吧唧”一下,我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是剛纔那些白骨,原來我繞了一圈回到了被劍師綁架的地方。
那些骨頭雖然是白的,但踩上去很脆,而且一腳粉碎,立刻化作黑色的粉末。這裡沒有風,所以照理粉末是不會被吹走的。
但我卻發現那些粉末被往外吹,就好像劍冢有風一樣。
“風?難道底下是空的?”
我站在粉末的上面,可是絲毫沒有感覺到風聲,於是我探身往劍冢邊上瞧去。
突然,我發現剛纔不小心濺到我血的那把劍退化表面鐵鏽,露出銅色的劍身。我細細看去,發現劍身上還有字,只是不清楚,於是用手去摸。
那劍看上去明明不是很鋒利,我摸也只是摸劍身而已,誰知指腹傳來一陣疼痛,紅色的血珠就從傷口沁出。
那劍像着了魔一樣吸收了我手中的血,然後想要汲取更多,我發現自己的手指被一股力道緊貼在上面,怎麼都拉不回來。
同時,劍身開始搖晃,連帶着整個劍冢都開始不停的晃動,血紅的陣法從半空中浮現,所有的劍都褪下了鐵鏽的僞裝,露出了嶄新的一面。
天空黑色雲層涌動,嚇得我不知所措,震動越來越大,就好像隨時都會裂開一樣。
我眼尖的看到右前方的有把劍,在所有的劍都顫抖吟動的時,仍舊如死一般的插在石頭裡。
我心一喜,“肯定就是那把了!”
“不好,劍冢。”
黑衣男子暗叫一聲,隔空虛劍朝我來襲,我感覺到廝殺的疾風從身側傳來,當即嚇得縮回了手,往後退了數步才躲過。
就在我縮手的那一瞬間,半空中的紅色陣法也隨之消失,所有的劍都停止了抖動,就好像剛纔的一切全部沒有發生過。
那一擊威力不小,應當是帶着肅殺之意,在劍冢邊上留下了一個很長的坑。
因劍冢這邊晃了下神,所以黑衣男子沒擋過殤溟迴轉的一招,接連後退數步,單膝跪地,一口鮮血自口腔吐出,紅色脆豔了白色紗布。
殤溟單手結印,將男子暫且困在一邊,隨即一個轉身躍到我的身邊,此時我已經來到右前方,只是那把劍在劍冢之上,要爬上去,我有些困難。
我回頭看到殤溟,欣喜的指着那把劍,說,“你要的是不是就是那把劍?其他的劍因爲血而褪去鐵鏽,唯獨它沒有,而且也就它一動不動,所以應該八、九不離十了吧?”
殤溟沒有急切的想要取劍,也沒有因爲我的自作主張而生氣,只是用一種我看不懂的眼神看着我,黝黑深邃,彷彿很想剖開,才能一解謎題。
“你、怎麼了?”
我被他看的渾身發毛,有些不自在,想來他應該是在生氣,於是低下頭去,乖乖的說,“我只想幫你,若你嫌我多管閒事,我可以不做,只要、只要——”我擡起頭,對他微微一笑,“只要你不討厭我。”
“米卿。”他叫我的名字,很嚴肅,很認真,深邃的瞳仁比起剛纔更加濃郁暗沉,如暴風雨前的寧靜,純色的令人害怕。
“你到底是誰?”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是米卿呀?”
“除此之外呢?”
“我不知道。”我搖了搖頭,“我自幼沒有父母,是爺爺把我帶回家養大的。”
殤溟眉頭微蹙,卻顯然沒有繼續這個問題,而是說,“這個劍冢名喚麒麟劍冢,上面鎮、壓的是麒麟劍,只有麒麟血或者它的主人才能喚醒。雖然我還沒找回全部的記憶,但這把劍是我的。”
他頓了頓,才繼續說,“我是麒麟劍主,而你非其主,卻能喚醒劍冢,米卿,你怎麼可能有——”
殤溟說到這裡也停了下來,緊皺的眉頭如隆起的山峰,或許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他的話讓我感到了一種恐慌,慌亂到並不想自己的血是什麼麒麟血。那是一種本能的害怕和抗拒,由心而生,不受控制。
我從不知道自己的血和別人有什麼不一樣,因爲之前的的確確沒有任何的與常人無異。可是不僅是殤溟,還有那個劍師,貌似都對我的血知道些什麼。
落地生蓮,這種事以往只在小說裡看到過,此時此刻真的發生在我面前,我卻無法解釋。還有剛纔的確是我的血才引得劍冢的劍齊齊吟動。
殤溟低頭看了眼我掉在地上的血,脣瓣抿的更緊了。
深呼吸了一次,我指着那把佈滿鐵鏽的劍問,“那把劍就是麒麟劍?”
“是。”
“你弄錯了吧!”我深呼吸着,微笑的拍了他一下,說,“要我的血真是什麼麒麟血,爲什麼麒麟劍沒有反應?反倒是劍冢有反應了?我想應該是有什麼混入了我的血液裡,纔會出現這種情況。”
爲了更具說服力,我揚起左手臂,“你幫我療傷的時候應該看到這裡的傷口。這裡是被刀傷的,那把刀是隻鬼給我的,割下去的時候我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血管裡流動,應該就是這個造成的。我的血普普通通,怎麼可能是麒麟血?”
我半是謊言半是真實的撒了謊,只是不想他認定我的血就是麒麟血,這是一種趨於本能的回答和決定,我不知道原因,卻想要去撇清。
我本來是要他相信的,誰知他眉頭一擰,臉色瞬間很不好,“爲什麼鬼要給你刀?米卿,雖然鬼門開啓,但要真的進入這個地方靠你一人絕無可能。那個陰陽師是進不來的,所以你究竟是怎樣才進來的?那道傷很深,你究竟做了什麼?”
“殤溟,你說過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所以——”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微笑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說,“我怎麼進來這裡,怎麼受的傷,又與你何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