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來容淺的一件襯衣,平放在我的牀上,等在一邊,沒敢催他。畢竟這個辦法比起我們漫無目的的尋找要方便的許多。
後玦單手在空中虛畫,金燦的線條從他指尖流動,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六芒星。
六芒星的圖案沒有他背後的那麼堅固明顯,十分的朦朧虛幻。隨着後玦指尖的流轉,六芒星緩緩落在容淺的衣服上,卻陡然間消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
後玦蹙起眉,凝視了許久,才問我,“知道她的八字嗎?”
“不記得具體時間。只知道大概是半夜。”然後我報給了他。
後玦不語,後退了一步,再次畫着六芒星,嘴巴里默唸着什麼,這一次六芒星落在衣服上,慢慢的顯出了一個“北”字,才消失。
“這個又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具體時辰,加上她逃過生死劫一次,星辰輪盤有了更改,一時間無法具體探知,只知道大概的方向。”
“是在北邊嗎?”
後玦點頭,我低頭托腮的快速搜索腦海裡這個城市北邊的地方有哪些是她會去的。
那邊後玦已經拿出手機,打開了手機地圖,雖然現在氛圍有些緊張,但他還是不忘數落我一番,“路癡腦子裡都是沒有地圖的。”
“……”
我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後玦揚了揚手機給我看,“這些地方她會去哪裡?”
我看了那幾個標記,搖了搖頭,“這裡我很少過去,不知道小昕她們會不會知道。”
等我們兩邊匯合之後,一問,楊昕和鳳新都不知道容淺會去北邊的哪裡。
“既然這樣,我們就分開找,不管誰發現異常,切記都通知我,不要擅自行動。若是一小時後沒找到人,還是回到這裡匯合。”
“知道了。”
“小野貓。”
我轉身離開,突然聽到後玦叫我,這個稱呼他已經好久不叫了。“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見你注意安全。”
後玦對我輕微一笑,好看的容顏在金燦的光線底下如綻放的曇花,異常美麗。我沒有理他轉頭就走,殊不知後玦臉上所有的笑容也如曇花一現般快速消失,變得冰冷。
我沿着馬路一路往前走,雖然不是節假日,但此時外面的人還是很多的,還有好多車子,要找一個人,簡直是大海撈針。
走着走着,我發現自己走進了一條死衚衕裡,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感覺身後一陣冷風襲來,脖子上一涼,我本能的避開,回頭,只來得及看到一個黑色的背影從衚衕入口處消失。
我快速的追了過去,衚衕外面,街道兩邊全是人,穿黑衣服的也有好多,也不知道剛纔的是誰。
正想着繼續找下去的時候,背後再次冷風來襲,只是這一次我沒能躲得開,就被打昏了。
昏昏沉沉裡,我覺得誰抱着我,那人渾身冰冷,像一個冰窖,比殤溟身上的溫度還要陰冷。
我動了動,最終沒有抵得過意識,沉沉的昏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寬大舒軟的沙發裡,房間裡亮着燈,外面一片漆黑,顯然已經是黑夜了。
“這是哪裡?”
我掙扎着從沙發上起來,因爲動作過大,牽扯到脖頸,疼的我齜牙咧嘴。
“我家。”
冰冷低沉的嗓音和他本人給我的感覺一樣,沒有絲毫的溫度。北冥御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站在窗前,單手插在褲袋裡,單手端着一個咖啡杯,忽然說,“終於天黑了。”
五個字,很尋常的話,卻讓我的心一突,雙手微微緊握,說道,“你到底是誰?”
“北冥御,中文系教授。”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問的是你的另一層身份。”
我早就覺得他不太對勁,那是一種心理上的感覺,屬於女人的第六感,從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形成了。
雖然後來接觸的不多,但學生之間的評價都很好,所以我下意識的以爲只是他表面冷的原因。
但在宛如的事上,他是唯一一個和宛如接近很多身上卻沒有黑色點狀物的人,雖然我之前懷疑過那個醫生,但他看上去只是爲財,不太像是城府這麼深的人。
可北冥御不同,如果他纔是這場事件背後的主導者呢?後玦只和我說術師,並沒有確定誰纔是。
他轉過身來,涼薄的脣角忽而一勾,似笑非笑,“比如?”
“比如我第一次見到後玦時,在那個死衚衕裡,他對你說‘看看你有沒有做壞事’。他是陰陽師,能主動去關注一個人,這個人絕對不會只是普通的人,就算是人,也還有另一層身份。又比如你和宛如最近的親密舉動,她看上去很聽你的話。更比如你接近了她身上卻沒有代表死亡的黑色點狀物。綜合以上,你到底是誰?爲什麼把我擄到這裡來!”
我雖然坐着,每句話也都說的頭頭是道,有據可循。但只有我知道自己是多麼的緊張,身子僵硬,要是他要對我下手,我是沒有任何反抗可能的。
但爺爺說過,人可以對惡勢力低頭,但氣勢絕對不能輸,這是唯一可以干擾對方判斷的重要依據。
果然。
北冥御一身的黑色讓他原本就高大的身材顯得更爲修長,邁動着長腿朝我走來,我更是坐如針氈。
“你、你別過來,你要做什麼?”
北冥御繞過我去了吧檯把杯子放下,“對你,我沒興趣。”
我一抖,看清他眼中滿是對我的厭惡,那是一種敵意的目光,讓我不寒而慄。
“要不是我欠後玦一個人情,我絕對不會讓你來我的地方。”
“啊?”我這下傻眼了,聽這話他們兩人認識,“你們認識?”
北冥御不語,我卻肯定了,把前後的事擺開重新理了理,眼神又瞄到牆上的時鐘,已經快接近十一點了。
我忽然恍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是他讓你帶走我的?今晚過了零點就是十五,他說那個術師會開啓鬼門。我也想進鬼門,所以他纔會阻止我。”
北冥御依舊冷漠的不說話,但我從他的表情裡已經完全篤定了。見他沒有管我的意思,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如果你覺得這樣就能進鬼門,那後玦的存在就形同擺設了。”
我回過頭去,“什麼意思?”
“容淺已經被抓,後玦要阻止藥引打開鬼門,就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你知道這種類型的藥引有一個什麼樣的共同點嗎?”我搖頭,他這次倒是很好心的解釋,“半陰半陽。”
“半陰半陽?”
見我一臉莫名其妙,他乾脆別過頭去不理我,嘴上卻依舊解釋道,“兩人爲純陰,兩人爲純陽。容淺的八字雖然不是純陰,但她經歷過生死劫,可視爲純陰。加之又是稀有品種,要成功打開鬼門,她纔是關鍵。”
“然後呢?”
“然後——”他給自己續了一杯咖啡,輕抿了一口才說,“後玦現在的攻擊力雖然不是很強,但他如此奉命守護鬼門許久,自然有着他的本領,所以此門絕對不是那麼容易塌陷的。”
我點點頭,上次是因爲他的疏忽,加上神秘人的參與才導致的。
“要進鬼門,藥引是一個辦法,但這樣一來容淺必死無疑。”
“不行。”
“但若鬼門不開,你的心真的會甘心?”
他瞬間就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心頭一顫,本能的退後一步,卻被他堵在門口。
極近的距離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涼意,微微前傾的俊顏近在咫尺,呼吸鋪灑在臉上,凍徹心扉。
“我有個辦法,既能打開鬼門,也能保全容淺,只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嘗試。”
北冥御這個人給我的感覺依舊不是很好,尤其是現在,這種帶着明顯目的的言語更是一種交易。
他在誘導我,用鬼門作爲條件,讓我答應他。
我對這個男人不是很瞭解,不知道他背後還有怎樣的目的,所以即便心動也不能這麼答應。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我想去鬼門的,但這是我的事,我有我自己的辦法,恕我不能答應你。淺淺的事,我相信後玦一定會保護好她的。”
我拉開他的手,轉身開門,北冥御沒有阻止我,只是說了一句,“他最愛的女人就埋在鬼門裡,你就不想知道他到底是對怎樣的女人念念不忘的?就連對你許下的血契都能反悔?鬼門私下打開若是超過三次就會引起冥界注意,所以這可是最後的機會了。”
握住門把手的動作一滯,我知道自己該冷靜,不能受他的蠱惑,但我最終還是聽到自己的聲音攻破了我的脣齒阻攔。
“我答應你。”
北冥御脣角微勾,慢慢笑了。
等我趕到學校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我一股腦兒的往裡衝,卻被一個柔軟的東西給擋了回來,狼狽的摔在地上。
“這是什麼東西?”
我一手摸着額頭,一手摸着屁股,眼前什麼也沒有。
“結界。”北冥御一點都沒有紳士分度,涼涼的站在一邊,指揮道,“用你的血灑在上面。”
“可我沒有刀呀!”
既然答應了他,也不能在這時候就反悔。北冥御瞪了我一眼,目光陰冷,伸手隔空一揮,我的手臂上就出現了一道口子,頓時痛得我倒吸一口氣。
“速度。”
我撇撇嘴,他對我的態度非常的差,讓我心裡很不爽,我哪裡招他惹他了?但我還是聽話的照做了,結界一破,我頓時感覺到一股非常難受的氣息朝我撲來,還夾雜着濃郁的血腥味。
是誰受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