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江蔓也不得不拿起十二分精神迎戰了。
幾次輪番下來，每一局幾乎都有一個人出局，甭管是不是故意的，正常點的要求就來段騎馬舞來一段女神卡卡，非主流點的能叫人去外面找根柱子抱着，對着上邊“老軍醫治療梅毒”的小廣告喊着：老子終於有救啦──
進行到越後面，十個人的局人數越來越少，懲罰的花樣越發沒下限。
轉眼桌子前面留下來的只剩下三個人。
江蔓看着眼前最後兩隻笑面虎，她剛被引導錯誤宰了一個忠臣，另一個自己不爭氣，點數用完了自己跳泳池謝罪去了，現在默和霍寧義兩人，一個是內奸，一個是忠臣，這會兒是生是死就在她一念之間了。
這遊戲到了尾盤最怕這局面，因爲這時候往往沒啥捷徑可走，只有一條死路，猜。
兵無常勢，水無常型，江蔓看默那表無表情的樣子，想看出什麼都看不出來，她打了個小嗝，出了個殺牌，喊得最有氣勢的一回：“殺！”
劉備出招，毫無壓力地拿自己的好基友趙子龍開刀。
默聳了聳肩，把底牌翻出來，周圍瞬間爆了幾聲粗口──
“老大，一個忠臣能不能別出擺一張奸臣臉，你剛纔明裡暗裡都坑人幾回了？”
默一臉坦蕩：“第一次玩，一時手滑。”
前面被默坑殺的另一忠臣欲哭無淚，最後的大贏家霍寧義扔了牌子，仰頭髮出了個反派笑聲：“有什麼恩怨待會兒你們後門關了自己處理，現在你們倆是要一起玩水呢還是怎麼着？”
這遊戲有個規矩，得先決定是要下水還是服從要求，選了後者就不能反悔。
江蔓和默默默交換了眼神，最壞的打算就是繞圈子跑，就算丟人起碼還有個默少捨命陪君子，她怕什麼。
“好吧，別說我欺負壽星公。”霍寧義一擊掌，兩個掌心碰了一下：“你們倆，剛好湊一對子。在大夥兒面前打個啵吧！”
…………
下班前，江蔓接到了個電話。
走廊上人來人往，對比於此，默周遭的環境安靜得令人窒息。
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玻璃後往下望，三十多層的高樓，他眼下的世界成了河水中的流沙，順着潮水隨波逐流。
“我剛開完會。”默拿着一臺黑莓手機，這個只有核心高層才能使用的特殊通道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你幾點下班，我等你。”
電話另一頭不知說了什麼，默慢慢地將額頭抵着玻璃，他閉着眼深吸着氣，聲音像是許久沒睡的嘶啞：“江蔓，別裝了。你知道，我們要談談。”
“伸頭縮頭都是一刀，我想通了，與其給你個裝傻矇混的機會，不如攤開說好了，興許還能置之死地而後生。”默聽到什麼地笑出了聲，他接着說：“那好，你自己開車過去。我給你多留點時間準備。”
地點選在一家刷羊肉攤，因爲江蔓說，這一次剛好輪到她請客了，挨近九月尾了。
冷得快，晚上吃火鍋的人也不少。江蔓坐下來時，和對面的默道：“把外套脫下來，我替你放邊上。”
默依言解開外套，拿着把木筷子跟着江蔓往鍋裡填菜的時候，說：“這句話聽來還挺順耳的，就是說的地點不對。”
江蔓哪裡聽不出弦外之音，他有些無措地低頭喝了口茶水。
默表情淡淡的，跟江蔓的滿心糾結比起來，他那神情就跟看破了似的，該吃吃該喝喝、找夥計要辣油醬青，要不是默自己說過要談談，江蔓還真以爲他們倆今天依然是出來純吃飯純聊天的。
反觀江蔓，她沒什麼食慾，她覺得很奇怪，明明該尷尬的人不是他，但是她就是做不到默那樣，能跟沒事兒似的。
還在愣神呢，默卻刷了幾筷子羊肉放她碗內，說：“請吃個飯，反倒把自己餓着了，你這輩子也夠黴了，別太對不起你自己了。”
“……”江蔓靜了半晌，把自己眼前盤子上的生肉倒進火鍋裡，還順道把默眼前的也搶過來，拿着筷子鼓搗鼓搗。
默撇嘴笑笑，說了聲“幼稚”。
“可你
知道麼，江蔓。”默雙手交疊放在桌上，低垂着眼緩緩說：“我只要想到，你只在我面前一個人這麼幼稚，就特別高興。”
江蔓拿着筷子的姿勢一頓，接着他刷了幾下羊肉片，也放在默碗裡，“你也吃吧。”
一頓飯，他們倆從沒這麼安靜過。
今晚不知怎麼的，羊肉攤的生意特別好，周圍的喧囂卻似乎和他們完全無關。耳邊充斥着談話聲、大笑聲，還有電視機的聲音，但就是沒有他們的，就好像有一道牆，把他們跟四周隔開來了。
江蔓覺得，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只剩下了默跟她自己。這地方窄得讓她沒分每秒都能感受到默放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結果到後來，他們都吃得不多，那一口過去彼此覺得滋味不錯的湯變得越發索然無味。
結帳後他們在那條巷子裡走着，兩手都放在口袋裡，或看看夜空，或看看旁邊擦肩而過的路人，像是誰也忘了該怎麼開口。
江蔓往身後看了看，那個男人沉默得像尊行走的雕像，立體的五官彷彿隱沒在夜色之中，再沒有先前的咄咄逼人。
他看起來就跟被拔光了刺的仙人掌沒什麼兩樣，這讓江蔓產生一種錯覺，其實他之前所有的改變不過是虛張聲勢，他只不過還是當年那個內向而又孤獨的少年。
“默。”
“嗯。”
現在，他們坐在一個小公園的石凳上，眼前是一樣的風景。
那一瞬間江蔓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咕咚咕咚的，似曾相似。
然後，他靠近她了，江蔓覺得周圍的氣體流速下降了，她感受到了缺氧的暈眩。
他離她越來越近，在他們面部粘膜距離只有半個橫指不到的距離時，刺耳的手機鈴聲如同警鈴般大作。
他們同時分開了，迅速得像是觸電一樣。江蔓侷促地拿出了手機，默也看到了上面的通話顯示。
季錦霖的電話來得太及時，江蔓那差點就要被默給繞走的理智瞬間迴歸主位，她忙站起來走開兩步去接了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