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他不會真的動心了吧？”
“我去，這料有點猛哎……”
大門外議論紛紛，而好不容易甩開人羣的李然急匆匆朝謝瑜的樓層跑，很快便刷卡進了門。
屋子裡很靜，靜得只聽得見李然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謝瑜？”
李然輕聲叫了一聲，走進幾步，忽然看到飯桌上擺了一桌飯菜，卻已經冷掉了，李然心裡狠狠一疼，想象着謝瑜當時忙碌的樣子，想着想着眼眶竟發起熱來，他深深吸了口氣，一個個房間走過，最後停在陽臺邊上，伸手小心掀開了窗簾。
謝瑜就那麼靜靜蜷在陽臺角落，側着頭，呆呆從縫隙間看着樓下螞蟻一般涌動的人羣，夕陽血紅的餘暉灑在她蒼白的臉上，眼角似乎隱隱看得到淚痕，李然在那一刻感到胸口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樣，痛得他忍不住猛咳了一聲。
謝瑜聽到聲音微微顫了一下，卻沒有動，只是慢慢閉上眼，過了很久才啞聲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李然被這句對不起說得整個心臟都擰了一下，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謝瑜又喃喃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李總，讓您投的錢都白費了，之前承諾您的成績，看來也做不到了。”
謝瑜終於睜開眼，側頭看過來，竟輕聲笑了笑，“對不起，把您也連累進來，您要是想解約，就解約吧，我的確不會再有什麼價值了，只會拖累您的。”
李然沉默着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直到胸口像是要炸裂開的疼痛一點一點地被壓制下去，他才終於動了動，走過去蹲在謝瑜邊上，伸手輕輕擦拭她眼角的淚漬。
“解約的話，你要去哪兒呢？”
“我啊……”謝瑜擡頭看着他，喃喃說，“我還有個服裝店呢，應該……還開得起來吧。”
“你的服裝店被人砸了，知道嗎？”
謝瑜呆了一呆，笑容有些保持不住，過了好一會兒才又笑了笑，眼神卻漸漸空洞起來。
“哦，是嗎？”她仰起頭，靠在陽臺的牆壁上愣神，“那我去哪兒好呢，這個家，好
像也住不下去了……”
李然沒有說話，只是觸碰她眼角的手指不可抑止地輕輕顫抖起來。
謝瑜出了會兒神，稍微感覺到他的抖動，不知想了什麼，竟主動伸出手，握住了李然冰冷的手掌，“李總，我覺得……我特別倒黴。”
她慢慢用力握緊了，嘴角勾起一個哀傷的笑來，“可能也是最後跟您說話了，已經很久沒人和我好好說話了，您能陪我說會兒話嗎？”
李然反手緊緊握住她的手，忽然也坐在她身邊，伸手把人用力按進了懷裡。
“我十六歲的時候踏進這個圈子，只是因爲，那時候學校舉辦了一個校園歌手大賽，我拿了個冠軍，那時候請來圈裡的評委……李總您知道吧？他的經紀人看中我了，就把我帶進來了，給我組建了一個樂隊。”
謝瑜的聲音飄渺又低沉，卻是帶着笑的，像是最後回憶一次似的，溫柔得不可思議。
“那時候……真高興啊，那麼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一直就想……要是能一輩子好好做音樂就好了，能一輩子和他們在一塊兒就好了……”她呆了好久，在李然懷裡微微蹭了一下，“可是……他們現在，都不在我身邊了……”
“他們放棄了嗎？”
“是啊，組合太難發展了，他們都走了。”
“後來呢？你怎麼就演戲了？”
“歐總讓我試試，他說我外形條件好，就讓我試試演戲，他那時候和我說，戲演好了，就給我們出唱片的。”謝瑜呆愣了一會兒，眨了眨眼睛，嘴脣微微抖動了一下，“可是我演了這麼久的戲，到現在，一張唱片都沒出過呢，李總，我是不是真的挺可笑的？”
李然一點點抱緊了她，低頭在她頭頂輕輕吻下去，“以後我給你出唱片，想出幾張就出幾張，把你那些隊友都找回來，給你們做張大的，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謝瑜眯着眼笑了下，在他掌心裡的手卻有些發顫，“可惜啊，應該沒什麼人想聽了。”
李然與她十指相扣，擡起來親了親她的手背，“怎麼沒有呢，我想聽啊，還
有一直支持你的那些人，她們也想聽的。”
謝瑜沉默了好久，又靜靜說，“我一直……就只是想認真做點事情，唱歌也好，演戲也好，我其實……真的挺喜歡這些東西的。不管是我的歌，還是我的戲，我想都做到最好，然後分享給同樣喜歡的人，讓她們都開開心心的。”
“李總，只是這樣簡單的心願而已，怎麼就這麼難實現呢？”她微微吸了口氣，終於徒然地閉上眼睛，“其實答應您……做那些事，我心裡真的很難過，真的是……很難受，您明白嗎？”
“……”
“可我還是想再試一次，我想實在是走不下去了，我再放棄吧，所以現在，可能就到了那個時候吧，”謝瑜沉默了許久，終於再次睜眼，看着李然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不過還是謝謝您，真的，讓我在放棄前又演了一個我真正喜歡的角色，這個人物，我真的從小就很喜歡的，能親自演繹她我真的很開心，李總，謝謝您。”
“……我讓你難受了一年嗎？”
謝瑜看了他一會兒，眼中有着一絲隱約的恍惚，她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卻慢慢挺直脊背，像是想離開李然的懷抱，李然卻突然死死抱住她，手臂用足了力氣，像是要把人嵌進身體裡似的，將謝瑜清瘦的身子緊緊圈進了懷裡。
懷裡人起初僵硬，卻逐漸微微顫抖起來，而後那抖動越來越明顯，李然感到有什麼溫熱的東西一滴滴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謝瑜，”李然抱緊了她，擡起手，將她的頭輕輕按進胸膛，“你愛上我了吧？”
懷裡人沒有說話，卻抖得越發厲害，李然感到她在脖頸邊閉上了眼，長長的睫毛無助地微微顫抖着。
“愛上我，讓你這麼害怕嗎？”李然側過頭，看着她蒼白的面孔，扯出一個苦澀的笑來，“我們的開始真的很糟糕，對不對？”
謝瑜沒有說話，也沒有睜眼，像是在極力壓抑身體的顫動，李然伸手擡起她的下巴，在她脣上吻了一下，謝瑜下意識睜開眼，卻看到對方暗如深夜的眸子裡，流淌出一層從未有過的柔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