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偷了我店裡好幾個饅頭,就是他們,打!往死裡打,看他們漲不漲記性!’
‘啊啊啊!對、對不起……啊,疼!對不起,不要打我,對不起!’
‘你們要打就打我!打我!不許打他,給我滾開!打我啊!’
‘哥哥……嗚嗚,哥哥……’
‘嘖嘖,真是可憐,這是被打死了嗎?’
痛得都要睜不開眼睛,只模糊看到一個隱約的身影。
‘兩個小不點,要不要跟我走?’
‘……你、是誰……’
‘我帶你們去個地方,不用再捱餓,也不用捱打,只要你們乖乖聽話……’
‘我妹妹呢?’慌忙地四處找尋,卻痛得又跌回牀上,“你把我妹妹帶去哪兒了?!”
‘你妹妹啊……太弱了,跟你不在一個組呢。’
‘……她還活着?’
‘當然活着,她可大有用處呢,’那個噁心的人影走近了,邪惡地笑着,‘你今天能從這條狼嘴裡活下來,我就帶你去找你妹妹,怎麼樣?’
‘……我、我贏了,’全身都痛得要命,艱難地站起身來,‘帶我……去找我妹妹……’
‘嘖嘖,蠻厲害嘛,不過光這樣還不行,喏,接着,拿這把刀,去把這些人的手都剁了,你下得去手,我就帶你去見你妹妹……’
一次又一次的痛苦,一次比一次更血腥的訓練。
是什麼時候開始,這顆心再不會疼了,再沒有一絲溫度了呢?
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嗎?
‘你們這羣畜生!放開她!放開她!!你這個混蛋!你騙我!你們竟敢這麼對她!我殺了你們!’
‘哈哈,你一身本事都是我們教給你的,瘋了嗎?要殺了我們?’
被虐打得幾乎要失明,失聰,可腦子裡,耳朵裡,都是那個放在心尖裡守護着的孩子,被折磨得沒了神智的模樣。
那是你嗎?
那個全身青紫,被折辱着的少女,那個……真的是你嗎?
‘想救她,可以,你能打贏所有人,能最後活下來,我給你救她的機會。’
救她的機會……
“隊長。”
十七立刻睜開眼來,眼中一剎那便平靜下來,什麼心緒都不再有,“怎麼?”
“那人又醒了,一直在叫痛,要不要叫醫生打鎮定劑?”
“她今天打兩次了,再打反而不好,讓她忍着吧。”
“可是……看着實在是……”
“她都忍了十八年了,不差這幾天,”十七冷聲說着,再次靠牆閉上眼睛,“受不了就把耳朵堵上。”
對方不再多說,沉默着退下了。
十七閉着眼休息,只是腦子裡的幻覺始終都消退不下去,他冷靜下心緒,稍微催眠了自己一會兒,漸漸又平靜下來。
催眠自己,也算是他慣用的手段了。
被審訊得要崩潰的時候,被看到不想看的東西的時候,有時候忍不住想了結自己的時候……
只是今晚不知道怎麼的,那一聲聲的哥哥還是在耳邊不停繚繞,他皺緊了眉,抱住手臂,手指壓緊了臂彎,深深吸了口氣。
如果真有投胎轉世,小寧現在也該和江蔓差不多大了吧。
二十幾年……
竟然過了二十幾年了……
‘哥哥!’小小的女孩窩在自己懷裡,冷得直哈氣,卻仍是笑眯眯的,‘我好想學一學怎麼做饅頭呀。’
‘嗯?學那個幹什麼?’
‘會做了,我就自己做給你吃啊,就不用你去偷了。’女孩在他懷裡蹭了蹭,‘以後我要做好多好多,好多的大饅頭給你吃,你要都吃掉哦!’
‘呵,好,哥哥明年就到年紀了,能找到工作了,以後我們也不用偷了,我去饅頭鋪子打工好不好?學學怎麼做。’
‘好呀好呀,你學會了可要教我哦。’
‘好啊。’
‘哥、哥……’滿臉血污的少女氣息奄奄地靠着自己,擡起手摸了摸自己同樣血淋淋的臉龐,輕聲笑了笑,‘你別……嫌棄我啊……’
‘怎麼會……’淚水一滴滴落下來,心痛得要裂開似的,‘小寧,哥哥帶你走,我現在馬上帶你走……’
‘走、不掉的……根本……逃不掉……’女孩費力地說着,趴在他胸口,留戀地蹭了一下,‘我終於…
…見到你了,你還、活着,不像我這樣……真好……’
根本說不出話,抱着他的手臂又流了血,卻根本感覺不到痛。
‘哥哥……’女孩的瞳孔漸漸失了焦距,聲音越來越弱,‘我不能……給你做、饅頭啦……如果……有下輩子,我再給你、給你做好多、好多……好多的大饅頭……你要都、都吃掉哦……’
‘小寧,別說了,我帶你走,我一定能帶你走,你堅持住,堅持住啊!’
女孩在他懷裡笑了笑,那笑容像是終於得償所願,就和年少時一樣乾淨純潔,漂亮得像個天使。
她在他心裡永遠是最乾淨的,不管她經歷了什麼,遭受過什麼,在他眼裡,她永遠都是最乾淨,最純真的孩子。
即使過了二十年,他也依舊這麼認爲。
門後的喊叫聲終於停了,那人應該是又暈了過去。
十七直起身來,例行去查看那人的情況。
的確是很重的外傷,不過和他過去見過的那些比起來,根本也算不得什麼。
剛要轉身離開,隱約地,身後響起一個喃喃的聲音。
下意識側耳傾聽,眉頭卻微微顫了一下。
“姐姐……”
女人低聲叫着,無助又痛苦的,像是呼喚着唯一眷戀的,思念着的救贖。
“姐姐……姐姐……”
十七停頓了許久,不知想着什麼,可終究是什麼也沒做,拉開門沉默着走了。
接下來的兩個月過得十分緊張,江蔓他們雖然料到了李明會氣憤,卻完全沒想到那個人會憤怒到這種程度,據說那天留在主宅裡的影衛全都被砍了手腳,被派去看守書房的四個人更是直接失蹤了。
江蔓猜測很可能是被李明秘密處了,她心中十分震驚,更加疑惑李明和葉幸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如果葉幸的失蹤能引起那個人如此暴怒,那他又爲什麼要把在乎的人折磨成這個樣子,讓那人將自己恨之入骨,又是何必呢?
可她想不出什麼答案,葉幸身體還沒痊癒,精神更是不濟,時而清醒時而發瘋,根本什麼也問不出來,他們現在只能先等她把身體養好了,至少外傷都好了,才能想辦法去除她的毒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