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問是翌日上午進行的。劉欽差和我一起對付老jian巨滑的餘通判。本來以我的等級無權過問此案,但劉欽差何許人也?說你行你就行,於是我堂而皇之名正言順地“以下犯上”,協助劉欽差的工作。
劉欽差面對門口,端坐在臨時佈置的審訊房中,我在一側陪同,另一側是個文書,專事記錄審訊過程。當餘通判被捕快帶進來時,我險些都認不出他來。本來他面相較爲富態,加之一向愛惜羽毛、注重儀表,不論出席正式非正式場合,總是衣冠楚楚人模狗樣。可如今被捕後才一夜不見,已然鬍子滿面,神情頹廢,雙眼佈滿血絲,想是整宿沒有入睡吧。
我見狀心下竊喜。審訊其實是雙方在生理/心理/智力/素質/口才等各個方面進行一系列的較量。對方的狀態不佳,當然對我方十分有利。明知餘通判是個棘手人物,我還是加強了自己的信心。
劉欽差指一下對面孤零零的一張椅子,示意餘通判坐下。畢竟還未定罪,姓餘的又是州衙門的原二號人物,也不能太委屈了他。餘通判也不客氣,一副死豬不怕開水澆,死狗不怕狼來叼的嘴臉,默然不語一屁股坐下。
第一回合交鋒正式開始。劉欽差首先發難:“餘XX,你身爲州衙門通判,對於眼下爲何會坐在此處,應該心知肚明。”
餘通判的嘴角微微一xian:“委實不知,請大人明示。”
劉欽差:“那好,我告訴你,你與販私巨頭來嚐鮮相互勾結,爲其販私提供種種便利,藉以收受對方賄賂,你可知罪?”
餘通判不急不緩,鎮定自若:“大人明鑑!我與來嚐鮮並無半點瓜葛,一定是黎師爺借吾之名行事,纔會引起這般誤會。請大人代爲闢謠,以正視聽。”這傢伙,把所有髒水一古腦兒都潑到手下頭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當然黎師爺已一命嗚呼,無法出面辯駁。第一回合以劉欽差的暫處下風告終。
第二回合劉欽差依舊披掛上陣,這次的殺手鐗是——兵不厭詐:
“黎師爺已在我們掌握之中,而且已經把大多數問題都如實交待了,不然我們不會貿然拿你歸案。你馬上就會見到他的口供,千萬別指望他會替你背黑鍋。”這是我昨夜和劉欽差擬定的“作戰計劃”。
可是餘通判卻渾然不懼:“大人,這只是黎師爺的一面之詞,不足爲信。既如此,我願與黎師爺當面對質。”沒辦法,“魚兒”仍不上鉤,只能另想良策。第二回合又是劉欽差敗下陣來。
餘通判不愧是官場老手,果然不能等閒視之。跟這般人物交手,無疑會大幅度提升我的應變能力。於是第三回合開始車輪戰,由我初試鋒芒:“你看看這是什麼?”隨手將抄家的財物清單在他眼前一亮。餘通判面對單上價值億兩紋銀的物品,並無半點詫異,輕描淡寫地道:“我這點財產算什麼,跟大元帝國某些官員相形之下,無異於小巫見大巫。再則這些銀兩隻能定性爲鉅額財產來歷不明,無法確認爲賄銀。”
如此厚顏無恥的話,虧他說得出來,而且還這般神色自若,心安理得。我實在忍不住啐了他一口:“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過即便你拒絕合作,拒不認罪,有黎師爺和你的那些姘頭的證詞,加上這份罪證,也足以判你罪名成立。你不要心存僥倖,還是從實招來吧!我可以替你向劉欽差求情,看在你認罪態度較好的份上,從輕發落。”一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原指望能夠有所收穫,誰知餘通判如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根本無動於衷。
面對這個難啃的骨頭,我也只能在心裡恨恨地罵上幾句“你裝鳥,出門被狗咬;你牛逼,小心遭雷劈……”解解氣,然後自愧弗如,甘拜下風。
望着餘通判得意洋洋的面孔,劉欽差與我均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其按倒海扁一頓。但眼下大元朝講究的是文明執法,重視證據,不能濫用職權,刑訊逼供。設若換個尋常草民倒也罷了,可餘通判曾是權傾一方的政界巨頭,簡單粗暴的審訊手段對他而言非但無效,反而會留下把柄,屆時被人向皇上參上一本,我這州判的位子可就岌岌可危。
此路不通。審訊沒有實質性的突破,暫且告一段落,我方只得掛起免戰牌。餘通判被帶下去後,劉欽差與我商議如何尋找戰機,重振旗鼓,可是急切之間,難以拿出可行的方案。
然則水深行不過,路曲走得通,當下一番計議之後,決定改變策略,既然姓餘的如此滴水不漏,那就先提審他的奶們,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穫也未可知。
奶們一齊上來過堂。比之餘通判,這些初出茅廬的年輕女子畢竟見識淺薄,不可能具備餘通判那般過人膽識和心理素質,跟劉欽差過招純粹是以卵擊石。一看見劉欽差鐵面無私不怒自威的模樣,已是先怯了三分,及至他連珠炮般訊問,她們便有心打馬虎眼,也是左支右絀,破綻百出。
我不失時機地道:“姓餘的已然東窗事發,斷無死灰復燃之理。你們風華正茂,與餘通判又只是虛情假意逢場作戲,何苦爲了他再誤了自己的青春年華?你們大可不必擔心他的打擊報復,老老實實交待清楚他的問題,便可以馬上重獲自由。否則,白樓諸女遊街示衆之事諸位不會不知吧?當衆被曝光自己的姓名年齡籍貫,滋味如何,想想也夠可憐可怕,若真如此,以後也就別想在光州討生活了。”
奶們雖然不會顧惜臉面,但她們以投kao官員出賣**爲生,餘通判垮臺後,勢必要再去物色新的目標,自是不願被遊街示衆,否則哪個官員會要她們?然則她們還有顧慮,欲言又止。我看出端倪,道:“只要你們願意出具證詞,並在這裡與他對質,我儘量避免讓你們在公堂上指證他,即便要上公堂,也沒有其他官員在場。”這話意在叫她們解除思想包袱,暢所欲言。
在紅臉(劉欽差)白臉(本官)輪番上陣,連哄帶嚇之下,奶們終於抵擋不住,全線崩潰。兵敗如山倒,我們乘勝追擊,終於從衆奶口中得到許多有價值的口供,而且她們的口供內容多有吻合之處,可謂鐵證如山。簽字畫押完畢,劉欽差與我相視一笑——這回餘通判便是渾身是嘴,也無法狡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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