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馬車到了高速入口處,卻見前方又是一堆人羣在遠遠地圍觀什麼,將路口堵得嚴嚴實實。自從上次的“城治”打人事件後,我差點沒患上“圍觀恐懼綜合症”,一看見圍觀人羣心裡就犯怵,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說也奇怪,大元朝的民衆沒有其他不良嗜好,就是喜歡扎堆看熱鬧,寧做隔岸觀火的看客,不做匡扶正義的俠客。?
但眼下身邊有四個人高馬大的捕快護衛,想必沒人敢太歲頭上動土。這麼想着,我又停下馬車,下車瞧個究竟。?
這一看不打緊,可把我氣得燒出心頭火,咬碎口中牙!?
只見幾個漢子正在暴打一個高速交通捕快,那交通捕快雙拳難敵四手,好漢難擋衆人,已是隻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
須知高速交通捕快是本官的“嫡系部隊”,直接由我指揮,打狗還得看主人,你們把我的小弟打得鼻青臉腫,置我這個長官於何地??
更令我難堪的是,當我問一個旁觀者爲何百餘名圍觀者都袖手旁觀,並無一人上前勸架,那人卻道:“打人是不對的,但打的不是人就……嘿嘿,吾等車伕早已恨透這號人了,沒人上去幫打已是萬幸。”?
啊!高速交通捕快也這般討人嫌?那人道:便是。這些人多是耀武揚威,不可一世,動不動就開幾百兩銀子的罰單,逢年過節還經常出來收過節費。咱們車伕賺點銀子容易嗎?養家餬口容易嗎?那些都是俺們車伕的血汗錢啊!聽說他們今年的罰款任務比去年增加500萬兩銀子,不知道能否完成?”?
然則衝突是因何而起?卻是這段時間官府發現有不少假冒的軍隊牌照的馬車,那捕快奉命在此處查處,他發現有一部“光本”馬車有些可疑,當下便攔下例行檢查。這本是職責所在,無可厚非,誰知還真的查出問題,本來軍用馬車要有專門的駕駛、行駛執照,還要有令符,三者不可缺其一,而這部馬車只有專用行駛執照,其他的都付之如闕。按大元律例,必須扣押馬車,留待查驗正身後方可放行。便在交通捕快要依法行事時,只聽車內有人抱怨道:“你們這些高速交通捕快,爲何專門與本官過不去?”言畢,低聲吩咐車伕幾句,那車伕便點頭髮出飛鴿傳書。少頃,一部馬車疾馳而來,從車上跳下幾個大漢,開始圍毆那捕快。?
我順着那人的手指看去,只見那部“光本”軍用馬車正停在路旁,簾子低低垂下,看不清車內狀況。時間不容許我多想,我帶着四個捕快排衆而出,厲聲喝道:“住手!”?
對方爲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三角眼”,一張口就是:“你們他媽的活得不耐煩想找死嗎?”喲嗬!真是癩蛤蟆放屁——好大的口氣!我帶來的捕快發話了:“我們是X縣的捕快……”?
話音未落,只聽“三角眼”暴喝一聲:“老子打的就是捕快!”帶着手下猛撲上來。X縣的四名捕快在我面前自是不甘示弱,雖則未帶傢伙且以少敵衆,仍是面無懼色,使出渾身解數全力應戰。?
一場混戰,雙方都未能討得半分便宜,全部倒在地上無法動彈。?
看來該是本官親自出馬的時候了。雖是文弱書生出身,但我在光州多方滋補,身子比從前強壯數倍不止,而且擔任州判後還向部下學了幾招三腳貓的招數,戰鬥力突飛猛進,已是今非昔比,是以纔敢斗膽上前叫陣:“車上之人聽着,你竟敢仗勢欺人,這筆賬今天一定要算個明白,放馬過來吧!”?
目前的場上局勢仍不明朗,戰鬥數值對比如下——:?
敵方:BO級人物一名;生命值:全滿;戰鬥力:不詳;戰鬥**:0;兵器裝備:不詳;防護裝備:不詳;綜合評估:不詳;?
我方:BO級人物一名;生命值:全滿;戰鬥力:300;戰鬥**:5;兵器裝備:無;防護裝備:無;綜合評估:1級戰士?
(只是身邊沒有薩滿/牧師等等強力搭檔,我並無必勝的把握。)?
那人並不下車,只是隔着簾子傲慢地喝問:“來者何人,報上名來!”躺在地上的“三角眼”猶自還在冷笑不已,惡狠狠地發話:“嘿嘿,小子,你洗乾淨屁股等着蹲大牢吧!也不打聽打聽我們何許人也,居然膽敢老虎嘴裡拔牙,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識相的,還不快跪下求饒?”?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本官乃光州州判王小毛是也!”?
語驚衆人。只聽得馬車上“哎呀”一聲,緊接着一條人影連滾帶爬從車廂內翻落地面,跪在我的面前不住叩頭,口中稱道:“下官參見王大人。不知王大人在此,下官多有冒犯,罪該萬死!”?
我擡眼看去,此人年過不惑,頭戴一頂官帽,身披正七品的官袍,原來不過是個縣太爺,竟然如此張狂。當下叱道:“你是哪個縣的?如此橫行霸道!爲何指使手下毆打捕快?不看僧面看佛面,你難道不知高速交通捕快乃是本官的屬下嗎?”?
“稟大人,下官Y縣縣令旁斜,因公事路過此處。那些打架鬥毆之人,與下官素昧平生,並無半點干係。請大人明鑑!”?
當面說謊!方纔“三角眼”所言,擺明了是拿着雞毛當令箭,想以你的名號鎮住場面。若是他與你素不相識,怎會這般言語??
那“三角眼”倒是機靈,一看情勢急轉而下,忙道:“王大人有所不知,旁大人與此事確實沒有瓜葛,是小的與旁大人的車伕熟識,故此接到他的飛鴿傳書便過來幫忙。”這小子,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有你這般幫忙的嗎?這不是越幫越忙?!你究竟何方神聖?從實招來!“三角眼”忙據實回答,卻是Y縣兵營轄下後備部門的主管。再問旁知縣的座駕是怎麼回事,竟也是從“三角眼”手中借來的。?
我道:“你自己不是配有專用的公務馬車嗎?爲何要借用軍用馬車?”旁知縣尷尬地笑笑道:“無他,只因軍用馬車可以隨意穿行,不受地方法規約束,乘坐其上,更有快感/成就感/滿足感。”?
是嗎?那本官馬上叫你體會什麼叫“失落感”/“恐懼感”!我道:“旁知縣,你身爲一縣之最高長官,竟這般目無法紀,胡作非爲,本官對此深惡痛絕,絕對不能容忍,必將此事如實彙報藍知州,由州衙門定奪如何對你進行處分。”?
旁知縣掌管一方大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比自己更高級別的官員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爲。他一聽這話嚇得直冒冷汗:“王大人,下官已然知罪!萬望大人恕罪則個!”?
我沉吟片刻。也罷,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念在你是初犯,本官就暫且饒你一回。不過,有三個條件你須得應承。旁知縣聽得不再上報,鬆了口氣,忙道,大人有事儘管吩咐,甭說三條,就是三百條,下官也一一照辦。?
其實條件很簡單。一是立即將我這些人馬送往國醫館,他們的醫療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等等,都要你方承擔;二是打人者必須作出嚴肅處理,處理結果呈送州衙門;三是我有急事要趕回州衙門,現責令你寫一份有力度有深度有厚度的檢討,寫完親自送來光州給我。?
這些其實都是用來應付場面的,這點小事估計便是真的告到藍知州那裡,最後也是這般處置了事。我相信以旁知縣多年的官場生涯,應會充分理解什麼叫“有厚度”。將這裡的爛攤子交給他處理,我繼續登上前往光州的旅程。?
【……第十七回?狹路相逢兵戎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