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畏號所在的主戰場,隆隆的炮聲終於漸漸停息了下來。當濃濃的刺鼻硝煙漸漸消散時,人們終於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
海面上,兩艘海盜船遍體鱗傷,船體上被炮彈鑿出了許多巨大的孔洞,到處都是崩飛的木頭碎片、雜物和殘破的屍體,一片狼藉,肆意流淌的鮮血把半條船都染成了紅色。它們的桅杆已經倒塌,連帶它的桁、帆、索等一大堆東西,把甲板上堆的滿滿的,連艉樓的出口都給擋住了。
其中的一艘船甚至已經進水,歪歪斜斜的眼看就要沉下去了,但它的船尾卻依然劇烈的燃燒着,冒出明亮的火焰和滾滾的濃煙。一些倖存的水手正從傾斜的甲板上跳下。這是個明智的選擇,這一帶海域並沒有鯊魚之類的捕食者,如果敵人足夠仁慈的話,他們有很大的機率活下來。
正如他們所猜想的那樣,無畏號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打算,幾條救生艇被放了下去,去打撈那些落水的倒黴蛋。
看到這一幕,原本還在擔心會被不問情由直接吊死的海盜們不由得鬆了口氣。兩面白旗很快從其它兩艘海盜船上升了起來——他們投降了。
看到升起的白旗,海堤上的歡呼聲更大了。戰爭終於結束了!在港口那邊,一些大膽的平民們也打開緊閉的門,從房子裡走了出來。一個多月來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戰爭陰霾。被這場難得的勝利一掃而光,許多人爲此喜極而泣,不能自已。
人們情不自禁的往着碼頭的方向走去。準備迎接勝利者們的歸來。但就在這時,在他們背後,範克里夫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夥計們,我們得快點了,不然領主大人可就得坐小艇回家了!”
人羣驚訝的讓開一條路,看到範克里夫正帶着一羣拎着繩索、水桶、溼拖把和盛滿水的豬膀胱的治安隊士兵,往棧橋的方向跑去。
就在這時。遠方的海面上響起了一陣急促而高亢的軍鼓聲中。所有人都驚訝的往着遠處看去,看到那艘輕快的飛剪船在離海岸半海里的地方突然張起所有風帆。以最快的速度向着碼頭的方向衝來。
他們的領主大人正站在前斜桅的末端,一隻手緊緊的抓着帆索。飛濺的浪花被鋒利的船頭劈成兩半,向着兩側舷下翻滾,就如同望風披靡的敵軍被他踩在腳下。
海堤上、碼頭上、棧橋上。所有的迎接者——包括海盜俘虜們都驚呆了。離碼頭這麼近,這艘飛剪船的反常舉動,好像是打算讓自己撞船擱淺了事。船越來越近,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眼看就要撞上碼頭了,依然沒有落帆的跡象。
一直衝到離棧橋還有一兩百碼的地方,突然有人大聲命令,伴隨着砰的一聲巨響,主桅杆和後桅杆上的風帆被一降到底。只有前斜桅上的三角帆還在滿滿的鼓着風,緊接着舵輪飛轉,這艘輕盈的飛剪船以船首爲中心。劃過一個九十度的扇形,緩緩的貼在了海港裡最好的泊位上,距離棧橋僅有數米之隔。
雖然此刻棧橋依然被烈火包圍,但對於這艘快船來說並不是問題,因爲被船身快速橫移推起的海水如同一波巨浪一般呼嘯着撲向燃燒着的棧橋,當浪花漫過。風平浪靜時,一個人影從船艏一躍而下。穩穩當當的落在了餘煙嫋嫋的棧橋上。
這還是範克里夫時隔半年之後第一次見到自己的領主,他一眼就看出這位年青的貴族身上肯定發生了許多事,因爲屬於年輕人特有的躁動與魯莽早已從這個人類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淡與溫和。
“您就像一位真正的英雄一樣拯救了自己的子民,請允許我向您致以最高的敬意,”他深深的彎下腰,向着自己的領主行了個臣屬禮,“歡迎回家,領主閣下。”
“我們一起走走吧,我也確實想知道長灘港都發生了那些變化,因爲光從外表,你都能看到它與幾個月前大有不同了。”迪亞戈讚許的回答道。他轉過身,向着自己的子民們揮了揮手,而後者則回以一陣熱烈的歡呼和掌聲,事實上,對於許多新近遷來的居民們來說,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位頗具傳奇色彩的領主大人。
在範克里夫的帶領下,一行人向着港口的方向走去。在他身後,陸續有一大隊人從船上走了下來,他們中有牛頭人,有地精,也有剛被招攬來的海盜。
“或許需要召開一次慶祝酒會,來向自己的朋友、新老下屬和客人們進行一次互相介紹了。”迪亞戈在心裡想道。
無畏號被留在了遠處的深海處——長灘港的水深和港口泊位還不足以停靠這樣一艘巨大的重型戰艦。一些水手通過小艇,往碼頭這邊劃了過來。他們需要進行一些補充,長灘港只是無畏號此次出海的其中一站而已。
實際上,劍魚號和無畏號是在昨天才第一次碰面的。作爲伯瓦爾公爵派來的援兵,他們對劍魚號的存在也頗感意外。但更讓人意外的是,這艘飛剪船在這次海戰中表現出來的戰鬥力,更是令人驚爆眼球——即使是王國的正規海軍,也不過如此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迪亞戈一直忙碌着這場海戰的收尾工作,打掃戰場,收管俘虜,清點戰利品。不過這些海盜窮的要命,根本沒有什麼油水,即使是最大的兩個戰利品——被俘獲的兩艘海盜船也沒有被迪亞戈放在眼裡,在他看來,這種槳帆船已經落伍了,完全無法和劍魚號配合作戰。
但在商人們眼裡,這兩艘戰利品還是很有價值的,只要拉進船塢修理一番,它們依然是艘好船。他們第一時間就找到了範克里夫,要求買下這幾艘船。
很顯然,前兄弟會頭子是對付這些商人的好手。在他口中,這幾艘槳帆船是一艘近海航行的好船,即使不用來作戰,它們所具備的寬闊的腹艙、平整的甲板和斜桁三角帆都在表明,這兩艘船天生就是用來多拉快跑的貨船。如果能補充足夠的槳手,這種船能在一個月內在暴風城和長灘港之間打個來回。即便是全風帆動力的快速貨船,也比它快不了多少——當然,比帆船多上一倍的人員所帶來的補給壓力被範克里夫選擇性的忽略了。
經過討價還價,以一部分貨物加現金的結款方式,那艘狀況最好的海盜船最終以六千枚金幣成交,算上折舊和修理費用,這個價格還算公道。而另一艘損壞比較嚴重的海盜船則抵作這次交易的搭頭,一起被賣掉了。
範克里夫對這筆交易深感滿意,六千枚金幣雖然不算什麼鉅款,但對於因爲海盜入侵的消息對長灘港造成的商業損失,多少也算不無裨益。
當然,這種落伍的老式槳帆船的價值完全無法和劍魚號那樣的新型帆船相比。後者花去了迪亞戈整整一萬枚金幣——這還是地精們看在他幫了大忙的情分上給的友情價——足可以買一艘老式的大型帆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