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里瑪薩斯只看到了一道光,如同烈日一般耀眼奪目的光。
那光芒帶着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呼嘯着,瞬間撞進了他的胸膛,
伴隨着“嘭”的一聲巨響,帶着恐怖的慣性,翻滾的彈頭從恐懼魔王的背後撕裂開了一個恐怖的巨大傷口,挾裹着肉糜般的內臟碎片與血霧,傾瀉而出,噴了他身旁的亡靈藥劑師滿頭滿臉。
“啊——!”藥劑師像個女人一般尖叫了起來,在那麼一刻,他還以爲自己的新主子已經死定了呢。
瓦里瑪薩斯愕然低頭,看着胸前的傷口。就在那貫穿身體的巨大孔洞裡,他殘存的臟器依然在蠕動,傷口周圍不斷有新生的肉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滋生,試圖彌合血肉,再生內臟,但殘存的聖光能量如同硫酸一般劇烈腐蝕着惡魔的血肉,消耗着他的體內的再生之力。
無盡的痛苦瞬間席捲了恐懼魔王所有的神經,聖光之力在對於體內充滿邪能的惡魔來說,宛如毒液一般恐怖,它能侵蝕、消融乃至瓦解邪能的力量以及其依之存在的肉.體,這帶來的傷害遠比子彈本身給他造成的更加痛苦,也更加難以驅除。
瓦里瑪薩斯本能感覺到了恐懼,這種情緒通常都是他施加給凡人的,現在卻令他渾身冰冷的出現在了他的意識之中。
“馬上逃走!”這個念頭第一時間就浮現在他的腦海裡,他下意識的開始唸誦傳送門的咒語。
強忍着傷口帶來的痛楚,污穢而混亂但卻蘊含強大魔力的納斯雷茲姆語連續不斷的自瓦里瑪薩斯口中吐出,震盪着空間與維度的隔膜,一道濃綠色的邪能旋渦自虛空中浮現,並開始漸漸構建出一個傳送門的雛形。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急躁,瓦里瑪薩斯感覺這次施法要比以往吃力許多,傳送門穩定下來的速度也慢的多。他不得不花費了更多的力量投入到這個法術中,來加快空間通道的構建。
幾秒鐘後,伴隨着急驟的咒語聲,法術進入了尾聲,傳送門如同波紋一般震盪了幾下,最終穩定下來。瓦里瑪薩斯轉過頭,看了一眼亂成一團的戰場。
“當我再次回來,希爾瓦娜斯,你必將爲此付出慘痛的代價!”恐懼魔王惡狠狠的詛咒道,他邁開步子,就要踏入傳送門。
然而就在這時,早已如同混亂之海一般攪得天翻地覆的異維度空間內,如同怒潮一般肆虐翻卷的空間風暴席捲而來,宛如海浪衝過沙堡,輕而易舉的摧毀了他辛辛苦苦構建的空間通道。就像破滅的肥皂泡一般,法術架構被徹底破壞的傳送門發出“啵”的一聲輕響,整個破碎開來,然後散碎成細微的塵沫,徹底消失在空氣之中,了無痕跡。
“哦,不——”瓦里瑪薩斯淒厲的嘶吼起來。一直以來,當這些惡棍們陰謀敗露時,高超的傳送法術都是納茲雷茲姆惡魔四處煽風點火,掀起叛亂而不受懲罰的底牌,但是這一次,當恐懼魔王掀起這張底牌時,一貫無往不利的伎倆失效了。現在,他無處可逃了。
“嘭!”
惡魔的嘶吼聲戛然而止,緊接着,他猛地搖晃了一下。
那是突如其來的一槍,距離上次還沒超過十秒鐘的時間。如果不是要給火槍充入足夠的聖光能量,這顆子彈來的還要更早。
像是長矛迎面戳下,在尖銳地破空聲中,子彈猛烈撞擊在他的臉上,瞬間打碎了他驚恐的神情和猙獰的顴骨,將他的鼻樑打斷,砸進了顱骨之中。
清脆的骨骼破碎聲和轟鳴聲混在一起,那張被打碎的爛臉猛地向後仰起,被爆成空殼的後腦勺幾乎要捱到後背,但恐怖的是,恐懼魔王的頸骨並沒有因此而折斷,而是緩緩的擰了回來。他張開雙臂,搖搖晃晃的想要保持平衡,但是幾秒鐘後,巨大的轟鳴聲再一次響徹戰場。
瓦里瑪薩斯的好運終於徹底用完了,他這一次被射中了腹部,他全身最柔軟的地方。薩隆邪鐵鍛造的鎧甲完全無法抵抗聖光的侵襲,和它後面的血肉之軀一同崩碎了。彷彿被一張看不見的大嘴咬了一口,恐懼魔王的整個左腹,連內臟帶血肉、骨骼,全都消失不見了。
失去一截腰椎的惡魔終於無法再支撐自己龐大的軀體,他打了個趔趄,搖搖晃晃的栽倒在地,砸起了漫天的灰塵。
“真不該把惡魔衛士們消耗在哪個該死的山口的。”奄奄一息中,恐懼魔王后悔的想道。
整個戰場突兀的安靜了下來,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因爲這一切發生的實在是太快了,電光火石,兔起鶻落,自第一次槍聲響起,到恐懼魔王倒地,整個過程甚至沒超過一分鐘。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叛軍的士兵們轉過頭,向着陣列後方看去,讓他們渾身冰冷的是,那道熟悉的龐大身影已經不見了。他們的惡魔主子逃跑了!士兵們深信這一點,因爲依着納斯雷茲姆惡魔們的一貫作風,一有風吹草動,見事不妙立刻就溜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而新軍團的士兵們也在同樣扭頭看向他們的女王,他們的主宰。他們驕傲的看到,他們的女王正微笑着站立在他們發起攻擊的地方,用精靈特有的優雅姿勢向着她的勇士們頷首致意。
那是對勇士們的讚賞,那是勝利的宣言!整個新軍團全都沸騰了。不需要任何命令,被遺忘者們全都衝了上去,比最初的攻擊還要兇猛,一波又一波的攻擊猶如決堤的洪水,洶涌的撲向失魂落魄,呆若木雞的叛軍。
比他們更早的是冒險者們,事實上,就在第一聲槍聲響起的時候,一頭巨大的科多獸和一匹座狼就已經從林地邊緣呼嘯而出,朝着瓦里瑪薩斯所在的方向疾馳而去。在他們身後,是一頭髮癲的巨熊。他們是斬首計劃的後手,因爲就連迪亞戈自己也不敢保證,他一個人就能把恐懼魔王徹底解決掉。
終於回過神來的藥劑師驚慌失措的指揮着身邊的叛軍士兵們,但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士兵們更是無所適從,不知道該做什麼纔好。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牛頭人薩滿猶如坦克一般碾入了戰場。他甚至都懶得揮動自己的戰錘,他的科多獸坐騎就解決了所有問題,巨蹄之下,叛軍士兵們不是被撞飛就是被踩進了泥土之中,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頭被撞斷髮出的“喀吧”聲和肉體被踩爆發出的“噗嗤”聲接連響起,綿密不斷的猶如一聲長音。
就像碌碡碾過麥田,科多獸所過之處,叛軍陣列宛如被犁出了一條溝渠,溝渠裡填滿了破碎的白骨和斷裂的殘肢,黑褐色的污血在壕溝裡緩緩流淌着,匯聚成一個個淺淺地血泊。
與宛如戰神下凡的牛頭人薩滿相比,緊跟其後的獸人血矛的戰績要遜色的多,無論他的長矛揮舞的如何迅捷,座狼撕咬的多麼兇猛,他也只是一個人,一路衝殺下來,他幹掉的叛軍士兵也沒超過兩打。
至於跑的呼哧帶喘的巨熊,當他一顛兒一顛兒的跑到終點的時候,牛頭人和獸人已經差不多把活兒幹完了。他看到的只是恐懼魔王那破破爛爛的軀體,雖然還沒有死,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頭惡魔只是在苟延殘喘而已。
“該死的!”他灰心喪氣的一爪子拍在地上,塵土飛揚中,好大一個爪印出現在人們眼前。
他鼻孔裡噴着粗氣,在瑟瑟發抖的叛軍士兵們跟前轉悠着,眼神裡閃爍着不善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