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亞戈有些奇怪的看了這個矮人一眼,不知道他爲什麼看上去這麼嗨。不過他還是邁開步子,沿着樓梯往屋頂走去。
樓頂的戰鬥並不怎麼激烈,雖然許多惡魔都長着翅膀,可以飛上來,但是張開翅膀的他們目標實在是太大了,而且速度緩慢,射手們想打不中都難。經常還沒等他們發揮出自己的力量與數量優勢就被打成篩子,掉下去摔成了肉泥。在嘗試了幾次之後,他們就全都偃旗息鼓跑到大門那邊去了,只有那些頭最鐵的愣頭青們依然在鍥而不捨發起攻擊,但無論規模和強度都不怎麼大,充其量只能算騷擾牽制。
迪亞戈站在屋頂邊緣的石牆後,順着矮人的指向往東邊看去。那邊是破碎海灘的方向,更遠一點,隱約能看到一片茫茫的藍色大海,那是浩瀚的無盡之海。
“沒什麼啊?”迪亞戈有些摸不着頭腦。
“您再仔細的看看!”那個矮人固執的說道。他是矮人中眼神最銳利的一批人,要不然也不會被挑選出來擔任步槍射手。
迪亞戈又掃了一眼,但依然沒發現什麼。他疑惑的看了這個矮人一眼,如果不是局勢嚴峻,而矮人又是出了名的性格沉穩,不苟言笑,他幾乎都要以爲這個傢伙是在開自己玩笑了。
“看大海,看大海的盡頭!”矮人臉色通紅的說道,他從石牆上探出身子,朝着天際線的方向比劃着。
順着他的手指,迪亞戈手搭涼棚,瞪大了眼睛盡力眺望着。突然,他一個激靈,叫了起來。
“那是什麼?”
在視線的盡頭,海天交接的地方,出現了一些小黑點。隨着時間的推移,就彷彿破土而出的嫩芽一般,那些小點一點點的升高,漸漸變成了林立的桅檣。
迪亞戈以最快的速度對自己施放了一個鷹眼術,這使得他的視野變得清晰了許多。他激動的看到,一片片密集的帆檣正從海上升起,到最後,這些帆檣之下,一條條大船展露出了身形。
迪亞戈心中的希望隨着這些帆檣一起升了起來。他不知道來的是誰,但這些船的制式風格可不像是惡魔們的造物。
迪亞戈忍不住回頭往西邊看了一眼,西線和中線戰場上的戰鬥此刻正進行的如火如荼,由於戰事的殘酷,損失慘重的雙方都開始收縮陣線,往着中央靠攏,兩片戰場實際上已經匯聚成了一片,精疲力竭,僵持不下的雙方現在都已經是強弩之末。現在,就看這根壓死駱駝的稻草落到誰的頭上了。
那支艦隊越來越近,現在他已經可以看清桅杆上的旗幟了,那是一個彎刀骷髏交叉的圖案,下方盪漾着黑色的波紋。
“黑水海盜?怎麼會是他們?”迪亞戈一頭霧水,他也不清楚這些死要錢的地精到底是站在那邊兒的,難不成真是惡魔們花錢僱來的麼?瓦里安和羅寧可都沒說過這些傢伙要來。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他身側響了起來。
“怎麼回事?那是誰的船?”
迪亞戈扭過頭,看到面色蒼白的布萊恩?銅須正站在矮牆後,透過一把黃銅打造的單筒望遠鏡往着遠處觀望着。老矮人的情況看上去並不好,他的頭盔已經摘下,血跡從頭髮裡滲出,洇溼了包紮的繃帶,他背後的鎧甲被打的支離破碎,露出裡面的獸皮襯甲。
“似乎是藏寶海灣的黑水海盜,”迪亞戈不太確定的回答道,他關切的看着這個岩石般堅硬的老矮人,擔憂的問道,“你還好吧,布萊恩?”
“還好,老洛漢的手藝還不錯,把我治療的很好!”布萊恩點了點頭,滿不在乎的說道。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鐵製的扁酒壺,大大的灌了一口,“再砍上十個惡魔也不在話下!”
迪亞戈沒有再說什麼,他轉回頭,專注的觀望着遠方的那支船隊。這麼幾句話的工夫,船隊靠的更近了。
時值初冬,從海上吹來的寒風呼嘯而來,又溼又冷。這些船都張滿了帆,吃足了風,宛如在海面上滑行一般,駛的飛快,雖然離海岸已經越來越近,但是他們卻一點減速的跡象都沒有!
“他們難道要衝灘?”迪亞戈目光一凝,不由自主的猜測道。
一般來說,因爲吃水太深,一些大型艦船都難以靠近海灘,直接登陸,它們一般會放下小艇,分批分次的把人員運送上岸。但萬事都有例外,在某些情況緊急的情況下,這些大型艦船也會用最大速度直接衝上海灘!這是一種破釜沉舟,不留後路的做法,因爲一旦衝上海灘,這些艦船短時間之內很難回到大海中去,有些船的船體甚至會直接損壞甚至報廢!
船隊越來越近了,迪亞戈甚至依稀能看到船上有人影在活動。破碎海灘的地勢廣闊,海底平坦,暗礁極少,倒是個適合衝灘的好地形。
海上無風三尺浪,更不要說現在這個朔風勁吹,凜風刺骨的時候了,幾米高的浪花在海上洶涌,掀起的波濤在憤怒的飛沫中呼叫,跟狂風爭鳴。但就在這濁浪排空,狂潮翻卷的大海之上,這支船隊就如同衝鋒的騎士一般次第展開,齊頭並進,向着海岸飛速駛來。尖銳的船頭宛如利劍,劈開起伏的波濤,在海上切出一條條筆直的軌跡!
就在迪亞戈和布萊恩緊張的注視下,這些艦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於,帶着澎湃的海潮,這些勢不可擋的戰船一艘接一艘的衝上了海灘。失去了海水的支撐,在船隻自身的重量作用下,船板壓碎,龍骨斷裂的聲音不絕於耳,這些艦船就像一條條巨大的鯨魚一般,歪歪斜斜的擱淺在海岸上。
就在這歪歪斜斜的甲板上,一條條跳板被推出船舷,搭在了沙灘上。沿着跳板,數不清的人影飛快的跑下來,轉眼間就把沙灘擠得密密麻麻。
最先下來的是一隊隊身穿厚實鎧甲的人類,他們的戰袍胸口正中,繡着銀白色的黎明之日,他們牽着戰馬的繮繩,很快就排成了一個個嚴整的陣列。
緊隨其後的,是一羣羣肢殘體缺,衣衫襤褸,就連鎧甲上也鏽跡斑斑的活死人,他們舉着象徵黑暗女王的苦痛之標,在沙灘上攤鋪開來,幾乎把整個海岸都覆蓋的看不見一絲沙色。
是銀色黎明和被遺忘者!迪亞戈和布萊恩相視一眼,誰都難掩心中的激動!
黑暗之門二十四年十月三十日,下午三時,銀色黎明和被遺忘者的大軍終於出現在了詛咒之地的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