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牀後,沈旭之發現比沒睡的時候還要累。這便宜真是不能沾,沈旭之琢磨,每一次佔便宜,到最後都會覺得吃了大虧。
沈旭之下了樓,問了問小二一間上房一夜多少錢,有點心疼,又無可奈何的付了三間的房費。這虧吃大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直接在柴房眯一夜呢。胡亂的吃了兩口早飯,便和石灘一起出門準備去京城。
“大哥哥,你這是要去哪?”謝稚彤梳洗完畢,打理好行囊,問沈旭之。
“京城。”
“啊?!太好了,咱們順路。”謝稚彤展顏一笑,開心的說道。
都賠了一夜的房費,還要跟着,這姑娘怎麼這麼自來熟啊。沈旭之無可奈何,又不肯讓那陽光明媚的眼睛失望。於是,三個人一同上了路。
從小集鎮到京城,說遠不遠,三五天的路。說近也不近,三天和五天有着本質的區別。帶着謝稚彤,沈旭之發現又一個累贅。走得慢不說,走着走着還要東瞅西望,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走下大路跑到一株小草面前欣賞半天。然後就是一堆奇奇怪怪的話,這是什麼草藥,大概多久的氣候,能做什麼藥。沈旭之很無奈,卻只能走走停停,權當散心了。
羊皮袍子倒是和謝稚彤合性子,一起走走停停,玩的開心。
第五天的傍晚,沈旭之才走到京城。一望無際的青石鑄就的雄城遠遠的看去,就像是遮天蔽日的烏雲,雄偉中透着一絲壓抑。隨着距離城門越來越近,身邊的人流如百川歸海,匯流成河。向城門涌了進去。城門口的衛兵搜查的很鬆懈,也沒有趁機卡油。沈旭之經過那兩個身着重甲的衛兵身邊,衝兩人笑了笑,以示敬意。畢竟,每天這麼無聊的站在這裡,沈旭之自問是做不到。
進了城,在謝稚彤盛情邀請下,沈旭之決定第一晚睡在謝稚彤家,能省點就是點。
天色黑了下去,沈旭之和謝稚彤這個小丫頭終於到了謝稚彤的家。低矮的平民居里面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小院落,離得很遠便能聞到鼎爐裡面飄出的丹藥味道。
“哥,到家了。”謝稚彤蹦蹦跳跳的跑進院子。沈旭之對謝稚彤從大哥哥,到哥哥,再到哥這種變化表示毫無壓力。這一路漸漸熟悉,與蘭明珠的冷漠傲氣不一樣,謝稚彤透亮的眼睛裡面一望到底,沒有一絲雜質。她很喜歡羊皮袍子,每天羊皮袍子在謝稚彤身上吊着的時間比在沈旭之身上還要多一點。
走進小院子,清爽乾淨,毫無想象中平民居里面雜亂的摸樣。站了一小會,謝稚彤便牽着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的手走了出來。
“爺爺,這是我路上認識的大哥哥。這一路一直在照看我。”說完,又向沈旭之笑了笑,說道:“哥,這是我爺爺。這裡就我們倆住。三間房子,你有自己的屋子住。”
沈旭之連忙上前,向老人鞠躬,表達着自己的敬意。對長輩的敬意。老人身子骨還算健朗,五六十歲的樣子,一身丹藥的濃香。雙手有些發黃,看上去像是上一輩子抽菸的老煙鬼,沈旭之猜測,這或許是煉丹的時候延續丹火造成的。
老人很爽朗,拉着沈旭之的手,噓寒問暖,十分熱情。簡單的相互瞭解,沈旭之知道這一對爺孫倆是十多年前逃荒來到京城的。謝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是一個丹門的外門弟子,會煉幾樣丹藥。在京城裡面靠着煉丹賣錢,漸漸掙出了一份小小家業,也把幾歲的小女孩兒撫養成人。
到了家,謝稚彤開始忙裡忙外,沈旭之在丹房裡面和謝老爺子隨意聊着。一爐怯病去毒的丹藥出爐,一屋子芬香。
“這丹煉錯了。”昊叔在識海里抽着菸袋,動着鼻子,似乎也聞見了一屋子的芬香。
“別瞎說。人家靠着賣丹過日子呢。你這不是砸人飯碗嘛。”沈旭之說道。
“沒你那麼多彎彎繞,你給他個上好的丹方,不比什麼都強?”昊叔說道。
“你會?”沈旭之有些驚喜,這滄桑到妖的老傢伙還真不是開玩笑的,這麼多年還算沒有白活。
“當然,想當初……”昊叔說的興高采烈。沈旭之睜着眼睛,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和昊叔相處漸久,也就練出了聽而未聞的本事。八卦的事兒雖然沈旭之喜歡,但天天聽來聽去都是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八卦,也就膩煩了。這時候有事兒要求着昊叔,也就不願意掃了老傢伙的興致。
“你去,問這老謝頭要山間五味子、天門冬草生、麥門冬草生、生熟地黃、遠志、人蔘、山藥、陵遲肉桂、玉門龍齒、霍地硃砂、茯崁頓神、茯苓、車前子各一份,老夫來給你煉出一份天王平補鎮心丹。”
“這是什麼品階的丹藥?”
“按照你們的分級,應該是人級上品。不過老謝頭沒有好的爐火,手法也差了點,能煉出人級中品的丹藥就不錯了。”
“小氣啊,你就不會拿出點地階天階的藥方來?”
“你說的輕巧。按照你說這老謝頭,第一,煉不出來這麼高階的藥。第二,要是把他有地階天階的藥方,我保證他活不過三天。”昊叔對沈旭之的鼠目寸光很鄙夷。
“好吧。你的意思是讓我去冥想?”沈旭之想想,昊叔說的有道理,便從善如流的表示了一下贊同。
“當然。你會煉丹?你要是會,你就來好了。”
嗆了沈旭之一句,見沈旭之悻悻的否認,昊叔開心的說“煉丹的時候時間不長,好了我叫你。不過呢,你要是不想幫這老謝頭,我也就不用勞頓一番,對咱倆都好。”
沈旭之知道這是昊叔得了便宜賣了乖的話,但不方便嘲弄,只是嘿嘿一笑,轉身向謝老爺子問到,“山間五味子、天門冬草生、麥門冬草生、生熟地黃、遠志、人蔘、山藥、陵遲肉桂、玉門龍齒、霍地硃砂、茯崁頓神、茯苓、車前子各一份,您這兒有嗎?”
“有啊,你這是準備也煉上一爐丹?”謝老爺子笑道。
“班門弄斧,班門弄斧。從小家傳的一張天王平補鎮心丹的丹方,老爺子看着要是有用,便當我這些日子的房錢了。”
昊叔明顯對班門弄斧四個字很不滿意,悶哼了一聲。
草藥都是普通的草藥,就是這間小小的丹房裡面也是常用的儲備草藥。不多久,謝老爺子便各自準備了一份,擺放在沈旭之面前。
沈旭之客氣了一聲,便退入識海。沒有進入冥想,而是坐在草房門口,盯着外面,看昊叔的一舉一動。這個位置,視角真的不錯,沈旭之感慨了一句。看樣子昊叔不是第一次奪舍,就連找觀影位置都這麼專業。
昊叔十分專業的抓起每一種草藥,放在鼻子前面聞了聞。確定了年份,增增減減,最後把草藥放進丹爐。
忽然間,沈旭之感覺到體內雪山氣海之間流淌的淬鍊過的天地元氣急速的減少。昊叔正在大量的把木系元氣生成爐火,湛青色的爐火騰騰而起。沒有傳說中煉丹的文武火,反覆煎熬,只是那麼霸道的火焰直接把爐鼎裡面的草藥煉化。反覆翻動着鼎爐,草藥均勻混合在一起,隨着爐火些許的微微變化,君臣左輔,陰陽調和。藥力也在慢慢的產生變化,在爐火中,還有一絲純粹的木系元力被昊叔謹慎的透入丹藥裡,增補着藥力。
這是……這是什麼火?謝老爺子眼睛瞪得渾圓,不敢稍眨,生怕錯過什麼細節。這不是自己的爐火,這是純粹的地火,專門煉丹的地火。傳說中能有地火專供煉丹的人都是地級以上的煉丹師。這年輕人手法老道,對爐火運用的比自己熟練百倍,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謝稚彤推開房門想叫兩人去吃飯,沒想到看見沈旭之坐在鼎爐旁,專心致志的在煉丹。爺爺則在一邊虔誠的看着,是虔誠,一種全身心的拜服表現出來的虔誠。
沒有出聲,看了兩樣,謝稚彤也被沈旭之的動作吸引,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煩惱,天地之間似乎只有那純熟入骨的動作。只有那爐火純青帶着絲絲生命氣息的火焰。
一炷香的功夫,一爐人級上等的丹藥便出爐。沒有那麼濃郁的丹香,卻絲絲縷縷沁人心脾,讓人聞之忘倦。
一爐百丹!居然是一爐百丹!!每種一份的草藥,要達到沒有任何失誤才能到一爐百丹的水平,沒有一點點失誤,這對爐火,對藥性,到底有多深刻的理解,到底經過了多少爐火的淬鍊才能達到沒有一點點失誤?!
謝老爺子張大了嘴,嘴裡喝喝的聲響,一副受了驚嚇痰迷心竅的摸樣。天王平補鎮心丹出爐,昊叔便回到識海,一副小意思,不足掛齒的得意。沈旭之見謝老爺子這般情況,連忙幫着謝稚彤給老爺子平復心氣,等一口粘痰咳了出來,又送服下一粒剛剛出爐的天王平補鎮心丹,謝老爺子漸漸緩過一口氣。
“沈公子啊,真是神乎其技!”謝老爺子緩過氣,第一句話便是不住口的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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