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維克多出現在藏身之地。德維西爾馬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不過再怎麼憤怒,他也不敢貿然施展出攻擊性神術,沙珂斯的教會比格蘭道爾多出一倍,暴露身份對他沒好處,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應對眼前的局勢。
德維西爾對維克多的實力多少還是有些瞭解的,雖說因爲墮靈的關係被禁錮使得能力低下,但他畢竟是被三大巫妖王之一的帕格洛特刻意培養的角色,不搞偷襲,不下陰招自己勝不了。而且,在德維西爾的印象裡,維克多一直是個沒有主見的傀儡,無慾無求,淡薄得簡直不像亡靈。
“你想去哪兒”伴隨着帶着笑意的詢問,整座城市在轟隆聲中晃動起來,如同遭受了強烈的地震,百姓紛紛跑到大街上,每個人臉上都是惶恐不安的表情。
兩名魔法顧問首先覺察到異常,他們與元素精靈的聯繫切斷了。隨後,牧師也意識到不妙。
這種感覺是絕對防禦
德維西爾原本就算猙獰的乾屍因爲盛怒變得更爲可怖:“你竟然和教會聯手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叛變”
“你若不是想用我邀功,又怎會落到現在的境地。愚蠢的德維西爾。你不但輕看了我,更輕看了帕格洛特,他若是隻看種天分也不會坐到巫妖王的位置。我若只依靠血統,也不會破除你與人類聯手設下的圈套。”說了那麼多廢話,只把是想拖延時間,好讓教會啓動絕對防禦。這一次維克多也沒有出手的打算,在它策劃好的藍圖上,盧西恩纔是主角。
盔甲的摩擦和沉重的腳步聲從街道一端傳來,伴其間還隨有閃開、退後、執行公務的呵斥。
“是教會的人”十七號輕輕拉開閣樓暗門,正好目睹到如狼似虎的騎士團撞開一樓大門。十六號咬緊嘴脣,他們已經錯失了離開的最後機會。絕對防禦一旦展開,操法者與廢人無異。
“喀嚓”
一聲輕響拉回兩人的注意力,就在他們探頭往下看的短暫瞬間,維克多身邊多出了一個人影。白袍銀鎧,腰佩長劍,如精靈的俊美臉陰沉如冰。
“晶曜騎士”這下連德維西爾也緊張了。作爲持有聖物的聖騎士,是少數能直接湮滅死神牧師的教會成員,說不怕是假的。
“先殺了那兩個法師。”德維西爾可以緩一緩,法師必須得先除掉。
盧西恩皺眉,沒有按照維克多說的動手。
“你當初給我的那劍乾淨利落,堪比最優秀的殺手,完全沒有一絲猶豫,怎麼現在反而裹足不前,變得扭捏起來了”見盧西恩沒動,維克多不得不用言語激他:“也不看看是什麼情況,還講究死板的騎士戒條和教會法則。”
通往閣樓的腳步聲越來越大,不能再等的維克多一把奪過盧西恩腰間沒有出鞘的瑪拉之光。朝驚慌失措的兩名法師撲了過去。
“住手瑪拉之光不是用來殺人的”盧西恩臉色鉅變,他從未用這件聖物殺過人,所斬的只有邪惡的黑暗一族。但他還是慢了一步,虛影狀態的維克多的速度比有肉體時快得多,在他喊話時光劍已經準確的刺中十六號的心臟。
“等等你難道不想知道我們的身份”十七號見勢不妙,趕忙求饒,力爭活下去的機會。維克多的回答是同樣利落的一劍,割斷喉嚨。隨後它把劍拋回給盧西恩,示意由他解決最後一個。
“叛徒叛徒”不能施法的德維西爾發狂似地衝了過來,和維克都扭打在一起。接過劍的盧西恩迅速反應,削掉了死神牧師的後半截身體。
推開因光明力量涌入而痛苦不堪的德維西爾,維克多返回盧西恩身畔,怒氣衝衝的責罵他不該猶豫。
“你這個蠢貨,想死也別拉我下水”
對於維克多毫不客氣的斥責,盧西恩憋了半天也只吐出兩個字:“閉嘴”
“我這幾個月對你說的話你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看看你手裡的聖物,看看那傳說中象徵至高光神的信物,殺了人它自身的光輝不是依然沒有一絲折損”攤開握劍的手,這次連灼傷都不見:“看清楚你所信仰的神並沒有降下處罰”
感應到瑪拉之光的能量和亡靈之氣發生碰撞,率領騎士團圍攻的達維亞一腳踢開虛掩的閣樓暗門,呈現在他眼裡的不是盧西恩惡戰死神牧師的情景。而是兄弟倆大眼瞪小眼的畫面。當然,他沒遺漏地上躺的兩具屍體和半截還在蠕動的乾屍。
冷瞥了一眼魚貫而入的騎士團,維克多冷哼一聲,丟下竭力忍耐怒火的盧西恩拂袖而去。
“維克多,你這個該死的叛徒我詛咒你啊你等着接受神懲吧”覺察到維克多的離去,躺在地上的德維西爾支起殘餘的身體,用盡所有力量和惡毒語言咒罵。
叛徒、神罰,嚴厲的詞句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劃開了盧西恩用嫉妒和厭惡包裹的外殼。
剝去聖騎士的責任,貴族的榮耀,只以十七歲的心去看,維克多隻比大我兩歲,從出生起就飽受欺凌和窮苦,好不容易成爲法師,卻被母親派去的殺手割掉舌頭、變成亡靈。爲什麼已經落到如此境地的維克多還要處處維護我,僅只是因爲父親的命令他根本就不是唯命是從的性格,從他對父親的態度就可見一斑。
兩個月來的記憶在盧西恩腦海中快速閃過,父親的、母親的、祖父的,一張張面孔攪成在一起,最後變成污穢的黑,吸納了所有光,黑暗中頭帶面具的維克多發出一聲聲陰冷的笑,發自靈魂的聲音貫穿耳膜。
這世上原本就沒有純粹的光明,也沒有絕對的黑暗。
“閣下,這傢伙是牧師是,我們否要將他交給神官閣下審問”見盧西恩呆望着地上還在咒罵的可怖乾屍,達維亞小聲的問道。
盧西恩身體微怔,像是突然從夢境中甦醒過來,他環顧四周後垂頭看了一眼手中嗡嗡作響的光劍。突然走近德維西爾,輕輕一揮,將喋喋不休的牧師變成一堆灰燼。
對於盧西恩的行爲,達維亞選擇沉默。作爲副官,他的任務是服從命令。多餘的事,不該管的事,他不會也不能過問。
“回覆梅朗洛神官,潛入城內的亡靈已經成功湮滅。”收劍回鞘,盧西恩縱身從被法術劈開的口子躍下。
“誒那另外兩具屍體”達維亞追問如何處理,可盧西恩已跑遠。明顯被留下收拾爛攤子的副官不由感慨,年紀越長上司就越任性,還是剛入團的時候好啊,堪稱騎士典範。
在內心感慨的達維亞被身後傳來的陣陣驚呼吸引,他走到騎士團圍聚的兩具屍體旁,不看不要緊,一看把他嚇了一跳。那兩張臉他認得,已是死屍的一男一女不但都是法師,而且還都是諾丁的大貴族弗蘭斯坦伯爵與西緹莉女伯爵。
這對錶親兼夫妻出身帝國名門望族,兩人都是阿法雷特學院的導師,交友甚廣,不止是諾丁,就連聖凡塞緹斯也有不少朋友,沒想到他們竟然會死在這裡。
“副隊長。您看”一名騎士揀起掉落在地上的面具遞給達維亞。
看着手裡繪有十七和十六兩個數字的面具,達維亞的表情頓時凝重起來。
私人物品想繪什麼圖案並沒限制,膽子夠大的話,就算是畫龍和神徽也沒人管,可自阿爾貝雷希特大帝登基組建了幾乎和他一樣出名的私人顧問團後,再無人敢在面具上標註數字。
達維亞沒想到這兩名貴族也是顧問團成員,本該待在輝光城的他們死在沙珂斯,還與參與謀殺皇子的亡靈牧師待在一塊
聯想盧西恩最近的古怪行經和命令,達維亞不難猜出其中的緣由,不想牽扯進皇室爭權的副官果斷下達命令,收集死神牧師的殘渣。將兩具屍體運到城主府,交予代城主處理。
“站住”
快速在街道中穿行的虛影突然被光之碎片化成的劍截下,巫妖從黑暗中浮現,冷冷注視着持劍阻攔的青年。
“爲什麼”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盧西恩好不容易纔堵到維克多。
“我沒興趣回答愚蠢的提問。”
“我不想和你吵大哥”看着眼前的虛幻之軀,盧西恩艱難的說出他最不願面對的稱謂。
維克多被驚到了,它萬萬沒想到盧西恩會使用如此平民化的詞彙,飽含深情的語氣是認識以來首次聽到。在它的認知中,對突然冒出來的異母兄長,盧西恩一直是怨恨和嫉妒的,現在他居然叫自己爲大哥,這演是的哪齣戲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就如我討厭你一樣,我們各自的選擇和身份註定了我們不可能像一對普通兄弟。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你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維護門德爾。請不要打斷我”看到維克多張口欲言,盧西恩搶在它之前發問:“那傢伙那個牧師你認識的,對吧不要否認,我注意到了,他看你的眼神,那不是看陌生人的目光。”
“你想說什麼,不要拐彎抹角。”沉默片刻,維克多反問。
它一點都不擔心盧西恩看穿自己的身份,進入中層世界潛伏是帕格洛特下的秘令,在巫妖王放棄計劃之前,整個亡靈界,不,是整個下層世界沒人會知道死神座下唯一墮靈的行蹤。
“他叫你叛徒告訴我,你究竟做了什麼,他爲什麼會稱你爲叛徒我真的不看懂你,不但沒有報復將你逼到如此境地的父親和母親,反而處處幫我,維克多叛神是重罪,你爲什麼要做到這一步求你告訴我,我已經不想再胡亂猜下去了。”盧西恩知道自己此刻的心很亂,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一聽到叛神就失了主張,變得驚慌失措。
明明是討厭的。甚至是有些憎恨的,爲什麼會生出擔心和緊張的情緒。難道說我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把他當家人了
“我何時說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洞察的目光將盧西恩臉上的表情全部記下,維克多用冷漠平板的音調作答:“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家人、愛人,只有永恆的利益,也唯有利益纔是維繫同盟勞不可破的紐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的目的。”
盧西恩訝然擡頭,定定的注視維克多,猜測它話中的真假,雖然沒戴狼頭面具,但巫妖此刻面無表情,盧西恩看到的只是一張和聲音同樣冰冷臉。
“該回去向佩雷爾稟報結果了,我們沒時間爲了一些不必要的糾結耽擱時間。”
“可是”盧西恩還想說點什麼,維克多根本不給他機會,快步移出狹窄且無人的小巷,大街上到處都是害怕地震跑出家的居民,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談論危險話題,盧西恩只得壓下滿腹的疑惑,快步跟上維克多的腳步。
看來要想問清楚,只能等下次獨處的時候了。
瞥了一眼與自己並肩而行的青年,維克多沒有在心裡嘲笑他。有那麼一瞬,維克多以爲自己穿越了時空,返回到八十年前還是人類的時候。
同樣的年紀卻用不同的表情說着截然相反的話。
爲什麼你要出現,我恨你恨你去死吧,只有你死了,父親纔會正眼看我。屬於人類的記憶就像一本殘破不堪的舊書,很多頁都已經缺失,金髮少年滿臉血淚的兇狠模樣始終不曾淡忘。
阿爾貝雷希特,我愚蠢的弟弟。這一次,我不會再輸給你,命運也不會總是眷顧你。
聽完維克多的報告,佩雷爾長長舒了口氣。這次是解決了,可下一次呢盧西恩和維克多不可能永遠待在極南,他們也不可能用永遠站在他那一邊,下一次利益相對時,這對異母兄弟可能就要朝他揮劍相向了。
打了個響指,維克多解開魯瑪身上的法術,已經被束縛得手腳發麻的年輕族長沒有像上一次衝動地撲過來,他緊貼着牆壁,瞪大雙眼死死盯着維克多。
“解決完刺客的問題,讓我們來處理第二步反擊計劃吧。”
巫妖的眼裡閃一抹難以覺察的精光,藏身幕後的策劃者,讓我們來比比看吧,到底誰纔是這場智慧角逐的最後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