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前

這一夜,季安寧很是心大的睡熟過去,她做了一個美夢,夢裡她與前世相遇過的人,在這個城裡擦肩而過,彼此眼神淡淡如同從未相見過的陌生人。季安寧醒來之後,她只覺得心裡有一種徹底的釋然,有些人和事,以一種特別的方式就此別過。

她擡眼瞧見窗紗外面天色大明,她伸手推開窗,昨天夜裡,冬天裡的第一場初雪,就這般悄悄的落下來,遮過記憶裡所有的琉璃景象。往事,翻了過去,而新的一篇,正要起筆。季安寧欣喜過後,她心裡泛起小小的緊張起來。從今天開始,她要走上另一條人生大道。

田氏此時正領着人過來,她有心相伴女兒在孃家的不多的時光。田氏有心有情,季安寧自然樂意與她親近。可是再親近,她也不喜沐浴時候,有人在一側盯牢她的一舉一動。季安寧自然是婉拒田氏的好意,只留她在外室候着她從內室出來。

內室裡面,下人們早已備好熱水。季安寧進到內室之後,瞧一瞧沐浴的水。她身邊的丫頭很是自覺的退了下去,季安寧舒服的坐進大大的浴桶裡面,熱熱的水面上飄灑着一層芳香的花片。

一片又一片花葉在熱水的作用下舒展開去,季安寧伸手撈了幾片湊近聞了聞,還是聞得到那種自然的芳香。季安寧很是舒服的沐浴過後,她穿好內衣之後,才喚外面候着的丫頭們進來。田氏跟着一塊進來,她見到內裡嬌俏立着的小女子,面上有着深深的動容神色。

季安寧瞧着她的神情,她的心裡軟和起來,田氏的心裡面,還是一直有她這樣的一個女兒。嫁衣一層又一層穿上身,季安寧隨手擦拭着溼發,她笑瞧着田氏說:“母親,難怪大家都願意把婚期定在夏天裡面,想來那時的嫁衣用不着穿那麼多層。”

田氏聽她的話笑了起來說:“夏天那樣炎熱的天氣,嫁衣也要三層,面上妝容很容易糊成一團。我覺得冬天成親正好,衣裳可以穿得厚實一些,面上妝容不用補了又補。”季安寧想起夏天新娘臉上糊成一團的模樣,她面上就有些忍不住的笑意。

田氏瞧見她面上的笑意,她心裡稍稍的安心下來。她如何瞧不出來,季安寧對這樁親事一直表現出來的都是隨遇而安。顧石諾每月來信,季安寧每月去信,可是瞧在田氏的眼裡,她還是瞧不出女兒面上有幾分的喜事,她彷彿只是做一個聽話孩子應該做的事情。

田氏悄悄跟布氏提過這種擔心,布氏安慰她說:“她還不曾開竅,我瞧着顧家那一位對她有心,她嫁了過去,開了竅之後,自然事事會順意起來。”田氏想及昨夜裡,她跟季安寧提及那事情,她漲紅了臉,而季安寧坦然的神情,她的心裡還是憂懼不已。

季家爲這一場婚事,特意請了梳頭髮的大娘子。季安寧初時以爲是一位老婦人,後來瞧見是一位豆蔻少女,她略有些詫異之後,還是由着小娘子爲她梳起新人發。田氏瞧着小娘子,她的神色卻喜悅起來。

小娘子手藝非常的好,她梳好新人發之後,田氏給她一個大大的賞紅,還跟她尋問着說:“你孃親身體可好?她現在不出來做了,把事情全交付給你?”小娘子很是溫順的答道:“我孃親身體好,我嫂子有身孕了,她留在家裡帶我侄子。

我暫時幫着孃親做一些事情。多謝夫人的掛念,我會把話轉給我孃親。”小娘子走後,田氏讚賞道:“她梳頭的水平比她孃親還要好,我瞧着她都不曾扯痛了你。”季安寧微微笑了笑,一旁早早來到季安貞,她回頭望向寧氏。

她低聲嘟嘴跟寧氏說:“母親,這個小娘子很會梳頭。”寧氏瞅了她一眼,她那有不明白女兒又起了爭鬥的心思。只是在這樣的場合,寧氏也不覺得答應下來有什麼不妥當,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季安貞滿眼笑意的瞧向季安寧,她瞧過她的嫁妝禮單,瞧着就沒有她的多。季安寧如何瞧不明白季安貞的小眼色,只是她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她心裡很是緊張不已。在這一日,她只想着時光快快過,讓她好好的過完這緊張的一日。

寧氏打量着季安寧的神色,她笑着寬慰道:“寧兒,時辰尚早,你稍稍用一些吃食。等到午時過後,你就要在夫家用第一餐。”顧季兩家盤算的吉時在申時初,兩家都覺得這個時辰最好,恰巧主人客人都是最合適的時刻。

季安寧很是溫順的聽着長輩的話,她用了小半碗湯圓之後,就沒有心思吃下去。季安貞一直不錯眼的盯牢季安寧的行事,見到她這般緊張的神情下,依舊瞧着面上端莊有姿態。她只覺得季安寧很是會裝,她面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心裡卻記得要好好的學一學。

靜坐着等候時光溜走,季家的客人很多,可是女客卻不太多。田家老宅的女子們來見過新娘子之後,她們笑着又很快的離開了。田氏和寧氏無法長陪在季安寧身邊,只能把陪伴的重任交付給季安貞。

在路上,寧氏笑着問田氏說:“三弟妹,你膽子太大了,在這樣的日子,如何放心請來這樣一位小娘子做這般的大事情?”田氏輕輕笑了起來,說:“二嫂,這位小娘子三歲就會梳頭,她已經正式接活兩年,次次都不曾失手。

她孃親如今輕易不出手,我想着小娘子易請一些,也不怕與什麼人撞時期。幸好我提前讓人去請了小娘子,如今小娘子的排期都很滿,這還是瞧着我們田家與她孃親多年交情,才空了兩個時辰給我們這邊。她今天事多,只怕離了我們家,就要去別家趕場子。”

寧氏瞧過那位小娘子的梳頭本事,她把季安寧的七分姿色裝扮成十二分的喜色。寧氏低聲跟田氏說:“二弟妹,貞兒年後就要出嫁,你說,我幾時去商請小娘子爲好?”田氏瞧着她,說:“越早越好,小娘子表現得這般出色,只怕是要早請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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