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紅月聽得這番妙語,實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飲完酒後,她卻是沒有讚美寧鴻遠的口才,反而是決定挖苦寧鴻遠一番:“傳聞神劍宗的大少宗主爲人儒雅正直,從來不說有違男女之禮的話,他怎麼就有你這麼一個厚臉皮的弟弟?”
寧鴻遠舉起酒杯與她碰杯,微微一笑:“比起大哥,我這當弟弟的可差遠了,好了,說正事,現在你大仇得報,滅掉了九毒老人,可以說在天域威名遠揚了,你有什麼打算。”
他不再刻意去想那些悲涼的事情,因爲,他改變不了。
他也想要改變世界,也不想讓世界變得這般混亂,人性變得這般喪亂,可是這個世界不是一個人就能夠改變的,還是那句老話,這個世界想要改變,就只能民族覺醒,否則, 永遠陷入歷史黑暗的漩渦,今天推翻一個政權,迎來一批新型政治經濟特權階層,明天推翻一個政權,又迎來一批新型既得利益集團,民族永遠都在內鬥,永遠都在自相殘殺。
就如同當年先皇揭竿起義一樣。
寧鴻遠不是聖人,不想再去琢磨太多,他的確已經做得足夠好了,在這樣一個亂世風雲的年代,他身爲一宗少主,慷慨解囊,自律自省,奮鬥不休,樸實簡單,可是即便如此,這世界上還是有人污衊他,反感他,甚至是暗殺他。
他覺着很累。
沈紅月聽了這一句話,低着頭疑慮了好一會兒,忽地腦海裡想起那些傷心之事,臉色陡然之間變得蒼白灰暗起來,過了許久這才面朝寧鴻遠說道:“這,我還真不知道。復仇就好像一場沒有未來的折磨,每一步都是煎熬!從前普智大師曾經開解過我,說什麼苦海無涯,回頭是岸,當初我不過認爲他只是一個老禿驢,根本不懂我心裡究竟藏着怎樣的滅族之恨,現在回想起來,這老禿驢說得還是很有道理!唉,苦海無涯,佛法無邊,我即便復了仇,我的族人也不可能復活。。。你說,我是不是白活了二十年!”
沈紅月一邊說,一邊望着酒杯中自己的倩影,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感在心中縈繞。
她不知道這種空虛感從何而來,她明明已經立下誓言,復仇之後也一定要自省自律,絕不能如同其他的那些復仇者一樣,復仇之後便無所事事,甚至開始沉淪。
可是,她果真復仇之後,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感,孤獨感,讓她輾轉難眠。
於是,她就想起了寧鴻遠,這個讓她頗有些心動的男人。
她想要考察一下寧鴻遠,看一看這個時而正經,時而流氓的男人,究竟值不值得自己動真情。
她決定愛一回。
聽得沈紅月這一番吁嘆,寧鴻遠沒有想到對方竟然認識這天域四大禪師的“普智大師”,就是與那一位“苦境大師”齊名的佛學大師,傳聞天域許多位高權重之人,做夢都想見一見這普智大師,希望得到他的開導,可是很少有人能夠見到其本尊。
聽得沈紅月一句一句老禿驢稱呼那普智大師,寧鴻遠心中還是覺着好笑,其實他也非常反感這些佛道中人的什麼苦海無涯,回頭是岸等等道理。
在寧鴻遠看來,復仇就是復仇,簡單極了,只要復仇是合理的,是正義的,佛家子弟就沒有資格用那種居高臨下的口吻來說三道四。
這是寧鴻遠對佛學的領悟,自然膚淺至極。
這樣的膚淺絕對是一件好事,如果連年輕人都去信奉佛學,這個民族就太可悲了。
佛學的意義絕不是年輕人能夠領悟的。
寧鴻遠端起酒杯,輕輕與她碰杯,“其實你也用不着苦惱,佛學境界太過於深奧,不是我們這些普通人能夠輕易理解的,復仇就是復仇,就是殺掉那個殺了你親人的仇人,只要我們的親人無緣無故被仇人所殺,被設計陷害而死,我們就應該復仇,爲此生死無悔!復仇就這麼簡單,哪裡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現在你做了世間最爲正義的事情,何必去回想起那些老禿驢的話?搞得自己很不自在?”
寧鴻遠簡單之至的回答讓沈紅月豁然開朗,舉起酒杯,再度一飲而盡,朗聲回答道:“對,復仇就是復仇,沒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寧鴻遠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那就是了!看開點,佛法高深,我們這些只活了二十幾歲的年輕人,腦子裡就只有一根經,哪裡懂得起這其中的禪境!反正現在我是理解不了這佛學的真諦,不過,我卻也很佩服那些佛學大師。對了,不說這些虛幻的事情了,說點實際的,你來我神劍宗,莫非也是來向我父親挑戰的嗎?”
沈紅月急忙搖了搖頭,微微笑道:“那怎麼可能?現在這個天域以劍術,武道爲正統,我們這些修煉鬼道,毒術的邪魔外道躲都躲不及,怎麼可能在這樣的場合譁衆取寵?更何況,我對錢一點兒不感興趣。”
“那你來這裡是爲了遊山玩水?來欣賞我神劍宗的大好山河?總不能說,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吧?我有那麼大魅力嗎?”寧鴻遠嬉皮笑臉地這般說道。
沈紅月臉蛋一紅,微微一笑,“這個嘛,你想要知道嗎?那就再喝三杯!”
說着說着,沈紅月再度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幹!”
“幹!”
二人痛痛快快地飲酒之後,沈紅月這才說起了她此行的目的:“我是來幫你一把的!”
“幫我?”聽聞這兩個字,寧鴻遠感到詫異無比。
這倒是令寧鴻遠感到有些稀奇了,雖說自己現在被諸多煩惱纏身,可是對於這些煩惱,沈紅月並不知情,她要怎麼幫自己呢?
“難道她能夠看破自己的心事?”寧鴻遠望着沈紅月美麗絕倫的臉蛋,心中這般念念道。
沈紅月點了點頭,目光之中盡顯深情:“對哦,我來這裡可不是遊山玩水的,你既然那一天幫了我,我就會幫你!說起來,那一天你寧鴻遠還是出了些力,雖說最後決定勝負的環節,你沒有出什麼力,但你至少憑藉智慧和過人的膽量,幹掉了毒七劍,爲我爭取了時間。”
聽對方此言,寧鴻遠如何不感到喜出望外,輕輕放下酒杯,雙眼望着沈紅月,開門見山道:“這沒有什麼,那麼你打算怎麼幫我?”
沈紅月道:“我與廣寒仙子乃是義結金蘭的姐妹!這你知道吧?”
寧鴻遠微微一笑,道:“這你已經和我說過了。”
沈紅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緩緩道:“先來說說其他的吧,我聽說貴宗與萬劍宗已經鬧得是水火不容,而且,你父親還收留了萬劍宗現任宗主的政敵,請允許我說句不好聽的話,這是你父親引火上身!”
寧鴻遠神色微肅,“爲什麼這麼說呢?”
沈紅月道:“萬劍宗遲早會以此爲藉口來攻打你們的,你們父子三人這麼聰明,怎麼連這樣的道理都不懂?那白眉老賊踏入你們神劍宗,無非就是藉此爲由,讓無影老人和你父親火拼,他還從中漁翁得利!到時候你們打得兩敗俱傷,他在集合那些曾經追隨他的舊勢力東山再起,你們都就成了他手中的棋子!”
寧鴻遠根本沒有想到這沈紅月外表風情的背後,竟然是如此聰慧的一個女人,這真是令他刮目相看:“你一句話就道破了整件事情的關鍵所在,真是太了不起了!“
沈紅月見寧鴻遠的眼光遲遲不從自己身上離開,臉色微微一紅,朗聲問道:”怎麼,那天夜裡,你還沒有看夠嗎?“
寧鴻遠這才緩過神來,微微一笑,揮了揮手,“當然沒有看夠!你這麼漂亮,我看一萬年都嫌少。”
沈紅月聽寧鴻遠這般不要臉的誇讚,豪情一笑,隨後故意抖了抖傲人的圓月,一番動作過後,卻又忽然瞪了寧鴻遠一眼,“說正事!”
寧鴻遠自然並非登徒子,一番旖旎過後,臉色也隨之嚴肅起來:“話不能這麼說,你說得沒有錯,我們收留白眉老人的確是引火上身,但是這一場爭端並不是你想象得那麼簡單,即便是我們不收留白眉老人,那無影老人也會打過來的!”
沈紅月滿目詫異:“爲什麼?”
寧鴻遠衝着她微微一笑:“不瞞你說,現在我們神劍宗與萬劍宗的礦產貿易和丹藥貿易之中的矛盾,其實已經達到了不可緩解的地步,這種純利益的爭端,誰都不可能讓着誰,無影老人不會讓我們,我們也不會讓着他,更何況這還是個亂世,根本不可能在談判桌上就能夠解決的,只有打他一仗,看一看究竟是誰更厲害,才能夠真正的化解。”
沈紅月點了點頭,“這麼說來,你們早就打算打這一仗了?”
寧鴻遠極爲自信地點了點頭,“那是自然!現在我其他都不擔心!”
“那你擔心什麼?”沈紅月好奇地這般問道。
寧鴻遠神情微肅:“我只恨我們神劍宗不能率先發動突襲,只能坐等萬劍宗來襲擊我們,我們防守反擊,這一盤棋的主動權一開始不在我們手裡,而在無影老人手裡,這是令我最煩惱的!其實,不瞞你說,這都是父親的計劃,是父親下得一盤完整的棋,我要做的,就只是幫助父親更好的下好這一盤棋。”
沈紅月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看你說得這麼輕巧,那一定是對這一場戰爭的勝負胸有成竹咯?”
“那是自然!否則我們怎麼可能收留白眉老人呢?”寧鴻遠爽快地這般回答道。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更有理由幫你一把了!說一句你不愛聽的話,我聽說你的兩位孃親武境天分不怎麼樣,可是她們又是堂堂宗主的妻子,在這個刺客橫行的亂世,她如同們這樣的弱女子,自然很容易成爲傭兵刺客的目標。”
寧鴻遠聽到這裡,腦海裡想起兩位母親,目光極爲堅定地點了點頭,望着窗外茫茫夜空,長嘆一聲,隨後身子往後仰,整個身子半躺在椅子上,“哎,我也是這樣想的,一旦大戰開啓,父親很有可能親赴前線,兩位孃親的安全很有可能受到威脅,這也是時常令我頭痛的地方,按照父親的計劃,大哥要去監軍,要去募兵治軍,而我要到各地遊說,爲我們神劍宗爭取外援!兩位孃親的安危,着實令我頭痛,就怕這些該死的刺客乘此機會暗下毒手,其實心中給你交個底,這神劍宗啊,我信任的人只有我那個朋友以及諸葛長老,還有四大將軍,可是他們都有要務在身,根本騰不出手來!其他人我又不能完全信任,保護兩位孃親的任務着實令我左右爲難。”
寧鴻遠之所以這麼大膽,是因爲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相信沈紅月是別有目的,因爲那種眼神是復仇者才擁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