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父兄合力

一處密林幽徑, 寧義武正陪着一家人一邊散步,一邊閒聊。

回憶起剛纔這朱趙兩位長老如此狼狽之模樣,寧義武心中大爲痛快,交談之中忽地爽朗一聲大笑,豪情從沖天的笑聲驚動了樹林中片片飛鴻,一飛沖天的驚鴻與朝霞一起映入畫卷,相得益彰。

深秋已至,寒夜終明,遠處一輪朝陽從山腳漸漸升起,丹霞漫天,餘蔚成錦。

寧義武遠遠望着這璀璨的紅日,心中深深感嘆:“不知國家何時能夠統一,我的理想什麼時候才能夠像這朝陽一樣普照大地?”

情不自禁間,寧義武忽然即興朗詩一首:“朝陽初生,萬物靜蘇。霞飛雲騰,似有蛟龍。往昔回首,八千崢嶸,先聖盛德,不敢忘懷。夢兮夢兮,悲兮悲兮。我之壯志,何日可得!我之壯志,何日可得!”

一首豪情詩作完之後,寧義武側過臉來,拍了拍寧無缺的肩膀,大笑道:“缺兒,你也來試試!”

寧無缺急忙苦笑,隨後稽首相拜,坦然道:“父親的詩句已經先聲奪人,只怕孩兒所作,不得時宜,我心中現在也無詩興,只是父親這最後一句“得”字,雖有直抒胸臆之效,卻難得深意,可惜孩兒一時間不知如何修改,而且父親那一句‘不敢忘懷’,倒不如改成‘斷不敢忘’,更顯深切懷念之意。”

寧義武微微凝神深思,連聲叫好,“妙妙妙,僅僅改動四個字,果然情感強烈了不少,恩,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這時,一旁秦玉雪輕輕一笑,一手挽着寧夫人的手臂,一手挽着白夫人的手臂,插話道:“義父,倒不如改成“斷不可忘”,豈非情感更爲深切?如果這樣改了,詩句行裡之間隱約間流露出對他人也能夠不忘祖宗意志的期盼,義父的志向乃是期盼民衆銘記我們天域各位先聖之德,期望天下的老百姓無論地位高低,財富血緣,統統能夠繼承先聖們的文化,進而實現民族的重歸大統,而義父剛纔所作“不敢忘懷”,細品之下,只能夠表達義父不敢忘懷先聖之德,無缺大哥一改,雖然語氣更爲強烈,卻還是隻能表達父親一個人的自我堅守,而如果改成“斷不可忘”,便具有教導民衆的意思,豈非更符合義父的大道?”

寧義武與寧無缺回過頭來,根據秦玉雪的修改,再將方纔詩句修改一遍,而後彼此會心一笑,寧義武更是縱聲大笑,“更妙,更妙也!太妙了,實在是太妙了,這就是詩的美妙,妙妙妙!”

一旁白夫人本也是知詩達理的貴族女子,眼見一家人和和氣氣,興致盎然,眉目輕笑,柔聲道:“玉兒所說不錯,夫君的志向乃是期盼全天域的老百姓都能夠將先聖的意志和德操發揚光大,將‘不可忘懷’改成“斷不可忘”,的確更符合夫君的大志!夫君若是不嫌棄,妻身也可一改。”

寧義武素來知曉自家這白夫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聽得她這一番妙言,立即側臉相望,“哦?夫人如何改正?還請夫人指教一二。”

白夫人微微一笑,“夫君這一首詩氣貫長虹,但是卻不還不夠磅礴大氣,尤其是夫君那一句‘霞飛雲騰’本是極妙,可後面一句‘似有蛟龍’卻突然顯露底氣不足。”

寧義武略微沉思,頓覺有理,欣然點頭,“的確如此,那麼依夫人之見,就應該如何改正呢?”

白夫人微微彎腰,行了妻禮,這才緩緩說道:“不如改成“隱見(現)蛟龍”,豈非更妙?”

寧義武頓覺妙哉,縱聲大笑,“哈哈哈,我身爲男子,倒不如夫人大氣了!恩,夫人果然點睛之筆,妙不可言啊!”

寧夫人雖說出生山賊,但這幾年爲了深愛寧義武,自然也精通詩理,頓覺妙不可言,“姐姐果然厲害,武哥不如也!”

寧義武微微一笑,“我不如,那你來如一如?”

寧夫人忽然來了興致,冷哼一聲,“如一如就如一如,這有何難!看我我比姐姐改得更妙。”

原來這一位寧夫人命運坎坷,出生卑微,後來成爲一方山賊,雖然嫁給寧義武之後,學得貴族禮儀,收斂了山野脾氣,但終歸比尋常女子野蠻百倍,心氣極爲倔強,衆人深知她這脾氣,自然習以爲常。

衆人見她如此倔強,皆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笑聲雖然並無惡意,奈何寧夫人深感不爽,再次冷哼一聲,豎起纖纖玉指,“笑笑笑,我看你們就看我不起,看我改得讓你們心服口服!”

寧義武拍了拍她的香肩,“好了,好了,孩子面前,別發脾氣,你也是當母親的人!說說吧。”

寧夫人這才頓感失態,微微一笑,“是我不對,是我不對。那我可就獻醜了,姐姐將武哥的詩句改成‘霞飛雲騰,隱見蛟龍”,這雖然更妙,但這蛟龍在我們天域神話當中,可是惡龍,雖然後來改邪歸正,但終歸做盡了惡事,而我武哥爲天下蒼生謀福,五十年來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偏偏要以蛟龍爲喻,豈非自輕?在我們天域的文化之中,天生七龍,黃龍,青龍,黑龍,應龍,蛟龍,紅龍,紫龍,而其中以黃龍最尊,爲七龍之首,也常以尊者自居,口氣居高臨下,致使蛟龍不滿,這才下界爲妖,紫龍作爲蛟龍最好的朋友,乃是當年的刑法天尊,眼見自己最好的朋友下界作亂,兼顧朋友情義與天法威嚴,與蛟龍大戰之後,自刎而死,臨死前一番勸說這才讓蛟龍回頭是岸,蛟龍這才心甘情願地接受天道的懲罰,棄惡從善,被關在那天道塔一萬年,苦學佛法,終於大成,而當時邪魔乘機作亂,蛟龍自感罪孽深重,不敢出塔與那邪魔決戰,被那紅龍說服之後,這才幡然頓悟,破塔而戰,讓天下重歸寧靜,重振正道,蒼生這才得以延續,這就是我們天域文化當中最爲著名的“七龍傳說”,而後天神眼見七龍齊心協力,念及他們對蒼生之恩,便點化他們成爲人身,這就是我們天域文化中人的起源,而且,天神打算將自己的六大仙女配給這六位聖龍,乞求正道能夠永遠延續下去,其中以小女兒雲霞仙子最爲心善美麗,最爲冰雪聰明,天神便讓她自選夫君。當時七龍早已心境非凡,其中應龍,紅龍爲了深修道法,自動退出,自是不願婚嫁,這就致使生下來了兩位女子無君可選,或許是我們女人都喜歡壞一點的男子,所以這三位女子居然統統愛上了其中曾經作惡多端的蛟龍,蛟龍自感罪惡多端,不敢貪戀,也打算繼續深修佛法,一直推辭不受,後來邪道捲土重來,蛟龍率先應戰,在三位夫人的協助下,立下更多功勳,之後,黃龍深感蛟龍軍事才華非凡,自願禪讓尊位,蛟龍深感不安,堅持不受,而這時蛟龍與那三位女子在正魔大戰之中建立起了患難與共的情感,於是一夫三妻,自此之後,蛟龍將三千年的功力全部傳給黃龍,帶着三位妻子來到人間繁衍生息,創造了我們現在衣食住行的基礎,這就是我們的祖先,黃龍自此以後守衛天道一萬年,保證人類能夠繁衍生息,邪魔再也不敢輕易造亂!這就是當年天明大帝“一夫三妻”的傳說文化基礎!而現在,武哥卻以‘蛟龍’自喻,莫非時還想要我們姐妹二人多一個姐姐妹妹不成?說說說,究竟是誰?你又看上誰了?”

女人的醋意就像雷陣雨前的烏雲密佈,往往就是一瞬間的。

寧義武聽得此言,面朝衆人哈哈大笑,“想不到我一首抒發豪情壯志的詩,居然激起了我夫人的醋意,實在是妙不可言啊,唉,還是缺兒好啊,永遠沒有這樣的煩惱,兩位夫人敬請放心,我寧義武已有你們二人爲我,那個詞怎麼說來着,唉,反正就那什麼啥吧,我寧義武絕不敢再做貪戀!”

“哼,這還差不多,如果武哥再做貪戀,哼,休怪我不客氣!不過。。。算了,沒有不過,就是不客氣,不客氣!沒有商量的餘地。”寧夫人倔強地這般說道。

寧義武再次哈哈大笑,“你說了半天,還不是沒有改我的詩,當着兒女們的面,橫生醋意,這天底下只怕也有我的寧夫人有這樣的脾氣了!”

說完之後,寧義武左手一口氣摟着她的溫潤的細腰,而後再在右手一口氣摟着白夫人的細腰,隨後大笑道:“我剛好只有兩隻手,也只能娶兩個嘛,再多一個,我難道要用腳嗎?缺兒,你說是不是啊!”

堅持一夫一妻觀念的寧無缺,聽得父親這話,眼見父親滿臉欣慰之色,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側過臉來,一臉苦笑地秦玉雪,秦玉雪點頭示意,寧無缺立即心領神會,“父親聖明!孩兒不如也!”

“你小子,真不知道你這一夫一妻的觀念和誰學的!真是破天荒,非但前無古人,怕也是後無來者!你這麼有威望,有本事,偏偏。罷了罷了,懶得說你!如果不是你堅持己見,我早就和那夏侯家族聯盟了!你可知道,人家多次向我提議,請求聯姻,每次都被你這小子拒絕,害我次次爲難,若非我與那夏侯公情同生死,別人會怎麼想?”

寧無缺本想說一句,“和白鶴學的!”,可眼見父親此刻滿臉甜蜜,自然不願意開口直言,只好立即轉移話題道:“額娘剛纔說改詩,最後不是沒有改嗎?”

原來,寧無缺從小在河邊遊玩,經常躺在草坪上,擡頭仰望天空,眼見那些白鶴比翼雙飛,彼此之間在天地間翱翔,被其聖潔深深感動,自此以後便立下鴻鵠之志,無論自己取得了多大的成就,一定要學那白鶴與妻子比翼雙飛,後來愛上了楚凝兒之後,便一直如此。

這種志向超越時代,超越人性,但同時卻也給寧家帶來了不少經濟損失,衆所周知,他們這種世家大族的婚姻絕非兒戲,往往是彼此家族的政治聯姻或經濟同盟。

但寧無缺還是堅持己見,他就是不願意與世俗同流合污。

寧可馨正在甜蜜頭上,聽得缺兒此言,這纔想起之前自己沒有完成的事情,深思一會兒,脫口而出道:“改成‘隱見黃龍’,豈非更妙?”

衆人追隨着寧夫人的思維,頓覺妙不可言。

寧義武眉目一橫,臉色忽地微顯不悅,“別改了哈,再改,我這一家之主,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秦玉雪莞爾一笑,道:“好了好了,不改了,不改了,”

寧義武點點頭,“其實,以得字結尾,確實不夠意境長遠,恩,我回去自己再做修改,你們不準改了,哈哈哈!比作詩,我還是不如逍遙大帝也!”

這一家人倒也是雄才武略,文武雙全,其實這也並不奇怪,在天域的人體基因構成當中,武境實力與詩情才華,或者其他藝術修養,是相輔相成的,都講求一個“先天悟性”,若悟性高遠,無論是修武,還是作詩,撫琴還是作畫,皆是非凡,若悟性不高,就算練他個幾百年,最終也難有成效,而這悟性一半來自於先天之才,而另外一半,則來自於後天的人生經驗和人生磨礪,這是武境世界的特殊之處。

一個人沒有天生悟性,僅憑毅力,最多最多混入中層社會,維持溫飽,想要大有成就,是根本不可能的,這雖然很殘酷,但這就是事實,所以,人人大同的那種理想社會,根本不可能實現。

悟性雖然一半來自先天性,但是另一半來自修身讀書,人生經歷。

一代豪傑寧義武,爲了民族復興,國家統一,他已經奮鬥了近乎五十年了,爲此他如履薄冰,兢兢業業。

武境世界的文明進程遠比寧鴻遠前一世要困難得多,要複雜得多,因爲寧鴻遠前一世的所有問題都可以歸結於經濟秩序問題,而這個世界,卻沒那麼簡單。

縱然,人性是連接每個宇宙位面的紐帶,但是每個位面畢竟也有他的獨特之處,就好比這“七龍傳說”,就是他們天域獨特的文化基礎,而那蛟龍就是他們天域傳說中的“創世神”,相當於伊斯蘭教的安拉,基督教的耶穌,中國道家的三清,印度佛教的釋迦牟尼。

千萬別小看這些神話傳說,他是維護一個民族文化延續的紐帶之一,因爲人這一輩子總得講求一個歸屬感,有了歸屬感,人才會覺着所做事情超越了衣食住行的意義,有了歸屬感,人們纔可以相互之間合作共存,沒有歸屬感的文化,是根本不可能延續的。

而神話傳說,常常能夠讓人具有強烈的歸屬感,原來我不是孤獨的一人,原來我是神的後代。

一番情意之後,寧義武漸漸鬆開了兩位夫人的細腰,遙望天邊如畫的山景秀色,忽然想起自己無比崇敬的“天明大帝”與“逍遙劍仙”,這兩位天域文化的開拓者和奠基者,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

武境世界分爲許多類,第一類是有着文明秩序的武境國度,第二類是沒有文明秩序的魔界。

寧鴻遠降臨異世的這個世界是第一類。

由於武境世界個體的力量極其有限,就算那些步入劍神的尊者,想要施展驚天泣神的武技,一口氣毀滅一個幾百萬人口的城鎮,是需要付出武境實力倒退十幾年的代價的,而他們的敵人恨不得他們如此去做,方便他們奪取其天元魂魄之力。

在這樣的“天道規則”之下,許多事情就變得複雜了。

寧義武就是在這樣的複雜之下,爲國家統一,民族復興而奮鬥的。

其實,寧義武對朱長老的計劃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一直選擇隱忍不發,沒有想到最後這朱長老自露破綻,這實在是令他感到非常開心。

“在這個羣雄爭霸的亂世,任何人都清楚在敵人身邊安插自己的棋子,那趙長老就是白眉老人安排在我身邊的棋子,只可惜這枚棋子能力實在太低,可惜了那白眉老賊的一番苦心了!”寧義武單手後負,忽然側過臉來,面朝寧無缺這般緩緩說道。

比起與妻子情意綿綿,寧義武顯然更爲注重的是對兒子的教育。

寧無缺跟隨着父親的步伐,眼眸凝光遠望,回想起方纔那一幕,他心中頗爲感嘆,“那麼這朱長老呢?”

寧義武道:“朱長老,他可不願意成爲任何人的棋子,這種人利誘不得,威逼也不行!”

“那應該怎麼辦?”

“既不威逼,也不利誘,就是最好的辦法。”

寧無缺聽聞父親這一番話,琢磨了一會兒,立即恍然大悟,“父親棋高一招,想必那白眉老人的計劃又白白打了水漂!”

寧義武笑道:“缺兒,你看看,剛纔這朱長老就是當年朱將軍的後人,從小與我玩到大的玩伴,當年我還將他視爲一生知己,還想將神劍宗大業託付於他,怎會想都事情竟然變成了今天這般模樣!不過呢,今天的收穫卻令我十分滿意。”

這樣的收穫當然令寧義武滿意,合起來六萬紫晶幣擴充神劍宗軍事戰備,這是巨大的勝利。

他決定一半用來改善神劍宗的民生,建立更多的基礎設施,例如舉辦更多的學院,解決一直以來困擾他很久的國民教育問題,另外一半,則用來擴充戰備與發放軍資。

“劫富濟貧”,乃是每個亂世英雄的行爲準則之一,只不過寧義武做得更加巧妙,更加充滿智慧,而不是如同那些歷史上的起義者一樣,赤裸裸地劫富濟貧,還殺人。

寧義武從不輕易殺人,他是當今天域十八大宗派宗主之中,殺人最少的,這青長老還是第一位自尋死路的。所以,慕名而來的英雄每一年都在增加,只可惜神劍宗現有的蛋糕就只有那麼大,這些後來的家族勢力想要躋身其中,自然讓寧義武頗顯爲難,一方面,他要照顧“老臣”的心情,來幫助他維護既有的“蛋糕秩序”,另外一方面,他要吸收“新臣”的資源,來幫助他實現理想。

如何權衡好這一點,這就考驗一位傑出政治家的政治智慧,至今爲止,寧義武雖然做得比誰都好,但他還是如履薄冰,兢兢業業。

不敢不如履薄冰,不敢不兢兢業業。

這一次,寧義武算是破釜沉舟,朱長老與趙長老也沒有料想到寧義武果真敢破釜沉舟。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同樣也是做人的智慧。

“與其說是我寧義武的睿智與冷靜取得了這樣巨大的勝利,倒不如說是這朱長老的狂妄與自大讓他們大敗而歸,他們之所以狂妄,是由於他們長時間由於各自家族帶來的壟斷利益,這種壟斷利益助長了他們的狂妄,他們之所以自以爲是,是因爲他們背後總是有着這樣那樣的敵對勢力作爲支撐!”

想起這些,寧義武心中不禁冷笑。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怎麼算也沒有算到,我寧義武這一次是真的能狠下心來與他們動手,而且反過來算準了他們不敢攜鉅款逃離神劍宗的心思!”

寧義武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他之所以敢於如此強勢,是因爲他也留了後手,一旦這二人果真攜帶鉅款離開神劍宗,寧義武立即就會尋找到替代他們的家族,這兩個家族是寧義武暗地裡培養了五年的家族,而且他還會昭告天下,論述朱家背信棄義,且丹藥造假,因而畏罪潛逃,如此一來,即便是清音谷也絕不敢收留朱長老。

至於這朱長老之前心中所琢磨的那些秘密軍事情報,那只是寧義武的欲情故縱之計,寧義武還巴不得這朱長老將這些軍事情報泄漏給他的對手白眉老人與趙定龍,因爲,那全是假的。

秋雨散去,雨後清風陣陣吹拂,讓人心境豁達。

寧無缺也陪着父親一起開懷大笑,這一次,他們可是狠狠訛詐了朱家一大筆錢。

其實,寧無缺也瞭解父親與這朱長老之間的微妙關係,他們曾經是在戰場上一同廝殺的戰友。

可惜如今。。。

想起這些,寧無缺心中閃過一絲悲涼和無奈,心道:“朱長老畢竟是一個難得的煉藥人才,也是曾經爲我神劍宗立下汗馬功勞的元老,唉,只可惜他的野心越來越大,父親已經滿足不了他的胃口,再加上父親的新政觸碰了他的家族利益,他這才破釜沉舟!事情竟然演變成這般,我神劍宗。。。”

想起這些前因後果,寧無缺頓時心生悲涼,情不自禁地長嘆一聲。

寧無缺忽然想起這一切都歸功於父親的運籌帷幄,回憶起方纔父親一句句睿智超凡的話,心中崇拜不已,立即側過臉來,面朝自己父親拱拳相拜,語氣恭敬地回答道:“父親深謀遠慮,孩兒自是不如!”

寧義武欣然點頭,“恩,這一次,作爲父親,我的確應該驕傲一下,你也從我這裡學到了一課!”

“父親言傳身教,孩兒今後定當更加三思而後行!”

“當年這老傢伙也爲神劍宗立下汗馬功勞,所以,我不想將事情擴大了!擴大化內鬥,是當宗主最爲愚蠢做法,你父親我不是傻子,他們還是有用的,這就好比喜歡偷腥,也會抓老鼠的貓,既要讓他們去抓老鼠,又要讓他們不敢過於偷腥,這就是你父親我所需要做的,朱長老更是一位能力非凡的連藥師,兒子,你要清楚這一點!你剛纔流露出來的憤恨,雖說是爲了你弟弟爭一口氣,但卻不是成熟的表現,下一次記得力求要做得更好才行。”

這一刻,一家人和和睦睦,比起剛纔那般劍拔弩張的氣氛,差一點就爆發血戰的場面,這一刻是如此的溫馨。

寧無缺一邊陪着父親散步,一邊與父親交心。

“是!孩兒明白,我想父親如此做法,的確算是很對得住他們了!當時,我心中只怕他們會藉此機會心生怨恨,所以想要藉此機會震一震他們,本想着。。。父親一舉能夠將他們拿下,還是。。。父親深謀遠慮,孩兒自愧不如!”

聽聞寧無缺此言,寧義武臉色驟變,冷冷道:“你是想讓我斬草除根?剛纔的話,你好像沒有聽進去!盛世從法從道,亂世從權,這個道理,看來你還了解得不可透徹!缺兒!”

聽得父親這一番斥責,寧無缺鼓起勇氣,立即稽首相拜,索性將心中想法全部說了出來,“父親曾經告訴我無論何時何地,一名優秀的領袖絕不能擴大內鬥,應該儘可能的減少內鬥,這些孩兒當然清楚!可是,現在正值我神劍宗最爲難的關頭,父親的新令剛剛頒佈,遭到如此的強烈反對,如果不殺一殺這些反對派的威風,徹底拔掉朱長老,趙長老這些刺頭,萬一養虎爲患,事情就不好辦了!孩兒心中有此憂慮,所以。。”

父子二人雖說意見不同,政見不同,但卻同樣一邊散步,一邊閒聊,彼此之間根本沒有任何隔閡。

面對兒子的直言不諱,寧義武也沒有生氣。

寧義武也不可能生氣,與兒女生氣的父親,那是傻子,也侮辱了“父親”這兩個偉大的字眼。

寧義武揮了揮手,示意寧無缺說得不對,隨後輕輕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好吧,你這孩子,我來給你講一點歷史,從前先宗主在的時候,就曾經頒佈新令,也是如同今天一樣,遭到這些家族頭目的強烈反對,當時的情況比起今晚更甚,當年的那些長老居然派出刺客,在壽宴上公然暗殺先宗主,不料事情敗露。先宗主抓住舌頭,嚴刑拷問,問出幕後主使,卻導致這幕後主使攜帶巨資和情報叛逃至萬劍宗,遺患無窮,導致了後來我們神劍宗被萬劍宗大敗,不得已割地求和!後來先宗主爲了解氣,殺了這幕後主使的一家老幼,一時間,使得當時人人自危,而後來那萬劍宗再一次乘機入侵,一時間,我神劍宗竟是無人統領勇士而應戰,害得我們神劍宗丟掉了大量的地盤啊!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而且打仗就是打錢,需要長久的經濟秩序作爲支撐,不要一口氣將這些財團斬盡殺絕,既然他們已經賠了錢,我們就放他們一馬,讓他們繼續維持現在的經濟地位,而且,你我還要在民衆面前讚美他們的大公無私,明天我就派人去六大主城宣佈,因爲朱長老大公無私地捐獻了六萬紫金幣,今年稅收減少五分之一,民衆對他感恩戴德,對他來說也算彌補了不少的損失!最重要的是朱長老從不造假,手下也從未有過造假的記錄,這在丹藥行業可是古今少有,我希望他能夠理解我的苦衷!”

寧義武說到這裡,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用名聲換財富,然後再用財富收買民心,這是他最引以爲豪的政治手段。

寧無缺聽得津津有味,可是還是不滿意父親的處置辦法,他畢竟是個軍人,軍中如果出現這樣偷雞摸狗的事情,那就是徹徹底底的造反。

寧義武繼續說道:“現在,我神劍宗被敵人重重包圍,正是思賢若渴之時,也正是用人之際,不可太過武斷!否則,一切後果又會如同當年一般!我摸得清這朱長老的心思,他是捨不得他經營了十年的財富大廈的,所以,只要我做得遊刃有餘,他是絕對不會攜款逃離的!你這朱長老守住了底限,堅決不在丹藥中造假,也堅決不逃稅,僅憑這兩點,他的地位就是別人取代不了的,如果我今天讓別人替代了朱長老,我如何保證這個人今後不在丹藥裡摻假呢?保證得了嗎?一年兩年可能保證得了,十年呢?可要知道者朱長老二十年未曾造假,這種品德難能可貴啊!”

寧無缺聽聞父親這一番話,心中大驚,對父親深邃的智慧佩服得五體投地,滿目驚愕地追問道:“父親果然深謀遠慮,孩兒自愧不如,那麼,父親當時是如何選擇的呢?孩兒是問當年那些長老攜款潛逃的事後,父親是如何抉擇的呢?”

他根本沒有想到神劍宗還有這樣的經歷,父親還有這樣的難處。

寧無缺之所以不知曉這一些往事,也是由於寧義武從來不在孩子面前提起這些舊案。

寧義武忽然停住了腳步,擡起頭望着茫茫夜空,臉色忽然之間變得暗沉起來,長嘆了一口氣,過了稍許,這才緩緩解釋說道:“我當時由於遭致迫害,人們對我誤解甚深,雖然身居高位,卻無實權,在神劍宗掛了個長老之名而已,我也只好一邊苦心練劍,一邊靜靜觀察局勢,當時神劍宗的政局情況非常敏感,所以,你父親我內心自然也不想做這出頭鳥,最後結局,你這孩子也是知道的,先宗主不得不親赴戰場,雖說最後抵擋了萬劍宗的進攻,但是卻也耗盡了生命,若非我及時出現,他必定戰死沙場。

“臨死之前,他知我在他的高壓政策下拯救了不少上層人士,知我重新得到了人心,便將權力交給了我,託付我竭盡畢生之力,幫助他實現神劍宗一統天下之理想,說起來,他兒子當年與我爭雄,最終一敗塗地,這些事情,你也知道!當時,你父親我本來早已不願意參合這天域之事,想要如同你爺爺那般遠走高飛,奔赴新的武境位面,徹底離開這個傷心之地,可是我到達邊境的時候,瞧見那些苦難的天域人民,眼見他們食不果腹,眼見他們遭受這樣那樣的壓迫,得了病只能在家中等死,我實在是於心不忍,我再度流下痛苦眼淚,最後決心接過他的旗幟!再度爲這個民族復興奮鬥五十年,而那時你東方老爺爺也來勸我,讓我繼續堅持下去!他對我說“只有偉大一輩子的人才能夠算真正的偉大”,我將這一句話銘記在心,如今再度奮鬥二十年!

“你父親我當時接過旗幟之後,深知頑固派實力錯綜複雜,不能硬來,所以我表面上裝聾作啞,私底下卻一心一意修煉武境,培養心腹才幹,等到時機成熟,最後爲了神劍宗的老百姓而頒佈新令!做事情要一步一步來吧,不要眼高手低,一統天下,民族復興,國家富強,百姓安居樂業,天下重歸正途,縱然是你我之理想,但是事情必須要一步一步走,任何時候都要懂得如履薄冰之道,明白嗎?不要認爲自己很了不起,當年我的老朋友,紫玉宗宗主就是認爲自己很了不起,結果呢?哈哈哈!殺人立威,的確可以讓人恐懼,因爲恐懼而忠於你,但是孩子,你記住了,這種忠誠是三種忠誠當中最爲廉價的!”

寧義武不愧爲寧無缺的父親,他很清楚寧無缺心中在擔心什麼。

“孩兒聽從父親教誨!”寧無缺拱手稽拜,如此這般回答道。

寧義武道:“想要別人忠於你,有三種方法,第一種,蠱惑,威逼,殺雞儆猴,雖然手段不同,但是效果一樣,都是不靠譜的,莫不是短視之舉;第二種則是利誘,第三種是人格魅力所致!三種方法層層推進,從易到難,從簡到繁,從低到高,從近到遠,這取決於你的人生格局!這利誘和人格魅力相輔相成,是威逼蠱惑代替不了的!這世上絕大多數人,不爲名,就爲利,你要懂得利用這樣的基礎人性來完成你的事業和理想!至於人格魅力,這就很難了,就好比你的兩位額娘,是吧,明明知曉我娶了她們兩個同時爲妻,但靠的是什麼呢?靠的是錢嗎?當年我一貧如洗之時,你兩位孃親仍舊願意與我浪跡天涯。靠得是權嗎?當年我遭受殘酷的政治迫害的時候,她們還是願意與我共患難,靠的是什麼呢?莫過於這一張嘴巴和爲人的幽默風度,人啊,不要死板着臉,該幽默的時候,一定要幽默,怎樣幽默,這就是你的天生智慧了!你看看你郭叔叔,至今沒有女人喜歡他,我也經常爲他牽紅線,可那些女子就不喜歡他,我也沒有辦法,你說說,這樣的男人,別人願意忠誠他嗎?明顯就不願意,所以,別人願意聽他的,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對此心知肚明,所以,你這郭叔叔一聽得你弟弟當着我的面突破武境失敗,當然極度不滿,認爲你弟弟不配當我寧義武的兒子,所以他也參加了這一次秘密會議,他這個人一貧如洗,不是爲利,而是爲名,什麼名?“鐵血君子”之名,所以這是死忠之臣,即便他出言侮辱了你弟弟,你也要對他百倍尊重,明白了嗎?”

“謹聽父親訓言。”寧無缺這般稽首拜道。

寧義武欣然點頭,隨後繼續侃侃而談:“缺兒,你可以這樣去想,倘若父親今後果然被白眉老人擊敗,那麼如同白眉老人這種人頒佈新政,絕對不會像我這樣仁慈,而這時,這些掌控經濟命脈的世家長老,他們就會懷念我,就會想起我寧義武的恩德,這時候,我即便隱居山野,他們也會主動來找我!甚至跪下來求我回去,這種心理是威逼和蠱惑,永遠代替不了的,是人格魅力,明白麼了嗎?”

寧無缺一瞬間恍然大悟,“孩兒聽從父親教誨,是孩兒見識太短了!”

“我再問你,軍權,財權,人事任免權!究竟哪個權力更重要呢?”

寧無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當然是軍權!任何時代,都是軍權,不管和平年代,還是戰爭年代,永遠是軍權第一!”

寧義武再問:“恩,不錯,這就是我爲什麼讓你去軍隊建立威望的原因,可是你知道多少人又敗在這兩個字上嗎?”

寧無缺頓了頓,“這,孩兒見識短淺,還請父親明言。”

寧義武欣然點頭,“恩,三權之中,軍權的確永遠排在第一位,但是你要記住,並不是說掌控軍權就是全能的,我讓你熟讀歷史,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軍權固然重要,但是你要將此作用發揮到極致,那才更爲重要,這朱長老可不是你想象中那麼簡單的角色,他這個人明明是天生商人思維,可是卻具有個人野心,所以,我才讓他不掌兵,而是讓他享受金錢帶給他的榮華富貴與社會地位,所以我纔在每次年會上對他的功勳大爲讚賞,我見你剛纔想要一不做二不休,是否?”

寧無缺臉色頓顯慚愧,隨後稽首相拜,坦然道:“是!父親,父親常常對我說,“首惡必辦,協從不問”,這一次完全是一種變相的政變,父親如果。。。”

寧義武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是你這孩子啊,不愧爲軍人,天生軍人的思維方式,但是這思維是可以慢慢轉化的,‘首惡必辦,協從不問’,的確是做事情的原則,但是這朱長老爲惡了嗎?什麼叫惡,殺人自富,造假害人,哄擡物價,這纔是惡,現在他只不過是反對我的經濟政策而已,這不算造反,造反是需要帶兵的,明白嗎?他有兵嗎?他帶兵謀反了嗎?”

寧無缺恍然大悟,“沒有。。。父親高明,孩兒。。是孩兒一時魯莽,孩兒慚愧,孩兒慚愧。”

寧義武道:“所以說,他只是反對我的經濟政策,不願意犧牲一點兒眼前利益,這才膽大妄爲,你要記住孩子,朱長老他是商人,不是軍人,如果說今天是某一位將軍再此秘密集會,那這裡就變成戰場了,我是要殺人的!他既然是商人,那麼他就是商人思維,我讓他繼續賺錢,即便他背後有人,又能怎樣呢?孩子,治國說難也難,說易也易,人的思維方式導致人從事各種不同的工作,你能夠把握這些人的思維方式,將不同人的思維方式有機地融合在你的偉大理想之中,你就可以將這個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反之,你如果用你那軍人思維來治國,忽略了商人思維,小民思維,工人思維,修武者思維等等等,你就會將國家治理得一塌糊塗,當年先皇就是用他那小民思維和軍人思維來治理國家,如何呢?造成現在天下大亂,前車之鑑,後車之師!”

“父親深謀遠慮,孩兒愧不如也!”寧無缺再次稽首相拜,如此這般回答道。

寧義武忽然爽朗一笑,隨後拍了拍寧義武的肩膀,“你小子,別這樣謙遜,我神劍宗西部能有如此穩定,讓我毫無後顧之憂,這難道不是你這小子的功勞嗎?遠兒這人現在還在苦修武境的階段,我不想讓他在這個年齡階段,插足這些權鬥之事,你呢,極其善於治軍,但是卻不擅於和這些世家大族打交道,你用治軍那一套來管理這些家族,會一敗塗地的,明白嗎?今後千萬不要說殺雞儆猴這種話了!”

“孩兒明白!”寧無缺再次稽首相拜,他心中爲自己擁有這樣人格偉岸,這樣思想深邃,這樣眼光獨到的父親感到自豪,恨不得現在就幫助父親前往戰場殺敵立功,完成父親的蓋世偉業。

寧義武欣然點頭,“但是你也要記住了,千萬不要用我今天所用的這種方法來治理軍隊,否則同樣會一敗塗地,管理不同的人,方法雖然不同,但是有一點毋庸置疑,那就是你的人格魅力,這需要你自己去領悟,什麼時候寬容待人,什麼時候幽默大方,什麼時候樹立王者威嚴,這需要你自己去把握!”

一席長長的教導說完之後,寧義武再一次豪情大笑,一想起終於可以收回‘人事任免權’,他心中就激動不已,這正是他新政的核心之一。

寧無缺恍然大悟,雙目中方纔的疑惑剎那之間蕩然無存,即刻面朝自己父親雙手拜謝道:“父親實在是深謀遠慮!孩兒自愧不如。”

寧義武揮了揮手,示意無礙,語氣忽然變得平和起來,一手捋須一手後負地繼續向前大步行走,悠悠道:“每當望着那些苦命之人被趙長老這樣的人壓迫,我心中就很是氣憤,有些時候這朱長老也是這樣,他的兒子仗着他在煉藥界的才華與威望,作威作福,可他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心中着實憤怒!但是缺兒,你要知曉現在時局動盪,是不能夠讓我意氣用事的!世間有些事情,可不是能夠被意志所左右的,就算朱長老他兒子作威作福,但是我卻必須要學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能再學年少之時那般義憤填膺,這些令人感到無奈的事情,你現在還要慢慢熟悉,再慢慢磨練,學會處理這些事情,父親希望你成爲比我更加傑出的人物!”

寧無缺聽聞此言,駭然失色,“孩兒怎麼敢與父親相比?”

寧義武聽他如此謙遜,臉色驟然變得冷厲起來,“怎麼,你連這樣的志向都沒有嗎?我在前面爲你開路,就算我再小心謹慎,必定還是有做的不夠周到的地方,必定還是有做錯的地方,你難道不應該從中吸取教訓而超越我嗎?哼!這一點志向都沒有,今後何以成就大事?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情,這道理你不是不明白!”

寧無缺終歸乃是出了名的大孝子,聽了父親這發話,實在是無言以對,只能雙手合十,喃喃稱是。

“你要爲此而奮鬥!算了,先不說這了,還是說說眼前之事,這朱長老並非是我們堅決除掉的目標,他還是有些良知的,只是胃口太大了,得鎮一鎮,至於趙長老嘛,雖說非死不可,但是也絕不是現在就讓他死。”

寧無缺點了點頭,“孩兒明白。”

寧義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我早已經料到必定有這麼一天,他們這種戰功赫赫的長老,必定會被財富權力所吞噬,做出一些不忠不義的事情,只是我卻沒有想到這種事情居然來得這麼快,而且還這麼荒唐。不過現在看來,事情沒有我想象得那麼糟糕,反對我新令的人只佔了兩成左右,這就證明,他們大部分人已經感覺到了再不實行新令,我神劍宗對外將完全喪失戰鬥力,最終只有被其他勢力所吞併的份,我想,他們還是很明白什麼叫做覆巢之下無完卵,也清楚跟着我幹,我成功之後,他們所得到的利益一定比現在多,做人啊,還是要寬容爲本!”

寧無缺微微笑道:“父親深謀遠慮,孩兒自當學習。”

寧義武道:“現在你總該明白,爲什麼父親我不會擴大打擊面的原因了吧!”

寧無缺對於父親的安排毫無異議,“父親所言甚是。”

寧義武道:“還是那句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想他們也都是清楚這個道理的,所以,我相信他們能夠以此作爲教訓。”

寧無缺道:“如今內部已經基本穩定,下一步父親打算如何做呢?”

後面的三位優秀的女人一直跟着他們的步伐,她們靜靜聆聽,聽到寧義武語出不凡的事後,偶爾相互之間對視一眼,微笑着點點頭。

其實,憑藉她們三個女人的智慧,豈能不知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是她們不願打擾寧義武的驕傲而已。

這畢竟是屬於男人的事情,這不是一個和平年代,這是一個爾虞我詐的亂世。

如同他們這三位,都是非同一般的女人,也是樸實的女人,因爲她們知道十月懷胎之艱難,所以極其討厭殺人,但是這種心胸一旦放到戰亂年代,就會出差錯。

因爲她們都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將殺人的法子都交給男人去做。

這本就是女人的偉大之處。

寧義武揮了揮手,悠悠道:“穩定?不不不,現在說穩定還爲時太早,更何況現在天下雖然即將迎來亂世,但終歸不是亂世,槍打出頭鳥,現在還不宜顯露我們神劍宗的真正實力,靜待時機吧,善謀者謀自身,不善謀者謀他人,這道理你應該明白。”

“是!孩兒謹遵父親教誨!”

寧義武點了點頭,再一次拍了拍寧無缺的肩膀,“不過,我提醒你一下,你回去之後,最好打掉凝兒腹中的這個孩子,別讓不幸延續。”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氣氛驟然之間緊張了起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寧義武,寧可馨,白詩音,還有一旁輕輕攙扶着白詩音的秦玉雪,無不心中駭然。

原來,他們也才知曉楚凝兒上個星期才懷有身孕,一家人喜出望外,感謝上蒼,因爲這就意味着寧家後繼有人,她們正打算給楚凝兒肚子裡的孩子起一個好聽的名字,昨天還在夜裡爲此討論了一天,何曾料想今天寧義武會說出這樣的話?

晴天霹靂。

寧無缺並非年輕氣盛之人,縱然瞬間領會了父親的良苦用心,但心中終歸還是有些不忍,“父親是擔心,敵人要挾你這孫兒?”

現在新令剛剛頒佈,那些頑固的反對勢力都期望用一枚棋子來要挾寧義武,而剛出生的嬰兒,明顯是最值得他們利用的工具。

這一切的黑暗,寧無缺心中豈能不知?可是,孩子畢竟是他與妻子的愛情的結晶。

寧無缺即將成爲人父,如何能夠忍心?

寧無缺強忍內心的悲痛,強忍住胸中委屈。

寧義武眼見兒子臉色疑慮,卻並沒有改變自己的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覺着父親殘忍,這是迫不得已的,對於我們這種身居高位,手握重兵的人而言,要挾是最合適的方法,而且我們自身武境實力不凡,所以想要除掉我們,最好的法子就是利用我們的後代子女,或者說是利用我們的女人,如果我們不答應他們的條件,他們就會殺人,最後還對外製造輿論,宣稱我們沒心沒肺,如果我們答應他,主動權就不在我們身上,被他們所利用,這是極其兩難的,我希望你要明白這一點!這就是我讓你的兩位母親無論何時何地都必須注重自己的安全的原因,人心險惡,不要等到發生了再去後悔。而如果我們找人撫養,這又回給他們的養母帶來生命危險,此乃不仁之舉,更何況,找人撫養,我是不放心他們的教育方式的。”

原來,由於寧義武位高權重,而且年少時候喜歡結交豪俠,所以他的法寶如數家珍,兩位夫人從來沒有受到過像樣的威脅和暗殺,而寧鴻遠卻由於寧義武的故意磨練,常常被人暗殺。

寧義武之所以如此做,是故意以寧鴻遠爲誘餌,順藤摸瓜,解決這些亂世當中的刺客組織,賞金組織等等犯罪集團,更何況他需要通過刺客來鍛鍊寧鴻遠的實戰能力。

寧鴻遠成爲了真英雄的兒子,究竟是幸福呢?還是不幸呢?

他哥哥寧無缺也是一樣。

寧無缺臉色蒼白,眼神無光,不想言語,心中頓時百感交集,一方面他深深理解父親的良苦用心,而另外一方面,他深愛楚凝兒,這是他畢生所愛,更何況一位二十六歲的年輕男子,還未嘗到初爲人父的喜悅,卻迎來這樣一道晴天霹靂。

昨天晚上,寧無缺還在晚宴之時,將耳朵貼在楚凝兒腹前,傾聽這新生命的美妙之音。

前一個星期,寧無缺剛剛從軍隊中回到家中,昨天剛剛得到楚凝兒懷孕消息,他徹夜難眠,心中不斷計劃着,自己應該讓兒子讀哪些書,來鍛鍊其優秀的品格,自己應該說哪些話,來培養其爲人的氣度,自己應該怎樣要求,來讓其堅守父親的意志,成爲民族的棟樑之才。

整個夜晚,寧無缺抱着楚凝兒入睡,心中激動難平,楚凝兒也深知他初爲人父,爲他開心,夫妻二人夜間甜蜜,不可妙言。

然而,自己還未來得及與兒子說一句話,這一切的期盼與渴望便要胎死腹中。

寧無缺怎能不爲之悲痛?

任何世界都一個共象,那就是但凡心懷壯志的男子,心中莫不期望能早日成爲一名優秀的父親,通過以身作則的方法來將其培養成一代英傑,這種思想觀念絕非那些爲了混口飯吃而活的泛泛之輩能夠體會,就好比寧鴻遠前一世的父親,他從來就沒有想過將寧鴻遠教育成一代少年英傑,父親兩個字在他眼裡就是老有所依的依仗,以及顏面的依託,因爲在那個時代,男人沒有後代是會被人說三道四。

站在後面百米開外的寧鴻遠,聽得父親這個決定,心中也爲大哥感到不值,心道:“大哥比我成熟,得到嫂嫂懷孕的消息之後,一定是想着如何將我這未來的侄兒教育成一代英雄,可是現在父親一席話,卻將大哥的理想澆滅。。。生活在這樣的家庭之中,不知道是幸福,還是不幸?”

“寧鴻遠啊,寧鴻遠,你怎麼能夠埋怨你的父親,你父親爲天下蒼生的幸福奔走呼號,可嘆世人還不理解父親的苦心,如果連你都要背後埋怨他,你怎配姓寧?”

“可是。。我歷來瞭解大哥,大哥早就盼得爲人之父,從小也將我視爲他教育的對象,大哥長年在在外戍邊治軍,幾年才難得回來一次,如今嫂嫂好不容易懷孕,我這未來的侄兒是大哥的期望,唉!”

寧鴻遠甚至恨不得衝上前去,爲大哥辯駁幾句,可歷來理智大於感性的他,最終還是忍住了這樣的衝動。

寧義武說到這裡,再一次嘆了口氣,道:“那些不明白的人,總以爲是我們這種人製造了這個亂世,卻不知歸根結底,是罪惡的人心造就了這個亂世,如果人人心中都有一杆良心之秤,我身爲堂堂一宗之主,怎麼會活得這麼無奈,這麼心酸,孩子,你要理解父親,一統天下,匡扶亂世,這不單單是我一個人的夢想,也應該是你的夢想纔對,我知道初爲人父的喜悅和激動,但是你要更加明白我們這一類人不是普通人,非常之人做非常之事,你的地位決定你的取捨,有些道理,我不明說,你也應該明白!我爲什麼三十歲才結婚生子?當年你趙叔叔就是因爲過早的結婚生子,導致當年他未出生的孩子被那毒後毒死,導致現在你趙叔叔對這天域還有怨言,去年我陪他喝酒的時候,他還向我抱怨此事,現在亂世當道,人心喪亂,這世界上越是偉大的事業,阻力也就越大,阻力越大,你我之困難也就越大,你已經二十六歲了,想必比你弟弟要理解這個道理,多事之秋自有非常之悲,孩子啊,你要理解父親的苦衷!”

寧無缺深思熟慮之後,最終雙手拜謝,“父親的訓言,我一定牢記,我回去就讓凝兒將孩子打掉!”

後面三位優秀的女人並沒有吭聲,因爲他們有過經歷,所以才知道這種心酸,當年白詩音也有這樣的悲痛。

亂世之中,並不是只有那些在金字塔底層掙扎的人,才活得心酸而已。

聽得寧無缺如此這般鏗鏘有力的回答,寧義武感到無比欣慰。

有這樣一個識大體的兒子,這比什麼都要讓他感到驕傲,如果換做是其他家族的兒子,恐怕早就氣得心中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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