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校場操場的檢閱臺上,頭戴筒型軟式訓練便帽、身穿橄欖色新式軍服的蕭益民和手下將領筆直站立,新晉邊軍第一混成旅長王鍵站在檢閱臺正前方,面對臺下整齊列隊的四千官兵,大聲吼道:“十條軍規第一條”臺下四千官兵齊聲回答:“嚴格服從,恪守天職!”
“第二條”
“尊老愛幼,善待百姓!”“第三條”
“兄弟戰友,親如手足!”“第四條”
“勇往直前,怯逃者殺!”“第十條”
“視死如歸,鑄我軍魂!”
整齊高亢的聲音在寬闊的操場上空久久迴盪,蕭益民心裡非常滿意,他和麾下將校絞盡腦汁、精心制定的“十條軍規”成功實行,經歷了初步磨練的四千官兵經過十天的強化學習,每個人都將這十條軍規和《內務條例》背得滾瓜爛熟,精神面貌爲之一變,無論士氣還是凝聚力都有了質的提升。
蕭益民和他的將校們見到成效,喜不自勝,他們深信,只要堅持不懈地開展教育,這《十條軍規》有如鐵一般的行動準繩,將會融入每一個官兵的血脈裡,假以時日,定能練出一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鐵血強軍,爲將來的發展壯大奠定堅實基礎,進而鑄造出鋼鐵一般的軍魂。
王鍵大聲下令:“全體都有,立正一,直屬各部原地解散,第一混成旅整理裝備,準備出發一”
“殺”
原地解散的三千五百餘名官兵沒有離開,他們圍着紛紛整理揹包的第一旅五百官兵,久久不散,一雙雙眼裡全是不捨之色。
今日一別不同往日,第一旅五百弟兄就要跟隨旅長王鍵返回雅安,長期駐紮在白塔山基地,負責成都西南部和西部防區的保衛重任,回到雅安之後,第一旅首先要做的就是招兵吳馬,繼續強化訓練,他們必須在半年之內,將總人數擴充至五千五百的官兵編制,眼前這五百名精心挑選的軍齡都在一年以上的老兄弟,將成爲第一混成旅的各級軍官和指揮員。
旅長王鍵與副旅長何其武逐一向留在成都的軍官們告別,最後和蕭益民一起並肩走下檢閱臺,邊走邊低聲交談。
蕭益民望着操場上正在相互告別的弟兄們,拉過王鍵和何其武,低聲吩咐:“二位師兄,你們性格沉穩,經驗豐富,一年多來在我軍訓練和教育方面貢獻良多,不但在實際訓練中大膽探索,對原有的各兵種《操典》進行了大量的更正和補充,而且在軍紀教育方面卓有成效,此次職務評議中獲得弟兄們的一支推崇,純屬理所當然,所以,你們的旅長、
副旅長職務也是名至實歸的。
“不過,千萬不能固步自封,逆水行舟的古訓一定要牢記,目前各國軍隊都在摸索和實踐中快速成長,就連袁世凱的北洋軍也表現出令人驚訝的戰鬥力,前不久的武漢戰場上北洋軍取得壓倒性的勝利,就是很好的證明,在歷時兩個多月的交戰中,北洋軍表現出來的許多技戰術,非常值得我們學習。
“還有,在部隊擴兔方面,要非常謹慎,寧缺毋濫,保證質量,還要想方設法獲得父老鄉親們的鼎力支持。”
王鍵連忙回答:“請司令放心,回去之後我們一定嚴格遵照新修訂的《徵兵條令》招募兵員,決不急於求成,幹出拉壯丁那樣的蠢事,還是司令在會上反覆強調的那句話:我們是人民的子弟兵,民心纔是我軍安身立命之本。”何其武接着表態:“放心吧,司令,我們絕不會辜負司令的期望,回去之後定會貫徹司令的指示,一切以軍規和條例爲準繩,嚴格按照我軍《操典》訓練,絕不會放鬆思想教育,爭取一年之後,在對抗演習中全面戰勝第二旅。”蕭益民含笑點頭,示意兩人再走走,再看看此次返回的弟兄們。
王鍵和何其武亦步亦趨,緊緊跟隨。
經歷了此次成都危機和內部強化學習,受過正規軍事教育並擁有近兩年實踐經驗的王鍵、何其武兩人,也和所有軍官一樣,在迅速蛻變、更具威嚴的蕭益民面前,不知不覺變得恭恭敬敬,無論是話語中還是心底裡,他們都對蕭益民深感欽佩和折服,再也不敢稱呼蕭益民“師弟”二字。
走出幾步,王鍵低聲問道:“司令,下週保定畢業的幾位就要回來了,你真打算讓他們到我們一旅從排長幹起?”
蕭益民嚴肅地點點頭:“必須如此,這是我軍軍官培養的必要程序,哪怕深造回來的人再有水平,也必須通過基層踏踏實實的磨練,才能提拔使用。
“通過這次危機,你們也看到新軍那些人的表現,他們的各級將校中,不下十五人是從〖日〗本深造回來的,其餘各級軍官,幾乎全是四川武備學堂和速成學堂畢業的佼佼者,可是他們在這次危機中的表現怎麼樣?
“哼哼!驚慌失措、無能之極,令人無比的失望!再看看他們帶的什麼兵?用豆腐渣來形容都不爲過,這樣的軍官,這樣的軍隊,怎麼可能勝任將來殘酷的戰爭呢?”王鍵和何其武頻頻點頭,蕭益民的分析客觀一針見血,令人看得見摸得着,心悅誠服。
“報告司令,彭子嶽要求跟隨他哥哥彭子鬆一起,返回雅安基地繼續訓練。”
此次跟隨第一旅前往雅安基地展開特訓的直屬特務營營長魏長風前來請示。
王鍵和何其武相視一笑,彭家兄弟都是司令蕭益民極爲喜愛的神槍手,連兩兄弟的大名也是司令幫忙取的,這次整軍,司令部參謀處爲了發揮兩個神槍兄弟的傳幫帶作用,把這兩個兄弟分開了,看樣子兩兄弟還是捨不得離開彼此。
蕭益民向眼巴巴站在遠處的彭家兄弟招招手,對跑上來敬禮的兩兄弟回了個禮,板起臉,不悅地望着彭子嶽:“山伢子,你要去雅安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得給我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嗯?”山伢子漲紅着臉,挺起胸膛:“報告司令,我覺得自己的水平還不夠,不敢擔任直屬團的射擊教官,我想和我哥一起,跟着魏營長學習魏營長說了,要把我們所知道的所有東西,包括怎麼看風速,怎麼測風向,怎麼潛伏纔不被發現,還有還有、還有就是怎麼去搜索潛伏的敵人,然後把這些全都記在紙上,寫成一本專門的教材,這是魏營長說,這事很光榮,將來軍中所有練狙擊的兄弟,都能都能看到我們倆的名字。
衆人聽了哈哈大笑,蕭益民笑完,轉向魏長風:“魏營長,原來是你在背後挑唆的啊!我說呢,山伢子怎麼能說出這麼一大段文縐縐的話來,還能想到要留名軍史呢,呵呵!山伢子,背熟這段話,你huā了不少工夫吧?”
山伢子低下頭,臉更紅了,不知不覺退到哥哥身邊,再也不敢擡頭看蕭益民一眼,心裡覺得很後悔,覺得對不起司令的器重。
魏長風訕訕而笑:“司令,參謀處下達的任務實在太重,半年之內就要總結出我軍第一本《狙擊教範》,實在是困難啊!全軍目前只有彭家兄弟這兩個神槍手,而且他們兩年前就得到司令的指點,此後一直苦練,子彈都打去了五六千發,沒有他們倆在實踐中幫忙,屬下寫不出來啊!”蕭益民點點頭:“好吧,我同意了,不過魏長風,這次我可是把全軍一百名最好的優秀射手全部交給你了,還把最好的武器和特製的大批服裝器械都送給你,半年之後要是沒什麼長進,你就等着去工兵營報道吧。”“是!謝謝司令!”
魏長風〖興〗奮地敬禮,樂哈哈地拉着彭家兄弟快步離開,看樣子要去營房幫山伢子打揹包了。
王鍵、何其武和周邊侍衛們笑得不行,都知道司令爲何在這一百神槍手身上huā那麼多本錢。
之前包括他們在內的所有官兵,都不知道什麼叫做狙擊手,還是蕭益民詳細說明之後,大家才知道“狙擊”二字怎麼念,有何含義,瞭解到神出鬼沒、陰狠毒辣的狙擊戰術是多麼可怕。
試想一下:一隊行進在山道上的隊伍裡的指揮官,突然被不知何處飛來的子彈打爆腦袋,或者率部紮營之後,一個個哨兵和巡邏官兵被兩三百米之外的冷槍打倒,對軍隊士氣的打擊是何等重大和殘酷!
大家都設身處地相互推演過,換成自己帶領部隊遭到狙擊手攻擊,恐怕一樣手足無措,根本不知道如何去防護和反擊。
當軍官們瞭解到狙擊戰術的功效之後,都自覺遵守保密制度,不約而同大力支持司令部組建直屬特務營。特務營練好之後,其中的佼佼者將會獲得特別晉升,然後分到各旅直屬特務連,爲各部帶出一個個令敵人膽喪的狙擊手,這對大家都是件好事。
第一混成旅五百官兵和司令部直屬特務營一百多官兵整裝就緒,在旅長王鍵的口令聲中,齊齊向司令蕭益民敬禮,頂着冬日溫暖的陽光,列隊走出軍營。
蕭益民和全軍將士回禮目送,氣氛顯得異常的雄渾濃重,就像真的出征一樣。
蕭益民回到池塘邊的司令部不久,侍衛長吳三喜滋滋來報:“劉秉先大哥到了,正從營門口過來呢!”
蕭益民高興不已,站起來整整軍容:“走,一起去迎接,這麼多年不見,今晚你要多灌他幾碗,這孫子酒量很大,我搞不動他。”吳三咧嘴就笑:“小哥,好像重慶那個楊先生跟劉大哥一起來了,還有部老爺子,不知爲何也一起來了。”
“楊先生?哪個楊先生?”蕭益民奇怪地問道。
“就是上次求你幫忙,從牢裡撈出楊維幾個同盟會死黨的那個楊先生,至於叫什麼名字,我一時半會兒記不起來了”
吳三撓着腦門使勁回憶。
蕭益民皺眉緊皺:“重慶同盟會會長楊庶堪楊先生?”
“對對!就是他。”吳三連忙回答。
蕭益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來得真夠快啊!而且還是和劉大哥一起來的,如意算盤真是打得好,不簡單啊走!熱情迎接,天大的事都不管了,今晚喝完接風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