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引術,知識管理系統?”
總督府中的公開場合,一舉一動都瞞不過波拉斯等人。
當萊昂親自把羅蘭與萊納人談論的話題告知他的時候,這位大法師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是法師軍團出身的戰鬥法師,對這一套東西也並不熟悉呀。
“這種思維,連亞特萊茵也沒有!看來是準備在這個世界實踐……”
華生大法師則是誤會了什麼。
但,他同樣也爲羅蘭的“發明創造”而驚歎着。
雖然他沒有辦法預測未來,但至少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就是羅蘭自己也能從中獲得不小的好處。
三日後,總督府內。
在東側迴廊之外的一個獨立樓房中,大廳被改造成爲了如同私塾的書院,附近也騰出了好些房間作爲學習的場所。
“~~~~,~~~~……”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伴隨着朗朗讀書聲,羅蘭“創造”的千字文被一羣萊納貴族階層的精英知識分子們讀了出來。
這些人當中有老有少,來自不同的地方,但在這一刻,卻都有個共同的身份,那就是渴望知識的求學者。
他們在這裡學習着賽里斯的語言和文字。
羅蘭此前就已經和他們說明,編修《萊納大典》,將會採用賽里斯語的文字作爲統一的標準。
清楚認識到這一點之後,這個學習班的開設也就成爲必然了。
蘿莎公主也在這些前來學習班進修的人員當中,坐在前排的一角,跟隨着朗讀。
她表情嚴肅,滿臉認真。
因爲她知道這個機會難得。
只有真正學通,學透了賽里斯語,才能參與到接下來的大殿編修當中。
阿卡姆十四世對此大力支持,還專門派了自己的車輦接送往來,務必方便公主往返於此,接受賽里斯的文化知識。
西萊爾自然也跟隨着過來參加學習。
不過此刻,他在另外一邊的房間裡面研讀拼音,還停留在簡單的識字階段。
作爲王國的繼承人,他的學習任務是非常繁重的,多種語言和多方的文化知識都要兼修,不像蘿莎公主,想學什麼就學什麼。
所以,進度就拉了下來。
“真的是不可思議啊,文采斐然,無幾重複!”
不遠處,好幾名貴族知識分子沒有跟着朗讀文章,而是暗中驚歎,連贊不已。
對於羅蘭而言,只是隨便從記憶角落搬運一篇文章,都是古人嘔心瀝血的精華之作,名傳千古。
這《千字文》,便就這麼輕易的被他抄了出來,作爲教育這些萊納精英階層的啓蒙讀物。
這些精英階層可以直接藉助「通曉語言」等法術來學習,所以有些人的進展非常快。
但是他們猛然發現,識文斷字,才僅僅只是賽里斯語的開始。
這種語言博大精深,可不僅僅只是會了字、詞,造句就能合格的。
不過現在,《千字文》還不叫做《千字文》,因爲當中的很多名言,典故,他還沒有在《賽里斯演義》裡面展現出來。
現在它叫做《百字文》,是山寨縮水版,也是目前神符研究進度的索引表。
不遠處的角落,一名管事模樣的亞特萊茵人遠遠觀察了一陣學習班內的場景,忽的轉向後院,前往住地發送消息。
他是法師團內部的眼線,平常除了監視往來出入的萊納人,也兼顧爲團中某些法師傳遞情報。
眼下這場面引起了他的重視,也覺得已經可以作爲一條重要消息,傳遞給自己的金主了。
……
西萊納,法師塔附近,衆人居住的一座考倫斯家族莊園中。
宮殿華美,樓閣玲瓏。
這些都是萊納的民脂民膏所堆積而成。
加洛正召集一羣歐託多克斯學派的成員商議近來之事。
在羅蘭於王都一帶調研,傳道授業的日子裡,他們也沒有閒着,而是在爲自家的學派四下奔走,準備在這裡傳播道統,創下新的學派基業。
和賽里斯語的實驗教育一樣,他們在這邊也有一定的基礎,那些都是之前的武力統治所打下。
至少,萊納人對亞特萊茵語已經不是太陌生,這爲亞特萊茵魔法的傳播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學派的計劃已經在順利展開,當務之急,是儘快從黑龍王朝的高層子女當中挑選一批學生,踐行精英教育……
我們必定能夠在這邊培養出一批支持我們的當地貴族……”
突然,有來自亞特萊茵本土的僕役管事走了進來,附在加洛身邊說了些什麼。
加洛突然色變。
旁邊的學派成員們看了,不免覺得莫名。
“加洛,怎麼了?”
歐克塞亞忍不住詢問道。
“那羅蘭竟然在總督府那邊開班授課,親自教導東萊納王都的貴族們賽里斯語!
這傢伙,難不成是想要當東萊納人的至聖先師,成爲羅子不成?”
加洛也是讀過《賽里斯演義》的,知道羅子這個詞意味着什麼。
“啊?”歐克塞亞忍不住大爲震驚。
這一招可還真是厲害。
如果羅蘭能夠在那些貴族中間贏得崇敬和尊重,賽里斯語也必定會成爲上流社會所推崇的語言。
到時候,法師塔正式運作,學院開設,他們的子女,還有領地上的領民們將會如何選擇,不必多言。
“這是爲了之前說的《萊納大典》準備的!”
加洛道出了一個更加驚人的消息。
“《萊納大典》,還真的讓他牽頭開始了啊?”
“或許,我們當初不該同意的?”
“可我們不同意又有什麼用?羅蘭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資源和人脈去促成這件事情,東萊納的貴族們也會支持他!”
學派成員們議論起來。
加洛面色一沉,對衆人道:“先不管那麼多了,他已經展開行動,我們也不能幹等着……
現在東西萊納分開,正好他搞他的,我們搞我們的!
儘快展開行動就是!”
衆人聞言,不由得神色一肅,盡皆應是。
歐託多克斯學派……
可不會那麼輕易認輸的!
加洛心中憋着一把火,更是狠狠的想到。
你羅蘭能夠在東萊納做羅子,我未必見得也不能在這裡當西萊納的至聖先師!
等着瞧吧!
……
總督府公館,學習班附近的林蔭小道中。
羅蘭正揹着雙手走在那裡,身後跟隨着百無聊賴的翠娜,還有兩名貓耳娘護衛。
現在他已經吸取教訓,時刻貓不離身,龍不遠置。
這樣一來,無論敵人偷襲還是強攻,都能夠應對。
突然,走在前面的貓耳娘妮可停了下來。
沉思中的羅蘭被驚動,擡頭看去,卻見是格諾比翁攔在面前。
“老先生,你有什麼事?”羅蘭對這個人還有一些印象,開口問道。
“我想捐書,向編修委員會捐贈自己的藏書!”格諾比翁神色認真道。
“歡迎之至,這樣一來,我們的偉大事業又更進一步了。”羅蘭高興說道。
“那麼你想捐幾本呢?”
“捐……140800多本吧。”格諾比翁說道。
“什麼?”羅蘭震驚,“你……你怎麼會有這麼多書?”
他的面色凝重下來:“閣下到底是什麼人?”
他之前就已經認識到,這個人絕不平凡,但卻還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擁有這麼多的書。
“這個問題,還是留着以後再說吧,不過我向編修委員會捐贈這些書籍也是有條件的。”格諾比翁顧左右而言他。
“哦,什麼條件,說來聽聽?”羅蘭問道。
“如果你能通過我的考驗的話……”
“等等,打住!考驗,什麼考驗?”羅蘭冷笑。
“閣下,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
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亞特萊茵的晨星獎得主,奧術之星提名者,賽里斯學派創始人羅蘭!
雖然我從來不以這些身份自傲,但敢問閣下又是什麼人,能夠給我帶來什麼好處,有資格考驗我呢?”
他這麼說,可以是極爲不客氣了。
但是道理就在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拒絕被pua,從我做起。
格諾比翁微怔,苦笑一聲,無奈搖頭:“那確實是我倚老賣老了,非常抱歉。”
修典這件事情,對萊納的好處不小。
是萊納世界求着羅蘭去修纔對!
“書還捐不?”羅蘭問道。
“捐!”格諾比翁顯然是已經下定決心了,也不會因爲這小小的不快就改變主意。
“請容我好奇問一下,這些東西究竟是從哪裡來?據我所知,亞特萊茵對萊納世界統治多年,雖然沒有刻意打壓文化領域,但卻也不曾刻意保護過這些東西。
幾度戰亂,天災人禍,連前王朝都被覆滅。
按理說來,沒有任何一方勢力能夠蒐羅到那麼多的藏書,還能好好保存……”
“這個,閣下就不必多問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嗎?”格諾比翁搖頭說道。
“閣下就在這邊等着我的消息好了,我回去一趟,把書取來。”
在羅蘭開口詢問書在什麼地方之前,格諾比翁說了一聲。
隨後,轉身離開。
翠娜遠遠的看着他離去的方向,皺了皺眉,對羅蘭道:“這個人的確有好些不凡之處,看起來就不像是普通人。
但奇怪的是,他沒有很強的魔力流轉的跡象,位階應該並不高。”
羅蘭道:“不知道,萊納世界雖然不是什麼高魔世界,但民間臥虎藏龍也是有可能的。”
翠娜不滿道:“你怎麼把我們龍族跟老虎比,那玩意兒我一巴掌就能拍死幾隻!”
羅蘭乾笑一聲,沒有跟她掰扯,而是找到萊昂,想要問一問對方有無關於這個格諾比翁的資料。
對方連收藏在什麼地方都不肯吐露,而是要自己把書搬過來,絕對是有着什麼秘密。
結果萊昂查了一下訪客資料,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對方只登記了一個不起眼的民俗學者的身份,這是幾十年前就已經小有名氣的老學究,但沒有人真正關心過這個人……
不過,沒有問題,纔是最大的問題呀!
對方一直不顯山不露水,按照翠娜小姐所說,連魔力水平都不高,更不容易被法陣檢測出什麼。
他現在應該纔剛剛離開總督府,要不要我派人去抓回來,好好的審問一番?
實在不行,請我父親出手,管他什麼隱藏強者,古老世家,都得灰飛煙滅!”
“暫時還沒有到那地步。”羅蘭連忙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他現在的確知道對方有些問題,但是看起來,好像並無惡意。
還是暫且靜觀其變爲好。
……
“首領,後邊並沒有追兵追上來,那羅蘭也不知道是沒有發現異常,還是不後悔放跑我們。”
王都西郊,大路上,一輛樸素無華的馬車停靠在路邊,如同最普通的商旅出行。
一名身穿輕甲的年輕人站在附近的高坡上警惕眺望,看了許久之後,走下來對格諾比翁說道。
“像他那樣的人,不可能沒有發覺任何異常,應該是放過了我們。”
年輕護衛凝聲說道:“首領,這次探訪未免也太冒險了。”
“可我倒是覺得,沒有白跑這一趟,用賽里斯語來說,就是不虛此行啊!”
格諾比翁老懷大慰,笑了起來。
“這個羅蘭有決心有魄力,一定能夠完成我未競的事業。
我已經老了,也沒有那麼多的資源可以牽動那些僞朝的貴族,一起齊心協力做這項事情。
雖然改換成爲賽里斯的文字,未免有些遺憾,但事到如今,也只能這麼做……”
他面上露出了複雜無比的表情,渾濁的眼珠緊緊凝望着王都方向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年輕護衛看到他這副樣子,面上禁不住露出了難過之色。
但他的目光在對方雪白的頭髮和鬍鬚,還有那如同老樹的皮膚上面掃過,卻又不得不承認,首領確實已經無能爲力。
“首領,真的要把那些書全部捐出去嗎?
萬一,萬一亞特萊茵人不懷好意……我們也沒有那份人力物力完全抄錄了。”
年輕護衛想到這個可能性,禁不住猶豫起來。
“我知道,這是一場豪賭。”
格諾比翁收回目光,轉過了頭,拍了拍年輕護衛的肩膀。
“但我就只剩下這幾年光陰的籌碼了。
不搏一把,又怎麼能給萊納贏得千百年的未來呢?”
說罷,他大步往馬車的方向行去。
“走吧,回去取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