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感覺怎麼樣？”羅蘭問道。
“感覺很好，我在夢中經歷了完整的一生，夢見自己在塔內駐塔學習，逐漸精通賽里斯語，考至八級，似乎還翻譯了幾部著作，得出不少奧術成果……”
“這些我們都能監測到，但這種夢境對你腦海意識的影響尚未可知，那些夢中的知識，能夠理解和吸收嗎？”
一般理論都認爲，人的夢境是潛意識的體現，並無理性的認知。
伊瑟爾學派的「夢境推演法」和霍米爾學派的「虛擬現實」（「真實之夢」）突破了這一點，但卻也沒有更進一步突破時間的限制。
而現在，他們進行的就是這種突破。
“絕大部分預先編制的都能夠，就和設計之中一樣。”
“那看來是真的成功了，實在太好了！”
隨後羅蘭又再問了一些問題，關於《賽里斯演義》當中各部分歷史事件，以及《論語》當中的思想，盡皆對答如流。
本來迭戈就已經把賽里斯語掌握到超過五級的程度，正準備考取六級證書，但對這些語言之外的歷史文化底蘊還是缺乏了一些真正的理解。
現在，他不但已然掌握，甚至還推陳出新，有了自己的一些觀念。
他認爲儒家學說強調的禮，實際上是一種人爲制定的社會秩序，是大人之禮，君子之禮，而與平民百姓無關。
這和貴族血脈論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只是把血脈的流傳轉換成爲文脈的流傳，聖人之言，聖人學說替代了貴族血脈。
這對當前的萊納世界有着進步的意義。
他對如何踐行這種“禮”也有了一定的想法，甚至曾在夢中成爲了東萊納的宰相，推行以法師取代貴族的法師議會制。
而國王方面，是君主立憲的虛君，正應“聖天子垂拱而治”。
這些思辨的內容都是過往學生時代所不曾注意到的。
他忙着學習語言方面的知識，又要兼顧魔法化的意義，還來不及考慮到這些深層的東西。
所謂教育，往往要在踏出法師塔之後，經歷10多年的工作歷練，才能漸漸形成閉環。
只是等到那時，走過的路已然無法回頭。
“做更進一步的檢驗吧，到時候，具體的結果出來，第一時間拿給我看。”
羅蘭吩咐了一聲，對衆人說道。
……
在此之後的測驗結果表明，實驗確實成功了。
「通曉賽里斯語」被推演到了一個堪稱完美的程度，能夠即刻獲得母語程度的語言掌握水平。
而且還是永久性的，相當於真實學習所得的增益。
這當中的原理，在於羅蘭利用魔法化的符文語言把這些知識編錄索引，轉換成了能夠刺激大腦，灌輸知識的魔法力量。
這就好像數學是自然界共通的規則性語言，符文之語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構建瑪那的共鳴。
以此爲中間語，就可以實現各種語言的互通互聯。
它不但解決了通曉賽里斯語的問題，理論上還能夠同樣應用在各種語言的掌握上，尤其是那些瑪那共鳴極強的高魔語言。
甚至於，未來還有可能做出更進一步的延伸，比如刺激大腦神經信號的方法。
這將會使得一切知識灌輸類的魔法都成爲可能。
爲此，羅蘭一邊撰寫後續的論文，一邊再度申請經費，準備進行其他語言的實驗。
“正好趁着這個機會，把我的精靈語和龍語水平補上，如果經費寬裕的話，其他各種語言也不妨一試。”
在魔法世界，還是有許多魔法語言值得學習的，比如說精靈語，龍語，深淵語，煉獄語，天界語，地精語，獸人語……
各個地方，還存在着更多的區域性方言。
再加上曾經存在於過往的古老語言，被人爲隱匿起來的密語，咒語等等。
許多知識淵博的大法師，畢其一生，都未必見得能夠精通其中總數的1%……
這當中的絕大多數都沒有那麼大的學習價值，只要把主流的10多門語言掌握，再有一兩種高魔語言精通，就已經夠用了。
但現在，羅蘭可不管什麼夠不夠用的。
他也想要挑戰挑戰，精通10多門高魔語言。
不過隨之而來的後續檢驗，又發現這種法術並非完美無缺。
首先一點，就是它的施法代價高昂，需要準備各種各樣的材料。
拋開收集的難度不論，光是這些材料的價值本身，起碼也在萬枚以上。
這就使得它並不具備大規模普及的可能。
其次，是它的作用因爲迭戈的天才而被有所誇大。
迭戈本身就是學習上面的天才，賽里斯語也已經有了五級的基礎，所以才能以近乎完美的方式實現目標。
後續的實驗證明，對照組的普通學生並沒有那樣的效果，只是相當於賽里斯四級。
而後再尋找幾名文盲級別的平民志願者，這通曉語言類法術的效果更差。
好在，增益效果的長久持續是明顯可見的。
這種法術從原理性上就決定了，效果等同於嬰幼兒時期的母語教育。
就算最終結果因爲受術者本身的大腦開發程度有所差異，也不會突然失效。
……
《奧術通訊報》：“通曉語言類法術獲得革命性突破，「黃粱一夢」衍生法術，賦予學習新動力……”
《奧術評論報》：“作弊式的學習方法，能夠讓你一夜之間擁有畢生所學的功底……”
《魔法學報》：“學院派法師的福音，再也不用擔心各種語言難學了……”
隨着消息的傳出，各方媒體報紙紛紛報道。
他們纔不管什麼實際上的推廣困難，畢竟那當中的許多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
而且，很多法術往往也都是這樣，前期剛剛研創出來，代價高昂，複雜難用。
但隨着投身其中，共同研究的人越來越多，就會逐漸獲得改良。
他們對此還是頗有信心的。
藉着這股奧術界關注的熱潮，羅蘭成功申請到了經費，準備公款增強自己。
他花了足足一個多月，接連舉行幾場魔法實驗，把這些法術的力量作用於自己身上。
當中過程一切順利，精靈語，龍語，深淵語，天界語，獸人語等幾種廣泛通用的語言都得到了掌握。
這些語言的獲得，將能節省他大量的時間，配合之前獲得神賜的神術「閱讀法律」，就可以做到更大規模的閱讀和理解了。
其他人也沒有閒着，不僅僅法師塔內，迭戈和博納等人相繼進行了更多次的復現實驗，順便提升自己的語言掌握能力，列伊等人也在開始試着根據這一系列成果推導更多東西。
就連斯考德，蒂博等人，都在開始嘗試把這種法術卡牌化。
當然，這還僅僅只是一個噱頭，跟風水論文所用。他們的實質性研究是自動印刷機，目前還僅僅只能做到1級法術的地步。
但由此而立項，開題，獲得經費的額度大增。
這也是可以爭取的。
……
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5月份。
現在東西萊納兩座法師塔都已經正式開學兩年，迭戈和博納都已經大二了。
羅蘭見他們勤勉刻苦，又確實有了足夠的奧術水準和實際成果，乾脆大筆一揮，親自爲其申請提前畢業。
這項殊榮是塔內首批，因爲按照兩座法師塔原本設立的初衷，學徒生至少也得經歷三年以上時間學習，才能達到順利畢業，授予正式法師身份的標準。
這裡面有一個大前提，那就是兩座法師塔所授的學位，亞特萊茵也是承認的。
它遵循的都是同一套標準。
如果濫竽充數的話，就會出現一個非常尷尬的局面，那就是明明都已經成爲正式法師了，但卻因爲無法通過施法資格考試，沒有辦法從魔網處獲得正式的施法權限。
所以絕大多數情況下，還是得先老老實實考取施法證書，再去申請證書。
“恭喜你們，從今以後，就是一階法師了。
我謹代表賽里斯學院正式向你們提出駐塔邀請，你們可以選擇繼續爲法師塔工作，也可以自行外出冒險遊歷，或者參與到其他單位的奧術研究。”
在5月下旬的第一個週末，羅蘭親自召見了迭戈和博納兩人，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老師，我們願意駐塔。”
這當然沒有什麼可說的，兩人都知道自己應該怎麼選。
“很好，你們雖然都是萊納的貴族，但是這個世界並沒有什麼地方前途能與在塔內相比，以此作爲奧術生涯的起點，是明智之選。
你們就先以助教的身份，配合院內其他講師履行教學義務，或者進行魔法實驗吧。
不過我對你們的期許，還是要把自己所學運用到改造世界去。
將來或有機會，真正學以致用。”
兩人衷心行禮致謝，對羅蘭老師的一番教誨感激不已。
消息傳出，法師塔內，諸學徒震動。
“你們竟然悶聲不吭，提前畢業了？”
“可惡啊，我們至少還得有一兩年的時間呢！”
“就是到了大三，都未必見得能夠順利畢業呢。”
“亞特萊茵的法師認定標準可是很嚴格的。就算精英班的學徒，都不見得確保能夠100%通過……”
不知道是誰哪壺不開提哪壺，嘀咕了這麼一句。
頓時間，衆人哀嚎一片。
事已至此，受到刺激的衆人也是鉚足了勁各顯神通，尋求各種各樣提升學習成長的辦法。
專注藥劑，智力頭環，學者熱忱……
這些魔藥，道具或者法術，自然不必多說。
有些人開始把目光瞄準塔內剛剛獲得突破的新型高端法術。
這種法術還處在研究改良的階段，代價堪稱高昂。
但好在效果足夠強大，而且算得上是永久性的增益效果。
就算在考試當中運用，也是可以的。
魔法世界從來不禁止這種“作弊”。
“這樣倒也好，乾脆再申請一筆經費，把大家的需求都給滿足了。
用實驗的名義提升一下法師塔內的總體能力水平，應該還是可以的。
反正我之前做各項實驗，也是多快好省……”
羅蘭爲着呵護塔內的學徒成長，也是豁出老臉，繼續索要經費去了。
奧術委員會沒有讓他失望，他接連幾個月以來，索求雖然頻繁，但卻基本得到滿足。
於是，塔內自營的永久性「通曉賽里斯語」，成本被壓低至7500金幣/次，甚至還有餘力對外經營，掙點兒外快。
將來說不定還能發展成爲特色產業……
“他們竟然這麼快就準備開始進行產業化了……如果順利做到這一點，便有可能獲得源源不斷的收入，維持優化改良的動力！”
西萊納，多古拉城。
加洛得知了這件事情，頗感無奈。
但他還來不及感懷羅蘭等人的發展勢頭，就見之前的卷軸協會特使到來。
這名幕後大金主的代表毫不客氣的指示道：“加洛閣下，我們的卷軸成果也要儘快產業化，趁着熱度正盛，儘快推出您的「加洛的智慧啓迪」卷軸吧。
本協會爲了對抗賽里斯魔法卡牌，願意助力你推廣普及此物！”
加洛聞言，不喜反驚：“可是，這項技術尚未成熟，我們的印刷術也僅止於手工操作的水平……”
“不用在意這些細節，反正大體上成功了，不是嗎？
有些事情，宜早不宜遲啊！”
特使強硬要求道。
加洛頓時陷入了猶豫不決。
雖然外界並沒有怎麼提起，但在之前的奧術競爭中，自己和西萊納確確實實是輸了一城。
甚至就連原本立項的名稱都被迫改變，把它讓回給了羅蘭。
加洛表面風輕雲淡，實際還是頗爲惱火和懊悔的。
在和羅蘭競爭的多番較量之中，他已經輸得太多，不想再輸下去了。
但他心裡非常清楚，眼下自己手裡的研究成果還遠遠沒有達到可以投入實際運作的產業化階段。
實驗室中，小規模運用或許還沒有什麼問題……
甚至就連羅蘭等人，都是在法師塔的範圍內這樣做。
推廣出去，甚至製作成爲卷軸，遠銷異世界……
那可是要冒風險的呀。
到底應該怎麼辦纔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