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正面交鋒
兩日後
晏回將手巾擰去水,轉身坐到牀前,爲牀上的人輕輕擦拭面龐和雙手,司空玥的面色已不再青紫,不過也不是正常的膚色,這些天,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司空灝每日例行公事般來爲司空玥療毒,卻只鍼灸不再放毒血,他暗中請教過宮裡的老御醫,沒有一個人說得出此毒。
京城裡的醫館,他也都詢問過,可是仍然沒有人知道,直到今日早朝後,他乘着轎子經過一條繁華的道口時,聽見一名江湖遊醫在販賣狗皮膏藥,其實這個遊醫他見過不止一次,不過早已認定是個江湖騙子。
今日路過時,正巧聽見遊醫吆喝沒有他治不了的病,他一時動了心,離開後,暗中遣小寄過買膏藥,同時將司空玥中的毒傷說給遊醫聽。
沒想到,小寄回來時面帶喜色,稟告:“那個遊醫說,此毒狠兇狠無比,名叫無中有,也叫十日迴轉,最早出自南疆,在江湖上早已絕跡多年,中了此毒的人面色青紫,周身血液會變成黑色,不過不必擔憂,既然此毒名叫無中有,顧名思義就是無中生有,無需治療只需靜待十日,中毒的人自可以醒轉。說到此毒兇狠,是因爲診治者會當成中毒的症狀來治療,頻繁放血致使中毒者失血過多而死。”
晏回初而聽到並不相信,世上怎會有這樣刁鑽的毒藥,但是聯想到司空灝只有第一日給司空玥放血,之後便只是鍼灸,鍼灸過程顯得很草率,而遊醫也是說十日後便可以醒來,這又同司空灝的話不謀而合,漸漸相信。
只是,打出暗器的人爲何不淬劇毒,而是要用這種無中生有的毒藥?這麼說來此人並不是要自己的性命,那麼他要什麼?想到這些天來自己身不由己,不得不唯司空灝之命是從,現在朝堂上風聲四起,關於自己不利的言論多如牛毛,正如宮微瑕所言,他在京城快混不下去了。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到底是誰?若是宮微瑕,他大費周章令自己名譽掃地,真的僅僅是爲了報仇?晏回忽然腦中一閃,想到那日蔚山之行,鏡空法師爲自己摸骨後的詫異表情,還有鏡空法師第二日突然閉關,隨後自己在蔚水遇刺,晏回輕輕站起身,若想解開謎團看來只有去一趟蔚山!
看一眼外面天色,未到午時,他若是快一點行動,大概可以趕在日落前回來,想到這裡晏回快步走出房門。
時間流逝,天色開始暗下來,似火的秋陽終於緩緩西沉。
鎮遠侯府
司空灝面容陰沉,煩躁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這時候侍衛進來稟告:“皇上,屬下找遍小侯爺常去的地方,沒有發現小侯爺——啊!”
侍衛話音未落,慘叫一聲,只見一隻茶盞砸在侍衛肩頭,又“嘩啦”一聲掉在地上,碎片四濺,侍衛手捂着肩膀,表情既惶恐又痛苦。
“都是酒囊飯袋!這麼多人連一個人都跟丟了,朕要你們有何用!?”司空灝怒不可遏道。
侍衛甚是委屈,誰都沒想到小侯爺身法會那麼快,剛從肅王府出來,在鬧市區裡一晃就不見了蹤跡。雙膝跪在地上,顧不得滿地碎片叩頭求饒。
“滾下去!天黑前找不到他,提頭來見朕!”
侍衛哆哆嗦嗦道:“屬下這就去找!”說完從地上爬起來,轉身跑出房門,忽然愣住,看清院門口翩然走進來的人時,眼中淚水幾乎滾落,“小,小侯爺!”
晏回看一眼侍衛額頭的血跡,上面還沾着碎片,眉頭不由皺起來,他從蔚山回來又匆匆回了一趟府邸,未雨綢繆做了一番交待,又被小寄抱住哭了一通,所以耽誤了時間。
朝侍衛點點頭:“這裡沒事了,下去包紮吧。”說完,邁步走進房門。
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司空灝一時間心潮翻涌,上前一步,將晏回緊緊摟在懷裡,感受着熟悉的氣息,司空灝狂躁的心漸漸平息,“晏兒,你去哪兒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聲音裡盛滿關切。
晏回任由司空灝抱着,身體一動不動,心情複雜,雖然知道司空灝故意隱瞞,但是他卻沒有辦法真正恨他,淡淡地說:“一時覺得無聊出去走走,你知道我不喜歡被人跟蹤。”
司空灝不以爲意,他因爲這個生氣?嘆息一聲:“我也是爲了保護你,下次不許不告而別。”
晏回沒有回答,而是輕輕推開司空灝。
司空灝一怔,這些天他並不排斥他類似這樣的親近,目光看向晏回,只見晏回微垂着睫毛,面色略顯得蒼白,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恐慌,然而轉念一想,自己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才知道世間居然會有那樣怪異的毒,晏回是不可能知道。
晏回擡眸看一眼司空灝,極低的聲音說:“方纔我去了蔚山,在密室裡發現鏡空法師的屍體,屍體已經腐爛。”
司空灝又是一怔,同時緊繃的心鬆弛下來,不過心中卻不解晏回爲何突然前往蔚山?不確定的目光注視着晏回,沉吟道:“天子腳下,敢殺死寺院住持,朕一定着人徹查此案。”
晏回搖搖頭:“不必查了,鏡空法師是自殺,自閉經脈而死。”
司空灝的眉頭皺起來,那日鏡空爲晏回摸骨,他是知道的,鏡空的死難道會跟此事有關?而最近發生的這些事件,矛頭直指宮微瑕,手撫着下巴,面色沉肅:“宮微瑕竟敢三番五次在朕的眼皮底下挑釁,朕絕不會輕饒了他!”
晏回沉思道,“宮微瑕的目的尚不清楚,而且沒有證據,我們還是該探明他的真實用意。”
司空灝輕蔑地哼了一聲:“朕沒功夫跟他周旋,南疆不過彈丸之地,朕若想滅掉不過舉手之勞!”
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一隊宮人端上來晚膳,擺在桌子上,然後恭敬退下。
司空灝看着晏回溫柔一笑:“跑了一天累了吧?過來吃點東西,以後這樣的事交待給下面的人去做。”
晏回默默走到桌前,儘量不去碰觸司空灝脈脈含情的目光,低頭看一眼桌上的飯菜,和往日一樣,只是多了一壺酒和兩隻酒杯,眸珠微轉,瞥一眼司空灝:“今日怎麼有酒?我不慣飲酒的。”
司空灝俊顏含笑,一邊執壺爲晏回倒了一杯,一邊說道:“這是西域進貢的葡萄酒,早膳時太監端上來,我想你會喜歡,你嘗一嘗,很甜。”將酒杯遞給晏回。
晏回接過酒杯,看着裡面殷紅色的酒水,放在嘴邊沾脣抿了一些,酒香甘醇,不由挑眉:“若是葡萄酒倒是可以嘗一嘗。”
說着,正想飲下,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放下酒杯,在司空灝詫異的目光裡,不疾不徐倒了一杯,遞給司空灝,打趣道:“皇上還沒有喝,晏回這個做臣子的大不敬。”
司空灝癡癡地望着面前笑語風聲的人,心中在想,若是能與他引頸交杯,此生也就無憾了,接過酒杯,剛置於脣邊,眸光不禁一閃,觀色辨味,這酒有問題!目光瞟向晏回,晏回以袖掩面正要飲下,現在阻止還來得及,然而司空灝一念之差,他可以確定,這酒裡下的是可以致人神志迷亂之藥,明日司空玥便會醒來,他只有抓住這次機會,事後他會查出下藥之人,給晏回一個交待。
將酒水悉數潑在身後,放下酒杯,看一眼晏回手中的酒杯已然空了,司空灝的心狂跳不止,勉強穩住心神,爲晏回夾菜:“多吃一些,你又瘦了。”
晏回低頭吃了兩口飯,感覺心口裡越來越熱,接着周身燥熱,晏回的眉頭皺起來,好強的藥力!擡手支起額頭。
司空灝一直暗暗觀察晏回,只見他原本潔白的面龐變成淺粉色,又由淺粉變得緋紅,知道藥力上來了,吩咐暗衛,“都退下,沒有朕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
暗衛領命退下,司空灝這才起身,來到晏回身邊,伸手握住晏回的手腕,俯下身,溫柔地說:“晏兒,你醉了,我扶你過去躺一會兒。”
說完,將筷子從晏回手中輕輕抽出,說完將晏回從座位上扶起,感覺道晏回呼吸沉重,司空灝的心如同引燃了一團火,扶着晏回快步來到牀前,把晏回平放在牀上,看着眼前面如酡紅雙目迷離的人,司空灝再也壓不住心底裡的慾火,身體覆上去,口中低喃着“晏兒——”扯開衣袍,狂亂地吻起來。
晏迴心神迷亂,然而腦中卻還有一絲清明,方纔的酒他並沒有飲下,並非擔心司空灝下藥,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是不屑用的。因爲想到宮微瑕之前算計過自己,而眼看司空玥即將甦醒,現在正是緊要關頭,絕不能再被他算計到,於是留了一個心眼,讓司空灝先飲,以他多年經驗一定可以看出酒中是否下了藥,方纔他仔細觀察,司空灝眼中閃過一抹震驚,雖然一晃即逝,但是還是被他捕捉到,所以方纔的酒盡數倒掉,然而,沒想到藥力竟然這樣強,他只是開始時沾了一點,就有些控制不住神思。
司空灝脣如同火種,所到之處引燃了熊熊烈火,晏回勉強抵制住心底裡的慾念,努力集中精神,聚起內力,擡掌朝司空灝的後頸砍去。
司空灝的所有心志全部沉浸在身下的溫柔之中,甚至沒有察覺到後頸襲來的冷風,頭便無聲無息地伏在晏回的胸前。
晏回喘了一口氣,費力地推開司空灝的身體,然後繫好散亂的衣衫,轉回身將司空灝平放在牀上,拉過被子想要蓋上,眼睛被司空灝腰間的令牌晃了一下,忽然想到司空灝故意在自己面前裝作爲司空玥療毒,意在虜獲自己的感恩之心,若是知道事情敗露,會不會對司空玥不利?而自己這些天來像傻子一樣被司空灝牽着鼻子走,司空玥醒來必然知曉,這實在太丟臉!偏偏司空灝深情款款,他對司空灝有氣發不出去,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不行,他要挽回顏面!
想到這裡,晏回擡手點下司空灝的昏睡穴,這樣可以保證他一覺睡到明日天亮,等他醒來時,司空玥已然清醒。從司空灝腰間取下令牌,揣入懷中。
晏回眼珠轉了轉,宮微瑕若是幕後之人,很可能有後招,想想看,自己若飲下藥酒,跟司空灝做出地什麼來,一會兒是不是該上演一出捉姦在牀的戲碼?到那時,自己除了含羞離京別無出路。
手探向司空灝懷中,指尖無意間觸上司空灝結實的胸膛,晏迴心跳加速,知道藥力還未褪去,快速從司空灝懷中摸出一隻藥瓶,打開倒出一粒冰藍色的藥丸,放入口中嚥下,這才爲司空灝蓋好被子,轉身出了房門。
院子裡一片安靜,涼風吹來,晏回周身頓感清透,侍衛宮人都已被司空灝遣走,晏回悄無聲息走向侯府後門,打量四下無人,縱身躍上院牆,飛檐走壁,朝東面城門一路疾馳而去。
不多時,來到城門口,亮出令牌,守門的士兵不敢怠慢,打開城門,讓晏回通過。
晏回快步走出城門,繞過前面一道土坡,城門被坡道擋住,前方地平線上現出一道騎馬的挺拔身影,晏回緩緩勾起脣角,此時,他已然確定宮微瑕便是操縱整樁事的幕後黑手!
快步走向騎馬的身影,馬上之人,使出大鵬展翅飛落到晏回面前,晏回止住腳步,果然是莫邪!
莫邪當胸抱拳:“小侯爺莫怕,國主讓屬下來迎您,是因爲——”
說到這裡,莫邪快速瞟一眼晏回,晏回似乎正在認真等待他的下文,莫邪抱拳的手忽然揚向晏回的臉,晏回眸光閃動,看着撒向自己的粉末,臉上顯出驚慌的表情,然而張了張嘴巴,昏迷過去。
莫邪鬆了一口氣,這種陰損的招法是他最不屑使的,沒辦法,主子交待了,他只能依命行事。
從懷裡小心翼翼取出一隻信鴿,打開纏住信鴿身體的繃帶,信鴿撲棱兩下翅膀,盤旋着飛上夜空,這才抱着被迷暈的晏回躍上馬背,拉起馬繮繩,雙腿一夾馬腹,駿馬四蹄揚起,轉眼間,身影消失在夜幕裡。
鎮遠侯府
府門前火把沖天,御林軍迅速包圍了整個侯府,譚鄂爲首,身後是朝中兩位元老級的大臣,許放叩開府門,守門的侍衛見狀不明所以,正要進去通稟,被譚鄂叫住。
譚鄂走到侍衛面前,從寬大的袖子裡掏出黃橙橙的聖旨,展開聖旨,是先帝手書的遺詔,上面只寫了一行大字:皇帝行爲若有失檢點,輔政大臣有權督查糾錯,不算犯上。
侍衛們看清聖旨上的內容全部愣住,待衆侍衛們反應過來,譚鄂已率隊開進鎮遠侯府,侍衛們連忙追上去,被御林軍攔住,其實誰都知道,那張遺詔針對的是司空睿,而且,一到司空睿十六歲成年之後,遺詔是要收沒的。
譚鄂等人徑直走向內院,暗衛宮人出來阻擋,譚鄂也是如法炮製,在衆人怔愣之際,快步走到房門前,推門而入。一起跟進去十餘名手持火把的御林軍,將房間照得亮如白晝。
譚鄂快步走到牀前,當看見司空灝獨自蓋着被,沉睡在牀上時,不由愣住了。
此時,兩名老臣也壯着膽子來到牀前,並無譚鄂所說的不堪入目的畫面,皆面面相覷,後脖頸開始冒涼風,私闖皇帝寢居是要殺頭的,趁皇上沒有醒來,他們還是先行一步,剛一轉身,譚鄂叫道:“等一等!”
兩名老臣收住腳步,看向譚鄂,譚鄂注視着睡在牀上,毫無知覺的人,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即使中春藥這麼大動靜也該醒過來,此時暗衛們終於反應過來,衝進房中,御林軍招架不住。
譚鄂出聲制住衆人,將爲首的暗衛叫到跟前,聲音面容皆嚴厲,斥道:“你們怎麼做的守衛?皇帝被人打暈了,你們都不知道?”
暗衛長愣了一下,也看出司空灝不對勁,似乎是被人點了昏睡穴,而且怎麼就皇上一個人?連忙單膝跪在地上,稟道:“下官不知,之前皇上同小侯爺飲酒,命我等退出房間在外面把守,現在小侯爺不知去向。”
譚鄂眼中精芒直閃,若想除去心頭禍患,此時正是良機,一字一句說道:“鎮遠侯謝清晏,利用美色接近迷惑皇上,意在謀害陛下,犯下欺君之罪,傳本相之令,即刻批捕誅殺謝清晏!”
暗衛長聞言面色一變,誰都看得出皇上喜愛小侯爺,而且小侯爺若是謀害皇上,不會指點下皇上的穴道,對了,他先爲皇上解開穴道,再由皇上定奪,想到這裡,暗衛長起身便要到牀前,被許放一個箭步,進身擋住。
譚鄂冷聲道:“皇上昏迷過去,任何人不許靠近!”
說完,命許放將房中的人全部清退,暗衛長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辦好,司空灝剛剛登基,靠的是丞相的支持,猶豫之際被許放等人推出房間。
譚鄂自己也出了房門,轉身關嚴房門,命御林軍好好把守,暗暗盤算,待明日司空灝醒來之時,他已將晏回誅殺,吩咐許放,帶兵前去包圍晏回府邸。
一天後
南境臨安
宮微瑕慵懶地歪在推車裡,手中逗弄着一隻信鴿,玩了一陣,舉目看一眼天上,豔陽高升,脣角勾起來,時辰剛剛好,信鴿交給侍衛,吩咐:“推寡人去前院。”
此時,秦之遙從外面走進府門,腳步沉重,他剛剛從渡口歸來,周身滿是潮溼之氣,袍角浸溼了一塊,正好看見侍衛推着宮微瑕出了內院,
宮微瑕早就看見了秦之遙,慵懶之態蕩然無存,手支着扶手,臉上顯得悲痛至極:“秦大人,公主有消息嗎?”
秦之遙看一眼宮微瑕,暗暗皺眉,宮微瑕一連在府衙裡待了五日,每日裡茶飯不思,神情悲慼,就連自己也快認爲他對譚思容動了真情,恭敬回答:“剛剛撈到一具女屍,不過已經被礁石碰得面目全非,只能通過身上配飾判斷,好像是菁華公主。”
宮微瑕聞言掩面而泣,口中哀叫着譚思容的名字,模樣簡直是悲傷欲絕。
秦之遙看在眼裡,卻絲毫生不出憐憫之心,甚至感覺宮微瑕的模樣很可笑,問道:“國主要去看看嗎?”說完之後,發覺自己的話有欠考慮。
然而,宮微瑕沒有回答,因爲——秦之遙挑起眉毛,他哭昏過去了!
太陽開始西沉,夜幕降臨。
碧瀾江江口,宮微瑕看一眼一路相送的秦之遙,擡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然後,雙手拉住秦之遙垂在身側的手,神情裡一片不捨,嘆一口氣:“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秦大人,請留步,寡人會想念大人的。”
秦之遙眉梢直抖,太煽情了,貌似他們之間沒什麼情誼。下午,宮微瑕甦醒過來,便說心灰意冷執意要走,只是這個時候登船,勢必要在夜裡前行,無疑增加了行程的危險性,算了,碧瀾江是南疆領土,即使出了事也和大離無關。
“國主一路走好。”秦之遙勉強憋出一句話,他怎麼感覺手上有點溼?恨不得立刻甩掉宮微瑕的手。
然而,宮微瑕毫無自覺,握着秦之遙的手,接着說:“好,那日多虧了秦大人及時相救,秦大人若有機會,寡人歡迎你來南疆遊玩,到時寡人一定親自奉陪。”
秦之遙“嗯啊”的應着,心中早已不耐煩,好在侍衛抱起宮微瑕登上渡船,渡船拉起風帆,逐漸起航,秦之遙總算舒出一口氣,暗想,這樣一個人怎麼在一年之內接連拿掉南疆兩大權臣?難道是眼淚攻勢?手在袍子上蹭了兩把。
渡船上,宮微瑕由侍衛推進船艙,船艙裡有牀榻,有桌椅,侍衛點上固定在艙壁上的燈盞,退出船艙闔上艙門。
這時候,屏風後閃出一個人,走到在宮微瑕面前,雙手抱拳:“主子,人帶來了。”
宮微瑕頜首:“放到牀上去。”
莫邪返回屏風後,將晏回抱出來,輕輕放在牀榻上,轉回身推着宮微瑕來到牀前,宮微瑕看着牀上躺的人,臉顯然是經過易容的,手探向晏回耳後,揭開人皮面具,露出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面如冠玉,眉目如畫,而眉宇間流溢的英氣,讓人不會錯將他當成女子。
宮微瑕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吩咐莫邪:“你先出去。”
莫邪依命退出船艙,宮微瑕伸手將晏回的袖子挽起來,露出一截皓腕,又從袖子裡取出一隻扁圓的藥盒,打開盒蓋,裡面放着一隻暗紅色的軟體蟲子,扭動着乾癟的身體,模樣十分瘮人。
宮微瑕面容沉凝,眸光一閃,手中多了一支鋼針,轉瞬間划向晏回的手腕。
就在鋼針劃破手腕的一剎那,晏回驀然睜開雙眼,手腕閃動般從鋼針下移開,同時,擡手點向宮微瑕的穴道!
此舉完全出乎宮微瑕的意料,被晏回結結實實點中,身體一動不能動,錯愕的目光瞪着晏回,直到晏回露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宮微瑕才反應過來,他沒有被迷暈!脣邊不由勾起自嘲的笑意,動了動脣:“寡人果然沒有看錯你。”
晏回沒有理會宮微瑕,眼睛瞥向宮微瑕手中拿着的盒子,抄手奪下來,置於眼前觀瞧,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看向宮微瑕的目光變得凌厲,宮微瑕好歹毒的心腸,竟要用蠱蟲對付自己!這麼說,他是要將蠱蟲植入自己的體內,然後用蠱蟲控制自己?不得不說,這種復仇的方式要比直接殺了自己殘忍百倍!
眼睛緊緊盯着宮微瑕,冷冷地道:“人贓並獲,國主可以選一個死法。”
宮微瑕閃了閃眸:“小侯爺捨得殺寡人?”
晏回冷哼一聲,抽出腰間的匕首,“刷”地抵在宮微瑕頸上,頃刻間在纖細的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
宮微瑕垂簾瞟一眼明晃晃的刀刃,扯了扯脣角,然而這種情況下實在笑不出,嘆息一聲:“你事先服下了解藥?肅王明日纔會醒來,司空灝不會告訴你,你怎麼知道的?”
晏回勾了勾脣:“你以爲我爲了救肅王,只能委屈求全?不過,的確如你所料,幸運的是,日前我偶遇一名江湖遊醫,輕易戳破肅王中毒的真相。”
宮微瑕瞪起眼睛,那種毒世上根本沒幾個人知道,他就是算準司空灝不會說出來,所以纔會利用他令晏回名譽掃地,當然皇宮裡有他佈下的眼線,以葡萄酒做引,引出譚鄂等一干忠臣將他捉姦在牀,到那時晏回一方面無法再面對司空玥,另一方面也無法在離朝立足,便只能趁夜潛逃,他纔會讓莫邪守株待兔,趁他失魂落魄之時,伺機將他迷暈。
不過,晏回的話讓他哭笑不得,無巧不成書,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如意算盤,會毀在一個江湖遊醫手中,這人到底從哪蹦出來的?
晏回看着宮微瑕的面色越來越蒼白,多日陰霾一掃而空,看一眼盒子裡蠕動的蠱蟲,脣角勾起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該讓國主也嘗一嘗,蠱蟲在血管裡暢遊的滋味。”晏回說完,撤回匕首,用匕首挑起蠱蟲送到宮微瑕面前。
宮微瑕的眸光閃了幾閃,臉上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口中結結巴巴:“別,別,你不如一刀殺了寡人吧!”
晏回卻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只見蠱蟲沾到宮微瑕頸上的傷痕,暗紅乾癟的身體,瞬間變得鮮紅飽滿,迅速沒入宮微瑕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