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用什麼交換?
晏回不由倒一口涼氣,萬沒想到程安會因此而死,司空灝雖爲谷主,但是谷中大事小情都是由程安一手料理,司空灝待他一向信賴有加,眼見着衆堂主衝進門,晏回緩緩站起身。
衆堂主衝到程安身旁,震驚地發現程安已死,一時間難以置信,當反應過來後,皆扶着程安的屍體大哭不止。
晏迴心情沉重,程安是服下鬼谷特製的毒藥而死,是司空灝要他自裁的?複雜的目光看向司空灝。
司空灝已經轉過身來,仍帶怒意的目光看着地上哭成一片,毫無形象的衆人,喝道:“都給本座閉嘴!”
衆堂主聞言噤聲,跪倒在地上,其中一個擦一把涕淚,哭着說:“谷主,副谷主安排這場刺殺,弟兄們也不情願,但是大家都知道,不論副谷主做出什麼決定,一定是爲了谷主好,所以大家纔會聽他的調遣,這些年來他爲了鬼谷嘔心瀝血,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您怎麼可以這樣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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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灝額上青筋蹦起來,冷森森的目光瞪着仗義執言的男子,面容顯得猙獰,“不聽谷主號令自作主張,依照谷規要扔進蛇窟,本座已經對他手下留情,你們竟敢當面欺騙本座,來人——”
門外跑進來十名身材高大面容冷硬的侍衛,手中皆握着長劍,逼住衆堂主。
“將他們廢掉武功逐出鬼谷。”司空灝聲音冰冷。
衆人聞聽面色大變,抖着身體跪下來連連叩頭哀求,侍衛將衆人按在地上,就要開始動手。
晏回眉頭緊鎖,他只知道鬼谷的人懼怕司空灝,原本還不解,今日總算明白,司空灝在鬼谷裡說一不二,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看着在衆人哀告的聲音裡,絲毫不見動容的冰冷麪容,晏回走上前一步。
“谷主,念他們初犯,饒過他們這一次。”
司空灝看一眼晏回,目光顯得銳利:“你爲他們求情?”話中隱含的意思不言自明,牽起晏回的手,“我們走吧。”拉起晏回,邁步便要向房門走。
晏回微微一僵,從來不知司空灝竟這般冷血,眼睜睜看着一名侍衛的長劍划向其中一名堂主的腳筋,晏回叫道:“住手!”
然而,此言並未阻住侍衛的動作,隨着一聲慘叫,那名堂主的腳脖上血流如注。
晏回感覺周身血液彷彿凝固,眼睛緊緊盯着那人血肉模糊的腳脖,雙腳如同生了根,定在原地。眼前衣袍一晃,晏回醒過神來,司空灝的手攬住自己,深邃的目光看過來:“既然你不忍,本座饒了他們。”
轉頭朝侍衛吩咐:“不必廢去武功,直接逐出鬼谷。”
司空灝說完,拉起晏回掠出房間,房中響起一片哭聲,晏回知道,這些人多數自幼長在鬼谷裡,對鬼谷懷有深厚的感情,不過,唯一慶幸的是,多數人的身體不致殘廢,離開鬼谷也能謀生。
二人重新登上馬車,確切的說是司空灝將晏回抱上馬車,輕輕放在宣軟的坐墊上,然後,司空灝坐在晏回身旁,親自爲晏回除去面罩。
晏回菱脣緊抿,狹小的座位容納兩個人,顯得更加狹小,看一眼空蕩蕩的對面,晏回欲起身坐過去,被司空灝一把拉住,耳邊傳來司空灝深沉的聲音:“你可還滿意?”
晏回暗暗蹙眉,頭儘量偏向車壁一側,然而灼熱的氣息還是噴灑在一側面頰上,垂簾看一眼被司空灝攥住的手腕,不動聲色收回來:“謝謝你,只是我不明白程安爲什麼行刺?”
司空灝的眸光灼亮如炬,緊緊注視着近在咫尺的容顏,爲什麼?他不會告訴他,一切因自己的慾念而起,從今以後他不會再放手!“早在北境時,他逼你跳下懸崖,本座就想將他廢掉,但是念在他一心爲了鬼谷,本座饒他一次,而今他竟敢再犯,本座自然不會手軟。”
晏回眨了眨眼睛,感覺司空灝答非所問,“可是,他爲何要置我於死地?”
司空灝注視着晏回因懷疑而輕攏的眉頭,隨着馬車的顛簸,他的髮絲輕輕飄拂,司空灝不禁想起在馬背上耳鬢廝磨的一幕,一時間心神如醉,擡手將晏回攬入懷裡,下巴抵在柔亮好聞的髮髻上,聲音溫柔:“你無需知道,你只要知道我對你好。”
晏回不由僵住,有心推開司空灝,可是一想到司空玥中的毒離不開他,手擡起來一半,不得不放下。
司空灝將晏回的動作收在眼中,他沒有反抗,司空灝心中反而不覺欣喜,他明明反感自己的觸碰,卻爲了司空玥這般隱忍,脣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他倒要看一看,他到底能爲司空玥做出多大犧牲!
馬車還在前行,馬車裡的氣氛越發令人窒息。
晏回一動不動伏在司空灝胸前,只盼着馬車快點到達,心亂如麻之下,並未去想,馬車究竟開向何方。
司空灝臉上的笑意逐漸放大,手臂緩緩鬆開。
晏回周身已被汗水打透,見司空灝終於放開自己,不由輕輕舒出一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未落地,就見身旁的人將他的下巴擡起,晏回愣住,略顯錯亂的目光看向眼前清俊的面容。
司空灝的眸光燦若星辰,聲音低釅:“親我一口。”
晏回的嘴脣不禁一抖,頭快速向一側扭過去,下巴脫離司空灝的掌控,低聲說:“你先把他救醒。”
司空灝面色微沉,凝視着晏回的側臉,緩緩啓脣:“你在跟我講條件?讓我救他,你用什麼交換?”
晏回面色黯淡,他果然還是說出來,雙手在袖子裡緊攥成拳,低垂下來的長睫輕輕顫動,勉強穩住聲音:“你想要什麼?”
司空灝將晏回脆弱的表情收入眼中,心中一陣不忍,但是腦海裡想到晏回同司空玥一起的情景時,心腸變得堅硬,大手再次攬住晏回,使他的身體緊貼在自己胸前,嘴脣覆在晏回的耳朵上,低沉透出濃濃慾望的字眼吐出脣。
灼熱濃釅的氣息隨着司空灝的話語直達晏回耳蝸深處,可是晏回絲毫不覺暖意,只感覺一股寒意冷徹心扉,身體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司空灝只在他耳邊說了三個字——“我要你!”
晏回想都沒想,說道:“那不可能。”反手推開司空灝。
司空灝聞言不急不惱,靜靜看着背過身去,低頭不語的人,臉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意。
馬車外響起侍衛宮人的叩拜聲,晏迴心神一動,司空灝是要帶自己進宮?挑簾看向車外。
此時日近午時,馬車正快速開進宮門,對面一羣大臣魚貫走出午門,向宮門方向走來,晏回愣了一下,目光看向司空灝。
司空灝觸上晏回投來的目光,不覺露出笑容:“朕命譚鄂代爲主持朝議。”
晏回明白過來,正要放下車簾,忽聽大臣的隊伍裡響起一聲驚叫,緊接着只見人羣裡衝出來一個推車,直向拉車的馬匹衝來,晏回看得真切,是宮微瑕的推車,此刻宮微瑕正坐在車上,面露驚慌,晏回挑眉,難得見宮微瑕慌亂,臉上閃過好笑的表情,然而,晏回很快便不覺得可笑了。
突入其來的推車,將兩匹拉車的馬驚得嘶鳴,猛然停下四蹄,前蹄高高擡起。
馬車在疾馳之下突然停住,車伕措手不及滾落馬車,車廂左右搖擺,劇烈晃動,隨時都有可能翻車。
司空灝來不及多想,抱起晏回飛身跳下馬車,在跳下馬車的一瞬間,馬車翻倒,兩匹馬也隨着馬車倒在地上。
大臣們都看傻了,眼見着推車後竄出來一名南疆侍衛,在推車撞上馬匹之前穩住推車,又見馬車翻倒的瞬間,從馬車裡掠出兩道人影,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新歸位,然而當他們看清跳下來的是他們的皇帝時,心再度提起來。
午門前靜得詭異,只聽見馬的哀鳴聲,宮微瑕最先反應過來,叫道:“可嚇死寡人了,是哪個沒長眼睛的衝撞了寡人的推車?”說完,宮微瑕手撫着胸口,嘴脣還在哆嗦
此話終於讓衆臣反應過來,紛紛跪倒在漢白玉地磚上,譚鄂是最後一個跪下的,斯文的面容難得顯得凌厲。
晏迴心中警覺,身體不着痕跡地脫開司空灝的手臂,本想跪在地上,卻被司空灝擡手托住,晏回眉頭緊鎖,感覺譚鄂的目光猶如一把刀子插在自己的身上,當自己的目光看過去時,仍未及掩住濃濃的恨意,晏回腦中閃過一抹深思。
宮微瑕似乎纔看見司空灝,命莫邪推車來到司空灝面前,在車上朝司空灝行禮,關切問道:“陛下沒事吧?現在時局不太平,寡人剛剛在蔚水遇刺,今日在皇宮裡又遭人算計,不知道是誰想要寡人的性命?”
說話間,目光又看向晏回,不無感慨道:“小侯爺?昨晚太驚險了,你若乘坐寡人的船,肅王就不會中暗器了。”
此話說得晏回無語。
司空灝命衆臣平身,沉肅的目光看向顯得分外無辜的宮微瑕,想到晏回跟他出行招致刺殺,着實厭惡此人,不過面上並不顯露半分,啓脣:“國主受驚了,朕會盡快查明真相,給國主一個交待。”
宮微瑕嘆息一聲,搖着腦袋說:“寡人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寡人不想客死異鄉,臨時決定,明日便啓程回國。”
晏回聽着宮微瑕略顯揶揄的口氣,心中暗忖,此人不過來了短短三日,圍繞着自己周圍風波不斷,他雖然看似也是受害者,但是昨晚的刺殺他毫髮無傷,方纔又出現這樣一幕,果然如他所說是有人算計?還是另有陰謀?而且,若說算計,自己同司空灝身穿便衣,同乘一車,如此情況下出現在衆臣眼前,被算計的應該是自己纔是。
司空灝見宮微瑕要歸國,並不挽留,頜首:“也好,朕剛剛登基,諸事尚未理順。”
吩咐譚鄂:“肅王身中劇毒,朕無法分身,明日由丞相送國主去南境。”
譚鄂垂着眼瞼領旨。
宮微瑕看着譚鄂,眼珠轉動,朝譚鄂勾脣一笑:“不知丞相考慮得如何?”
譚鄂聞言身體一僵,瞥一眼坐在推車上的宮微瑕,他怎能將好端端的女兒嫁給一個殘廢!正要回絕,就聽宮微瑕嘆息一聲:“唉,寡人已經瘦了^H小說?*wwW.*class12/一圈,自見過令千金,寡人就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呀。”
一句話,噎得譚鄂說不出話來。
宮微瑕見譚鄂不語,脣角的笑意加深,閃動着眸光,臉上露出喜不自勝的表情:“譚丞相不說話就是默許了?哎呀呀!沒想到寡人不過殘疾之身,居然得到譚丞相的垂青,寡人真是榮幸之至啊!”
譚鄂震驚得瞪圓了眼睛,瞪着宮微瑕張了張脣,卻說不出話來,可是現在若是不說出來,那就真的晚了!
宮微瑕笑容滿面地轉過頭,朝司空灝笑着說:“既如此,明日寡人備好花轎,那麼寡人先告辭了。”吩咐莫邪,“時間緊迫,快推寡人回行館,寡人要好好準備一番。”
莫邪依命推起宮微瑕便走,身後響起譚鄂的叫聲:“國主,請留步!”然而,宮微瑕似乎沒有聽見,莫邪推着推車飛一般出了宮門,轉眼消失不見。
午門前,颳起寂寥的風。
譚鄂手擡起一半又沉落下來,對着空曠的宮門,面色一陣陣發青。
司空灝自然看出譚鄂不捨,心中早已做好打算,譚思容還是會同宮微瑕上路,不過他會命人在中途調包,鬼谷做這些事可以說易如反掌,轉身吩咐衆臣退下。
晏回立在司空灝身旁,感覺大臣們的目光如芒在背,夏侯震從身旁經過時,大眼瞪向自己:“晏御史不走嗎?”
晏迴心中暗喜,夏侯震問得正好,自己不清不楚跟司空灝待在一起,會引人猜測,微笑作答:“昨晚遇刺,本官還要向皇上稟明其中細節。”
夏侯震聞言停住腳步,感覺晏回說得有理,不過心中還有疑問,晏回爲何同皇上微服出行?本想問起,被司空灝一記眼鋒掃過去,夏侯震登時無語。
過去風傳晏回有斷袖之癖,與肅王有染,他本來不信,可是今日親眼看見皇帝待他非同一般,連下跪都免了,難道傳聞是真?看來他要好好覈實一下,才能決定是否將寶貝女兒嫁給他,這樣想着,夏侯震耷拉着腦袋快速走出宮門。
姜凌路過晏回身旁時,腳步放緩,眼角打量晏回,長睫低垂,菱脣緊抿,似乎有難言之隱,想到那日在寢殿裡皇帝舅舅失常的舉動,姜凌暗惱,之前肅王便是強迫晏回,如今總算中毒昏迷,他的皇帝舅舅又要蠢蠢欲動,他一定不會讓他得逞!
此時,四名太監擡上來龍輦,司空灝邁步登上龍輦,坐下後看一眼立在原處的晏回,命令道:“上來。”口氣不容違背。
晏回身形一僵,今日被司空灝抱下馬車,他可以解釋成情急之下,司空灝是爲了救自己。可是,他若坐上司空灝的龍輦,那麼自己就真的百口莫辯了,恭敬地施了一禮,溫潤一笑:“皇上,臣步行便好。”
感覺司空灝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駐留,晏回依然保持躬身行禮的姿勢,直到那道目光離開自己,龍輦被太監擡起走上宮道,晏回暗暗擦拭額上的汗珠,心知司空灝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接下來只能隨機應變了,邁步跟上。
衆臣向宮門走去,不過皆悄悄留意這邊的動向,見龍輦擡來,本以爲晏回會登上龍輦,沒想到晏回徒步跟在龍輦後面,衆人本已篤定的想法變得動搖起來。
皇帝寢宮
晏回坐在長長的紫檀木飯桌前,看一眼桌上羅列的珍饈美味,有一點食慾,即使一天沒有用飯,將筷子輕輕放下。
司空灝面露不悅:“要朕親自餵你?”說話間,便要起身走來。
晏回面色一變,知道司空灝絕非玩笑,重新拿起筷子,低頭悶悶地吃起碗裡的飯菜,不多時,一碗飯見底,晏回端起茶杯來,喝下一杯茶水,強嚥下塞得滿嘴的飯菜。
司空灝沉着面孔起身離座:“過來,爲朕更衣。”
晏回眼皮一跳,看向殿外,天色尚早。
司空灝勾了勾脣角:“昨晚折騰了一夜,今日朕要早點安歇。”說完,轉身走向寢殿深處。
晏回僵在座位裡,心中閃過無數念頭,所有的念頭都是,他不能任由司空灝擺佈,可是,當腦海裡出現司空玥了無生氣的面容,晏回不由搖搖頭,司空灝只說讓他更衣,也許不會爲難他,緩緩站起身。
龍榻前,司空灝正在解外袍的袍帶,見晏回走過來,鬆開衣帶,吩咐:“爲朕更衣。”雙手自然在身體兩側展開。
晏回略一遲疑,他最多隻能爲他更衣,這已是極限,邁步走到司空灝近前,低頭去解司空灝的袍帶。
然而,手指剛剛觸上司空灝的袍帶,便被司空灝攔腰抱住,晏回一驚,叫道:“放開!”正要掙扎,耳邊飄落司空灝的聲音,晏回不由僵住。
輕柔的話語透出來威脅:“今晚他還要施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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